52 隔世（1 / 1）

那天晚上，有人趁夜摸进了客栈，点了平云瑞雪和众人的昏睡穴。但是瑞雪比较惊醒，虽然也被点了穴道，但是昏过去之前，还是看见了来人。那个人虽然蒙着面，但是眉毛眼睛额头很像乔峰。

住在隔壁的王栋，听到了动静，也赶来过来，真好跟那个人打了个照面。那人出手极快，王栋有因为受了伤还没有好完全，只打了三招，也被点了穴道。

“第二天大家醒来之后，看见夫人已经不见了，又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焦急的不得了。王小将说是乔峰带走了夫人，瑞姐姐也证实了，看到的人似乎是乔长老。可是，事情还是透着古怪，如果夫人是自己走的，必然会留下记号，而且不会什么都不带。再说如果对方是乔长老，那也不必蒙着面。我们猜来猜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在周围四处找了两三天，也没有找到夫人的踪迹，就下定决心，还是回到信阳，去打听一下乔长老去了哪里，再去找他。”

“我们打听到乔长老去了永乐城，就又匆匆的去了永乐。找到了乔长老之后，说明来意，他也是大吃一惊。王家小将气愤乔长老不说实话，还跟乔长老打了一架。但是，乔长老真的没有离开过，在永乐，那些丐帮的人都可以证明。那时候乔长老刚刚为了伏击一对一品堂的高手，和丐帮的吴长老白长老一起，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加上刚刚大战一场，眼角都有点乌青。”

“我们一想糟糕了，肯定是有人扮作乔长老的样子要害夫人。乔长老二话不说，顾不上休息，就要出去寻夫人，又让我们来仔细描述一下当时的事情。可是，时间那么短，对方有蒙着面，瑞雪和王家小将都只看到了一点，根本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可是就在那天夜里，有人传信，让我们拿着降龙十八掌的秘籍去换夫人回来。我们那里有丐帮的秘笈，这分明是冲着乔长老去的。我们赶到了约定的地点，却空无一人。我们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只看见树上绑了几个绳子，已经被扭断。我们都以为夫人已经脱险，就在四处搜索。没想到……”

阿梅说到这里，也是顿了一下，目露凄色，仿佛当时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们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任何的踪迹，到了第二天，我们在附近的一条小河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捞上来一看，那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而且身量都和夫人差不多。最最重要的是，她还穿着夫人的衣服。平姐姐当时就哭了，说道，这件衣服一定是夫人的，普天之下可能都找不到第二件。那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做的新衣服，因为夫人爱极了曼陀罗，凡是衣服上都要绣上一些。而那一件，是专门请了顶级苏绣的巧手，用双面绣绣成，上面十七朵曼陀罗花，每一朵都是正面一种颜色，反面一种颜色。选的丝线也是上等品，任水浸泡都不退色的。我们翻开那件衣服里面一看，果然里面也有着十七朵曼陀罗花，不但花色不同，花态也各异。”

“乔长老听到这里已经变了脸色，手都开始发抖了，王小将要再去看看，被他一把推开。我们都哭了出来。只有乔长老，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人一动不动的，脸色我们看着都吓人。他慢慢的把手放到那具尸体的耳朵边上，翻过耳垂一看，那里有着一颗痣，小小的黑痣。”

“只听见乔长老大叫一声“阿萝”，口里喷出一口鲜血，就昏了过去。”

我听到这里，心也揪了起来。一种说不明道不清大酸涩在我心里蔓延。我想，如果此刻，我突然接到乔峰的死讯，我会怎么样。我根本不敢再想象下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恨萧远山恨得咬牙切齿的。无疑，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原来他口中的试一试，是这样的。如果不把感情计算在里面，的确是一个好计策，那边先找个人替死，看看乔峰的反应，如果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再来把我杀了也还来得及。如果不是呢，反正我人还没死呢，只不过死了一个不相干的罢了。但是他儿子的心情感受，却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的。你痛苦也罢，伤心也好，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不算什么。

我还没有把情绪调整回来，接下来阿梅的一句话，彻底把我定在的原处，魂魄久久不能归元。阿梅说：“乔长老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可是醒来之后，和夫人有关的事情，他全部都……全部都不记得了。”

都不记得了？原来萧远山说的，阿峰把我忘记了，原来是这样的。我脑子里面乱哄哄的，根本集中不了思路，想问点什么，张了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耳朵里面哄哄作响，头痛欲裂。

阿梅还在继续叙述：“武不贵告诉我们，这个是乔长老心神俱裂才会这样的，怕看见我们，会引起更不好的反应。忘了就忘了吧，说不定过些日子，慢慢的就会好起来的。我们没有办法，乔长老的样子也的确堪忧，我们只好把那具尸体下了葬。我们哭了好几天，才想到，没了夫人，我们还有小姐，才又顺着原路，南下来找小姐的。”

我们来到鄂州附近，因为没留意，过了好久才发现夫人留下的记号，我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到记号越来越多，越来越连贯，我们才赶紧寻了过来。原来夫人没有死，那真是太好了。可是……那个恶贼，这么作弄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只觉得阿梅的口还在一张一合的说话，但是却听不清楚也听不进去什么了。我只觉得身心俱疲，四肢无力，浑身冒着冷汗，黏糊糊的不舒服。我说：“我精神不好，要休息几天，有什么事情，过几天再说。”

说完我头也不回，连沐浴都不愿意，躲进了被子里。像我这种人，大概只能够自我修复，我不是真的要睡觉，而是需要一个温暖的所在，自由的空间，让我可以无所避忌的放纵思绪，放肆感情。

我不能怪乔峰，选择性的失忆，恐怕当时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万一他受了刺激神情恍惚呢，万一他有心……寻死呢，这对于他都是万分危险的。我宁肯他忘了我，也不要丢了命。只是，一想到，那份纯真的热情，浓烈的缠绕，那些憧憬，那些期待，都不再属于我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一抽一抽的痛，那种痛，会蔓延到四肢百骸，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原来我们的缘分是这样戛然而止的。没有见异思迁，没有因爱成恨，只有命运的捉弄。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找他，其实，只要他好好的，只要我把他还是放在心里，找不找他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想我会去看他的，但是却不会努力试着让他恢复记忆，或许没有我，他会活的更轻松。

这一辈子，他给了我一份纯真的爱情，我就回报给他一个平坦的人生。

我躲在自己的空间里三天时间，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我还是不甘心，决定去看他一次。如果在人群里面，他没有认出我来，那我就死心了。如果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来找我，那是上苍的眷顾，如果不是，那也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吧。

我独自偷偷地回到了永乐城，那是一个新建的堡垒，但是我知道，这里迟早，都会成为修罗场。种鄂的眼光是对的，但是神宗太急于求成。这里看似平和，但是已经危机四伏。

我自己在乔峰经常走动的那一条街上，呆了三天。我找了个小铺子，每天我都去坐在窗口坐着，看着乔峰神色匆匆，来回奔波。他的目光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我忽然觉得，那样才是真正的他，心无旁骛，一心为国。他劳累而充实，仿佛回归到自己的道路上，大步向前。

既然他回归了自己，那么我呢？那一份感情，仿佛就是偷来的，从一开始，我就是惴惴的，害怕失去。终于，我还是失去了它。但是，我还有亲情，还有牵绊，那么我，其实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吗？

我回到了曼陀山庄的时候，又是初春的时候了。江南的雨，还是那么柔和忧伤，不知不觉，我已经到这里一年了。而这一年，经历了惊涛骇浪，生生死死，但是仿佛又像是雁过无痕，只留下了一些些的愁绪，一些些的怅然。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我在曼陀山庄休整了一段时间，又闭关修炼了一些天山的功夫和逍遥派的功夫，浏览了一些各门各派的绝技，才又赶往洪州去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