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长(1)(1 / 1)
终于有一天,贺兰雪告诉七宝可以去上课了。
很快可以去学堂了吗,七宝绞起小爪子,心里有点紧张。
下了马车,贺兰雪牵着七宝的手慢慢走进门去。海蓝因为在马车上数次偷袭七宝失败,只能在后面晃晃悠悠地跟着,怨念横生。
七宝眼睛亮亮地到处张望,贺兰雪也不言语,一路牵着她的手,七宝只见得亭台楼阁,假山花木,布置极为巧妙雅趣,处处都透露出明朗舒服的气息。
穿过一道园门,七宝眼前忽然一亮,好大一片开阔之地。空广的庭院里数十白衣少女围成圆阵,梅花瓣片片飘落,她们却随风起舞,姿态俏丽动人。其中领舞的竟然是一名绯衣男子,少女的舞姿清纯动人,他却风致清华,独树一帜。
那人闭着眼睛跳舞,显然舞步烂熟于心,对这边站着的几个人毫无所觉。
海蓝却突然抱胸而立,发出一声冷哼。
七宝一惊,看到海蓝的脸上,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微带鄙夷的神色。
只是轻轻的这一声,却让那男子突然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冷冷朝他们看过来。他一停下,那群少女也便都跟着歇舞,惊讶万分地望着这边。七宝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贺兰雪的手,贺兰雪则低头安抚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那边少女群很配合地发出吸气声。
绯衣男子走过来,七宝才看清他的容貌。其实这个人长得并不十分好看,却出奇的耐看。应当说,他身上自然有一种很典雅的气质,纵使站在贺兰雪这样容貌出众的人身边,也绝不至于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你是新来的学生?”
七宝赫然惊觉这个人是在跟自己说话:“是——”
“我是这里的乐理老师。”他淡淡道,眼睛扫过站着的两个男子。
“院长已经交代过我,会好好照顾新学生,请贺兰公子和海公子放心回去吧。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不要耽误我授课。”
这是在下逐客令,而且是不客气的简单明了的逐客令。
七宝睁大眼睛望着这个男子,正好与他目光对视。那人突然一惊,片刻后掩饰住眼神中的一丝忐忑和尴尬,“你叫什么名字?”
“七宝,我叫七宝。”七宝很认真地回答自己的乐理老师。
他顿了顿,转身向身后的一位年长的少女道:“贺兰怜,这算是你族人,由你带着她。”
一位少女应声,款款走过来,“你叫七宝吗?过来。”
七宝看了一眼贺兰雪,他向她点点头,松开了手。
那少女伸出手握紧她的,柔声道;“雪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七宝看她面容,觉得她比这满院的红梅还要艳上三分,语调又温柔,实在是非常难得的美人。在她以往的记忆里,小巷深处的卖酒妇人已经是十分美丽的了,可是与贺兰怜相比,却是云泥之别。
原来好看,也有分普通的好看,和特别的好看两种的,七宝心想。
她也姓贺兰,为什么却不住在一起呢,也从来没有听贺兰哥哥提起他还有其他的亲人。七宝纳闷,看贺兰雪仅仅是淡淡地与她打了个招呼,便转而对七宝道:“我下课来接你。”
七宝乖乖点头,贺兰雪便转身离去,海蓝笑咪咪地对着七宝摆摆手,也跟着走了。
乐理老师已经走过去继续上课,可是贺兰怜还站在园门口一动不动,痴然凝望。
她看起来好像恨不得跟着一起走才好,七宝小心翼翼,偷偷的,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贺兰怜低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七宝,困了吗,今天上课要排舞,老师也顾不上你,你到那边的屋子去休息好不好,等怜姐姐练习完以后去找你,带你四处看一看。”
七宝看看她,腼腆地笑笑,就顺着她所指点的方向,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那少女已经回到队伍中,很快他们又开始起舞,那乐理老师也半点没有想起自己多了个学生,肩负照料的责任,而是自己舞得十分陶醉。
七宝,要淡定,虽然学堂里的老师同伴都很奇怪,但是,一定要淡定!
金刀公主看那园中情形,实在烦透了那些愚蠢的舞蹈,索性绕到后院,直接跳窗进了自己专属的休息室。
走到软榻边,却看见一个小女孩窝在那里,捏着小拳头,睡得十分香甜。
金刀勃然大怒,竟敢躺在她的塌上,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起来!”她猛地一脚踹在软榻上。
七宝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蹦达起来,揉着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怎么会睡着了,刚才只是想在软塌上坐一坐的,怎么会突然困得睡着了呢?
“姐姐,你长得好像仙子——”七宝张大嘴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金刀一愣,嘴角溢出冰冷的笑容:“你以为这样说,本宫就不会惩罚你了?”
七宝一呆,她又闯祸了吗?
金刀突然定定地盯着她的脸看,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下巴,“喂,矮冬瓜,笑一个给本公主看看!”
矮冬瓜?公主?这是戏台上在唱大戏吗,七宝苦恼地皱起眉头。
“不许扁嘴,本宫命令你,立刻笑给本宫看!”
七宝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古怪的要求,但是还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眼睛立刻又如同上弦月一般弯了起来。
金刀冷哼一声,总算松开了她的下巴。
仅仅因为一个笑容,七宝竟然逃过了恶名远扬的金刀公主的惩罚。
京都城中横穿一条河流,黑夜里被两岸灯火点燃,波光潋滟,极尽妖娆。岸上青楼朱舍,灯笼高挂。水面上泊着一条华丽的游船,船上两层,下层是封闭的内舱,上层则是广阔若大厅的舱堂,两边并排六个大窗,垂下薄薄幔帘,却丝毫不影响视线,两岸屋舍景色,尽收眼底。
一张丰盛的餐桌旁的坐着一群华衣男女,酒意正酣,谈兴正浓。
海蓝一掀开帘子,首座那人立刻站起身来笑道:“来了来了,还以为今夜我们又得空欢喜一场,好在二位还没忘了咱们这帮人呐——”
青衫男子将贺兰雪和海蓝让到首席,自己坐在贺兰雪下手边,两侧各位公子都自动自觉地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
青衫男子生得很是儒雅,面上虽显得几分书卷气,言谈举止却半点没有文弱之态,一双眼睛更是透着十足的精明,言谈间对贺兰雪很是尊敬。他向贺兰雪低声说了几句话,海蓝那边佯怒道:“你们家族生意,能不能改天自己回家去谈,今天可是酒宴,哪能只顾着这些?”
贺兰景一拍脑门陪笑道:“看我这记性,既然是小聚,这些事情都可不提了,好,我自罚三杯。”
他轻轻一招手,旁边的侍女已经替他斟好了满满一杯酒。他极其爽快地一饮而尽,亮出杯底,在座的众位公子和歌姬当然都拍手叫好。三杯喝完,众人见正主已到,纷纷各自与身边的歌姬调笑,一时间酒桌上气氛十分热烈。
贺兰景笑着对贺兰雪说:“雪兄这次回来,还没有见过我父亲,他老人家十分惦记你,还千万嘱咐我见到雪兄一定要让你回家看看。”
贺兰雪点头,“是我的疏忽,回来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叔父,改天一定登门请安。”
“雪兄这话严重了,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就连我家小妹,都成天心心念念想着你,整日没完没了地追问我,她雪哥哥什么时候回京都,怎么不来家里坐一坐,问得我是哑口无言,这不就把你约出来了嘛!”贺兰景三杯下肚,脸上微微泛起点红色,但眼里却没半点醉意。
海蓝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知道正题要到了,心里暗暗偷笑。
贺兰雪神情自若,并不接这话茬,“不知道叔父近日身体可好?”
“好、好,父亲身体十分健朗,还多亏了怜儿细心照顾,我父亲总是说,他就疼爱这个女儿,我们几个兄弟他都白养了,半点不如闺女贴心——”贺兰景小心地观察着贺兰雪的脸色,语气夸张地继续说道。
“是吗?”贺兰雪付之一笑,
“当然,我们几个儿子都不顶她这一个女儿有用,唉,我心里也十分为难,以后万一我这小妹出嫁了可怎么好,我贺兰家最出色的女儿,怎么好嫁出去,父亲肯定舍不得啊——”他故作为难,拖长了声音。
海蓝笑道:“贺兰小姐今年就要及笄了吧,不知道伯父可为她选好亲事?”
旁边贺兰景的弟弟赶紧插嘴:“没呢没呢,小妹她——”
贺兰景不着痕迹地踢了他一脚,他顿时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抹抹嘴上的油光,讪讪地喝了一杯酒。旁边的歌姬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贺兰雪瞧,早就把身边的他给忘了。
他一转脸看见,火从心起,伸出狼爪就探入那歌姬的艳色肚兜揉捏起来,那歌姬恍惚地回过神,风情万种地横他一眼,浅浅压住口中呻吟,眼睛没过多久就又转到贺兰雪身上去了。
不堪入目,海蓝心里冷哼。这贺兰家兄弟当中,就数这个不学无术的贺兰茗最为丢人现眼,成日里沾花惹草,欺男霸女,贺兰家是门风严谨的世家大族,贺兰雪的父亲去世以后,叔父贺兰傅贤继承了族长的位置。他沿袭兄长的治家之道,对族中子弟管教极为严格,奈何这个庶出的幼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愣是死不悔改。贺兰傅贤无法,只能命长子成天栓着这个弟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让他再做出有辱门风的蠢事情来。可是,看又怎么看得住呢?况且,贺兰雪虽说是养子,但在名义上好歹也是贺兰怜的堂兄,这兄弟俩如此刻意,也太过了。
贺兰雪却半点没有注意到那酥胸半露的歌姬,继续低头喝着自己的茶。
贺兰景恨不得把这个蠢弟弟一脚踹出去,但是一转脸却笑意盈盈:“小妹她不舍得离开父亲,父亲也觉得小妹年纪尚小,还想再多留几年。”
海蓝却开始走神,十五岁就几笄了啊,那七宝不是还有两年就长大了,不知道这么可爱的七宝长成大姑娘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还是跟现在一样可爱,嗬嗬,他越想越觉得脸颊有点发烫,脑子里的怪念头也越来越多,恩,似乎是有点醉了,他摇摇头,看着那酒杯中隐约浮现出一张可爱的笑脸来,他咽咽口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心里突然觉得慌慌的,说不出有什么感觉。
那边贺兰景还在孜孜不倦地大谈自己的妹妹有多贤良淑德,却不知道旁边似乎在倾听他说话的贺兰雪,心思也早不在谈话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