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十三章3(1 / 1)
她喃喃的问:“我……不是你的女儿?”语气里那种希翼是不能掩饰的。
莫文端恶狠狠的盯着莫言不说话,双手使劲的扣紧莫言的双肩,好像恨不得捏碎了她。
“是的,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根本就不能生育,”莫文端的眼中泛起血丝,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你真是我和黄豫瑾的女儿,那样多好!可惜,老天总是这样亏待我。”
他疯了一样的笑起来:“莫言,你知道到吗?我这辈子,最爱你母亲。”
旁边的黄豫瑾听了莫文端这话,整个身体向秋天枯树枝头的树叶,强烈的颤抖了起来。
她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莫文端,声嘶力竭的说:“你住口!你住口!你无耻!”
莫言无视自己肩膀尖锐的疼痛,转头看向黄豫瑾,无比紧张的问:“妈,那我爸爸是谁?”
黄豫瑾绝望的看着莫言,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痛哭出声:“我为什么要生下你?……我那时为什么没有掐死你?不应该让你长大……我怎么会陷入这么绝望的境地!”
莫文端终于松开了钳制莫言肩膀的手,嘿嘿的冷笑了起来:“莫言,我告诉你……哈哈哈,你妈也不知道你是谁的野种……哈哈哈,只有我知道他们是谁。可具体是他们中哪一个的,连我也不知道啊!要不要我列个名单给你,你挨个去问问?”
第十一章
莫言想离开的念头,在和莫文昊的一席谈话后又有所动摇。心中始终有正反两方面的声音在不断的拉锯。她反复的思虑,夜不能寐。她想过把黄豫瑾的事情全部告诉莫文昊,但她知道,关键处不在于莫文昊知不知道。黄豫瑾真正担心的是,一旦自己成了站在莫文昊身边的女人,那自己的身世势必会受到万众瞩目。到时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身世被挖出来,妈妈就真的没有活路了。更不用说,还有个知道一切真相的莫文端在旁边虎视眈眈。莫言只要一闭眼,就仿佛看见黄豫瑾浑身鲜血躺在床上的样子。
而且,在血缘关系不清的状态下,莫文昊也不会欢迎孩子的到来。自己先走开,把孩子生下来,也许以后还有机会让孩子和莫文昊相认。
最后,她得出结论,还是得离开。
这天,萧默儒再次约莫言见面,莫言请他在一间韩餐馆吃饭。
两个人静静的对坐着没什么交谈,莫言是一向不多话,萧默儒是反常的沉静。好久,萧默儒才开口:“莫言,你和莫文昊在一起快乐吗?你打算永远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他?”
莫言抬头望着萧默儒说:“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一辈子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他。可惜……这样的愿望,我都不能实现。”
“你母亲还好吗?”
“还行。”莫言疲惫的按按眉心。
萧默儒静静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放在桌子上,推向莫言:“莫言,这是3天后飞巴黎的机票,既然压力这么大,为什么不离开一下?就跟我走吧。”
莫言有些尖刻的问:“默儒,你真的想要我?即使我心里有着别的男人?”
萧默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莫言,你公平点。就算我再爱你,也不可能强要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呆在身边。我现在只是救你出泥潭,然后,你爱不爱我,由你决定,我绝不勉强。”
莫言有些抱歉的看着萧默儒,她知道,自己伤了萧默儒的自尊心。
但她还是拒绝道:“默儒,就算是离开,我也不会和你一起走。你知道文昊的骄傲,他决不能忍受这个。”
萧默儒执拗的拿过莫言的皮包,将机票强塞在里面说:“我不管,也许你会用得到。”
“没用的,默儒,我不会和你一起走。”莫言摇着头,知道自己伤了萧默儒的心。
萧默儒的脸色苍白,神情僵硬,突然指着远处一张桌子上的两个人说:“那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像是私家侦探的样子。是跟着你的?”
莫言回头张望了一下,那两个人见莫言望来,急忙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莫言坐正身体,对着萧默儒苦笑了一下子。自从那天和莫文昊一席谈话之后,自己身边就经常吊着这样的影子。
“我还真可怜莫文昊!”萧默儒突然说。
莫言不解。
“不可一世的莫文昊也要这样看着自己的女人了?”萧默儒语带嘲讽。
莫言感觉一股气血上涌,脸上红了起来。她直觉的维护莫文昊:“默儒,我和文昊之间的感情,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
萧默儒一僵,这才发现,原来莫文昊在莫言心中的位置是那样的高不可及,自己实在像是一个傻瓜。
良久,他自嘲的笑了一笑,喃喃的说了一句:“莫言,我对你,就像你对他!”
三天后,莫文昊和莫言生平第一次发生争吵。
当天是萧默儒离京的日子,莫言为了避免尴尬,本不想去送。但萧默儒那句“我对你,就像你对他!”撩拨了莫言脆弱的心。她想,大方一点,只是送好朋友离开而已。
当她来到机场,在国际出发厅远远看到萧默儒的身影,并含笑抬起手打招呼的时候,她另外一只没有抬起的手臂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紧紧的扣住了。
莫言一惊,回头一看,讶异的脱口而出:“文昊?”
莫文昊铁青着脸,看到萧默儒正快步跑过来。他二话不说,揽紧莫言转身就往机场外走去。
“文昊,你怎么了?”莫言感受到莫文昊身体的僵硬,一点温度也没有,像一块石头。
“回家再说。”莫文昊紧抿着嘴角。
“我是来送默儒的,不打招呼就走不好!”莫言争辩。
莫文昊一言不发,只扯着莫言急走。
“莫言!”萧默儒快步跑过来,在三步开外大声的叫了一声。
这声音让四周吵杂的声浪瞬间顿了顿,莫文昊无奈,只得揽着莫言回身。
“萧先生要回法国了吗?”莫文昊木着一张脸问道。
“莫言,你是来跟我一起走的吗?”萧默儒无视莫文昊难看的脸,只是直视着莫言。
“不是,我是来送你一程的。”莫言赶紧否认,莫文昊抓住她的那只受快捏断她的骨头了。
萧默儒走上前,直接和莫文昊说:“你放开她。你爱她的方式太自私了,你为什么不让他自己选择!”
莫文昊抬眼直视萧默儒:“我就是莫言的选择,这我很肯定。”
“是吗?肯定的话,还用追到机场来?”萧默儒尖刻的说。
莫文昊成年后第一次有了一种气恼赧然的情绪,但他拼命的压制,面上反而恢复了冷然自信的神色。
他嘿嘿一笑说:“让萧先生见笑了,我确实是有点太紧张莫言了。”说完,他抬起手替莫言整了整发角,亲密的说:“既然来送萧先生,那就多说几句吧。我在车上等你。”
说完,他潇洒的转身,走出机场的大门。莫言呆愣的看着他决然走出去的身影,心底里惶恐惊颤。
她深深的看了萧默儒一眼说:“默儒,请你再不要让我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我最不想的,就是文昊的误会。”
萧默儒也不知哪来的执拗,不服输的在后面大声的喊道:“莫言,今天我不走了。我一直等到你肯跟我回法国为止。”
莫言跑出去的身形略略一滞,但她没有回头。
莫言在莫文昊的车将将启动的时候及时赶到,她气喘吁吁的爬上副驾驶的位置。尚未坐稳,莫文昊那台性能优越的VOLOV房车已箭一样急射而出。莫文昊将车在机场高速上飚的飞快,频繁转换车道,不断的超车。莫言吓的手足冰凉,可她坚持着不肯要求莫文昊放慢车速。
终于,莫文昊冷静了下来,将车在一处辅道处停下。
他眼睛斜瞟了莫言一眼说,“担心吗?害怕吗?”
莫言苍白着脸,诚实的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要求我停下来?”莫文昊低声问。
“文昊,我答应过,就算是下地狱也要跟着你。我刚才想,如果这样发生意外死了,我也算死得其所。”
莫文昊的眉毛迅速的颤动了几下,漆黑的眸底泛上血丝。他有点嘶哑的说:“莫言,你在威胁我吗?”
“不是!”
“那为什么要说死?是因为我不让你和萧默儒离开吗?”莫文昊再也忍不住。
莫言震惊的看着莫文昊:“文昊,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我只是送送朋友离开而已。我说死,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莫文昊颓然倒向座位的椅背,声音低沉伤痛:“莫言,自从三天前我知道你收了萧默儒的机票那一刻起,我就不曾安稳过。我告诉自己要相信你,可你偏偏来了机场。我飞车赶来的路上,不断的想,为什么你让我这么不安?”
“我不是……”莫言想解释。
莫文昊一下扯过她的皮包,迅速找到那张机票:“不是?不是什么?不是为什么不还给他?不是为什么带着机票到机场?”
莫言看着眼前晃动的机票,哑口无言。是啊,自己的潜意思里是不是也有就此一走了之的想法呢?
她看着莫文昊紧抿的嘴角,受伤的表情,心里猛震了起来。
她喃喃的说:“文昊,你看,这才多长时间我们就开始互相猜疑起来。你真的有信心……”
莫文昊眸中的寒光大盛,紧盯着莫言。
莫言断断续续的坚持着说:“文昊,现在的你都不像你了。我不想因为我,让你这样。如果在一起让我们互相怀疑、互相伤害,那我宁愿像以前那样默默的远远看着你。”
莫文昊涩声说道:“莫言,可能这段时间你会觉得外界的压力太大。坚持一下……你得给我力量。”
莫言摇摇头说“文昊,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我对你的心。只是,这世界不只你我,我们也要考虑其它人的感受……”莫言轻声说。
莫文昊有些气结:“莫言,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你把一切都推给我不就行了。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不理,安静的呆在我身边。你妈妈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你相信我,不要擅自做决定好不好?”
莫言有些说不下去了,将头转向车窗外。她心里酸涩,文昊会怎样解决妈妈的事情?堵住莫文端的嘴?这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只有离开,妈妈才会真正安心。
想到这,她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小声的说:“文昊,我们回去吧,有时间再谈。”
莫文昊一言不发的发动了汽车,一路开回公寓的楼下。
莫言看了莫文昊一眼,见他没有表情,只能推开车门下车。
就在她关上车门的霎那,莫文昊说话了:“莫言,你仔细听好。如果你走,就永远不能再次回到我身边。对你,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
莫言呆立了半天,才轻轻的将车门关好,梦游一般的走进公寓大堂。
当天晚上,出乎莫言的意料,莫文昊还是早早就回到了公寓。他坐在沙发里看着莫言在厨房和餐厅间忙里忙外,空气里弥漫着鲜花的芬芳和食物的清香。他懒懒的靠着,在心底里向莫言举双手投降,不断的检讨着自己最近的失常。
其实,他最近的压力很大。事业的战线拉得过长,虽然四面开花,但也让他焦头烂额,恨不能三头六臂。尤其是和莫言在一起后,他不想冷落莫言,总是挤出时间来陪她,更加搞得他在工作时像打仗一样了。所以这几天他都无暇去找黄豫瑾谈谈。
正自思量着,他的电话响了。他沉默着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凝重,莫言忍不住走了过来,探寻的看着他。
莫文昊接完电话后,马上打通了秘书的电话吩咐:“帮我订最近一班去汉城的机票,然后过来公寓接我。”
放下电话,莫文昊抬起头,抱歉看着莫言说:“莫言,韩国那面的地铁工程发生塌陷,压了很多人在下面,我必须马上过去。”
莫言有点慌神,这样的事情是她所未曾经历的。反而是莫文昊安慰她:“没关系的,事情会妥善处理的。最关键的是我必须及时出现在现场。”
莫言担心的点点头说:“好,你去吧。”说完,她快步走进衣帽间帮莫文昊收拾行李。
莫文昊若有所思的看着莫言的背影,迈开步子追上莫言,从后面搂住她,轻声说:“莫言,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可能这次在那边要呆2到3个星期,放你自己在这,我不放心!”
莫言轻笑了一下说:“你是去工作的,我去了你还要费神照顾。下次你特意带我去玩吧。”
莫文昊心想,这次去,要拜见的人很多,处理的事情也很繁琐,带着莫言,确实不便。
他不放心的吩咐着:“莫言,你在莫家大宅呆着不要四处乱走。有事可以直接打电话找我。”
“叮咚”是门铃的响声,看来莫文昊秘书的效率十分高。
莫文昊拿起行李,走到门口,果然看到秘书立在门外。
他回头,不放心的对莫言说:“莫言,无论你到哪都要带手机。还有……你千万不要擅自决定任何事。”
“嗯,放心,快走吧。事情处理好了要早点回来。”莫言对着莫文昊扯出一抹笑靥。
莫文昊走到电梯边,忍不住回头看向门口。莫言倚在门前,微笑着和他挥手。电梯来了,他走进电梯,秘书按下关门键。电梯的门缓缓的上,莫言的容颜一点点变小,然后彻底消失不见。莫文昊的手冲动的抬了一下,似乎想上前扒开电梯的门。在这个时候离开北京、离开莫言,他心里充满了仓惶别绪,充满了忧思愁虑。
第二天早上,几乎所有报纸的财经版都在报道昊天公司在韩国地铁项目坍塌事故。昊天在香港证券交易所和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两家公司的股票应声狂跌。一时间,莫文昊的公司似乎面临着成立以来最大的经营危机。
莫言忍不住打电话给莫文昊,可莫文昊那面忙的不可开交,他只是简单的安慰了几句莫言就匆匆的收线了。莫言听到他那面十分的嘈杂,仿佛是在事故现场,不禁又为他的安全担心。
到了第三天早上,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跟踪事件的进展,报道伤亡情况。电视里,莫言看到莫文昊始终在事故现场,冷静的指挥着现场的营救工作。但是,昊天的股票还在全线暴跌之中,市场弥漫着一股恐慌抛售的情绪。
正在这时,香港莫氏集团的掌舵人莫崇高老先生,在接受新闻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无论昊天发展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莫氏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于是,昊天发展的股票终于在第四天稳住了阵脚。
当莫言因为莫崇高出手帮莫文昊而暗自开心的时候,她很快便见到了莫崇高。
莫言是在莫家大宅的书房里见到莫崇高的。她像往日一样打算来这里抄经,意外的发现莫崇高已经坐在里面。
她不禁有些畏缩,迟疑了一下才说:“爷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崇高正在看莫言抄的那些经文,抬眼看了莫言一眼,和蔼的笑着,嘴里说:“莫言,你的簪花小楷既得了卫夫人的神韵,又自成一格。怪不得父亲也喜欢叫你帮他抄经啊。”
莫言谦虚的回答:“都是曾爷爷的教导。”
莫崇高看莫言一直紧张的站在那里,不禁安慰到:“孩子,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随便谈几句。你坐吧。”
莫言依言坐到莫崇高对面的椅子上。
“莫言,你和文昊在一起开心吗?”莫崇高直奔主题。
“嗯”莫言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
“莫言,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是很喜欢你的。你很沉稳、心地良善、有学识、有气质、有美貌,识大体,样样是万里挑一的。文昊的眼光没错。莫家能有你这样的儿媳,也是十分满意的。”莫崇高的开场白吓傻了莫言。
莫崇高看着莫言一笑,继续说道:“其实,莫文端究竟是不是我父亲的孙子,我也不在意。就我的观察来讲,莫文端十有八九并不是莫家的骨肉。你和文昊,应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莫言听到这,还是忍不住吁出了一口气。
可是莫崇高话锋一转:“你们母女俩嫁兄弟俩的事情,如果放在一般老百姓家里,可能也没什么不行。但在莫家,却是万万不行的。整个莫家其实是一体,所有成员的一举一动都在风口浪尖。莫言你听过‘众口铄金’吗?你想想,无论走到那里,都有人认识你们,都有人在心底里骂你们乱伦,你们能忍受多久?这就是文昊的悲哀,身为大家之子,有些事情就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莫言苦笑着听着这番话。其实,这番话同宋应雪和黄豫瑾的话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先扬后抑而已。
“爷爷找过文昊谈吗?”莫言问。
“找过,文昊那谈不通。他不惜以脱离莫家来要挟。唉,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莫崇高长叹一声,“就拿这次这件事来说吧,他的公司遇到这样大的事情,除了莫氏,谁还能帮他?趁他在韩国忙的不可开交,有不明的人士正在利用昊天股票的暴跌,在市场上悄悄收集昊天发展的股权呢。如果不是我在暗中帮他,嘿嘿……。他的根在莫氏,他早晚会明白这个道理。”
“爷爷想让我怎么做呢?”莫言面无表情的问。
莫崇高直视着莫言的眼睛说:“难道你还要我明说吗?你在他身边,会极大的阻碍文昊未来的发展。没有了莫氏的支持,莫文昊就是无源之水。他本来可以站的更高,可为了你,他会失去本该得到的一切,你忍心吗?”
莫言面带嘲讽的笑了:“爷爷,你知道文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从小到大,他渴望的也无非是一份温馨的爱。您要他在我和事业之间选的话,虽然他会很痛苦,但他一定会选我。而且我知道,他确实是想要站的更高,但他绝不稀罕靠着莫家的帮助。”
莫崇高惊奇的看着莫言。这个自信、冷静、飘逸出尘的莫言的确是令人心折的。莫崇高甚至开始替莫文昊遗憾起来,这样的女子,终成过客。
“爷爷,其实我已经做了决定要离开了。但并不是你说的任何一个原因。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是因为我妈妈以死相逼。当然,还有一些不能启齿的原因。我不能看着我妈妈死,所以,我只能离开。”
莫崇高不禁苦笑了一下,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还不及黄豫瑾的一个举动有效。
“爷爷,但我不能保证永远走开。我盼望着有一天,挡在我们面前的障碍会消失,我能重新回到文昊身边。”莫言苍白着一张脸,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莫崇高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这双小儿女啊!
“也许……等我们百年之后……”莫崇高说不下去了,这会是多么残酷的等待!
莫言继续平静的说:“其实,我在和自己打一个赌。我这次走后,文昊肯定会怨恨我。我赌他终有一天会原谅我。”
莫言想到那天莫文昊郑重其事的和她说的那句话“莫言,你仔细听好。如果你走,就永远不能再次回到我身边。对你,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她不禁悲从中来,心如刀割。
文昊,我绝不是背叛,我只是暂时的走开。也许有一天,我还有机会重回你身边。
第十二章
韩国地铁工程坍塌事故的处理再次显示了莫文昊处理危机的高超技巧。事故伊始,他就须臾不离事故现场。第一时间拿出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一方面积极配合当地政府救援,另一方面安慰伤者家属。事发后一个星期,事故现场清理完毕。由于救援及时,死亡人数只有1人,其它伤员均得到了妥善救治。当地政府和伤员家属对昊天公司处理此事的态度和方法都表示满意。只是莫文昊仍在韩国配合有关部门进行事故责任认定,一刻不能离开。
莫言决定选在此时离开。她知道,莫文昊回来就不会让她走,她也无法亲口和莫文昊说再见。她选择去法国,那里有她的大学同学和一些朋友。她可以找一个乡间小镇住下,或者,还可以找一份工作。
就在莫文昊去汉城后的的第十天,莫言在莫崇高的帮助下甩开了莫文昊派来跟在她身边的人,前往北京机场,飞往巴黎。
上飞机前,莫言坐在候机室里,拿出莫文昊送给她的手机,仔细的抚摸着。她慢慢的按着莫文昊的手机号码,每按一个数字就像是往心上插进一支针。按好了,删掉,再按。可那些针,却拔不掉,越插越多。她固执的反复按着,疼痛越来越巨,却始终不敢真的拨过去,听听那个能挽救自己的声音。
渐渐的,心上的针已无处可插,她用全副心神用来对抗着比死还难受的痛楚。她一手揪紧自己的胸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手机,身体蜷缩成一团,挤进机场金属的座椅里。当她终于觉得自己再不能承受的时候,她猛的将左手食指伸进嘴里,牙齿上下狠命的一咬,一股热流顺着唇边留下来。好了,一口气终于吁了出来,虽然血的腥味让她泫然欲呕。她伸手擦擦额头的汗,感受着指上的痛,动了动已然僵硬的肢体,准备起身登机了。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浑身一颤,看向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两个让她痛彻心肺的字“文昊!”
一瞬间一切的压抑自持都宣布破碎,莫言的眼泪迅猛的奔出眼眶,她抱着电话蹲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文昊!文昊!对不起!对不起!”她对着不间断响着的电话反复说着,仿佛是希望电话那边的莫文昊能听到。
机场里的人群自她身边匆匆而过,那些人对莫言投来或探寻、或嘲讽、或可怜、或冷漠的目光,然后,又漠然走开。
莫文昊锲而不舍的反复拨着,莫言的手机在她的哭声里执着的唱着歌。终于,莫言呜咽着接通电话:“文昊!”
“你到底跑哪去了?”莫文昊惶急,“你哭什么?我的人说你甩开他们不见了,你在哪?”
“文昊!”莫言痛哭着:“对不起,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你忘了答应过不离开的。你在北京等我,我赶最快的飞机回去。回去我们再详谈。”莫文昊气急败坏的说。
“文昊,我……已经决定了。对不起,希望……”莫言哭的上不来气,语不成句。
“莫言,你别胡闹,乖乖回家等我回来。到时你要去哪我都陪你。”莫文昊软语求着莫言,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他决不能失去莫言。
“文昊,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莫言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广播里响起最后一次上机的通知,机舱门马上就要关闭了。莫言胡乱抹了一把脸,轻说了一声:“文昊,再见。”
说完她轻轻挂掉手机,按下关机键。
身在韩国的莫文昊此时恨极了两人之间千山万水的阻隔,他恨不能立刻出现在莫言身边。他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头脑中也混乱成嗡嗡成一片。不行,他决不能让莫言走。他要……
他慌乱的拨着莫言的电话,一篇又一遍,可那边却也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他扔掉手机,忙乱的四处看了看,视线到处一片模糊,思绪也呈空白状态。这一刻,他后悔得恨不能杀了自己。为什么不把莫言带在身边?就是绑,也应该绑在身边的。
然后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莫言走到哪,他都能找得到。找到了,把她一辈子绑在自己身边,一刻也不再离开。他马上打电话给北京的助理,叫他马上搞清楚莫言究竟飞去了哪。
然后,他将自己摔在沙发里,挫败的扔掉手机,用手捂住脸,对自己心底的惶恐和空虚无能为力。
其实他离开那天,就有不好的预感。为了能早点处理好这面的事,10天来他没日没夜的忙着。明天,他还要和韩国政府一位部长级的人士见面,讨论事故的责任认定。机票都已经订了,只要过了明天,他就会立刻飞返北京。可是,莫言,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身心的疲惫席卷了莫文昊的全部感官,他在这不能控制的虚弱中突然怨恨起莫言来。莫言,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怎么舍得?难道你爱我并不像我爱你那么多?为什么就这么轻言别离?
他在痛苦中恍惚了起来,朦胧中,莫言在某个夜晚轻柔却坚决的的誓言仿佛还响在耳边。他渐渐睡去,嘴里还喃喃着莫言的名字,眼角似乎有自己也没觉察的湿意。
飞往法国巴黎的豪华空客飞机的头等舱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息。因为有一位美丽的女子自从上了飞机后,就一直缩在座位里,对着手里的手机默默垂泪。她那样旁若无人的悲伤着,眼泪似乎湿润了整个头等舱的空气。客人们都异常的安静,来来往往的空姐也仿佛刻意放低了脚步,生怕打扰了那位小姐一样。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那位女子好像哭着睡着了。漂亮的空中小姐拿了一席薄毯过去,想给那位女子盖上。这时,那位女子旁边座位上的男士却轻轻阻止了她的动作,小声示意她将毛毯交给自己。然后他小心的将毛毯盖在女子身上,将毯角在女子的身下掖好。空姐看他温柔细心的样子,不禁露出笑容想说些什么。可那男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温和的笑了一下,无声的用唇形表示感谢。空中小姐被这男人温柔和善的笑晃了眼,呆了一下,才红着脸转身离开。心中还暗暗的想,这男人真是英俊。
莫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飞机,又怎么睡着了的。只知道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袭薄毯。机舱里的光线很暗,客人们都睡着了。她下意识的往隔壁的座位上看看,没人!她的眼眶又忍不住湿润了。年少时,每次她都是和莫文昊一起,从伦敦飞回北京,再从北京飞去伦敦。那时他们就这样并排坐着,有时她睡着了,莫文昊就会悄悄给她盖一袭薄毯。有时他睡找了,莫言就会目不转睛的盯着莫文昊英俊的容颜。就在不远前的一段日子,莫文昊还在笑着说有时间一起回英国故地重游。她刚刚睡醒的一霎那,身上那袭毛毯,让她以为文昊真的在身边!她不舒服的动了动,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狠命的握着手机,手指头都僵了,好半天不能伸直。她心里一酸,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拿起座位面前的耳机,随便调了一个音乐频道,闭上眼睛听了起来。
耳机里传来动听的旋律,一把嘶哑沧桑的男生正演绎着一首离别的歌。
“爬升
速度将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
提醒我活着的证明
飞机正在抵抗地球
我正在抵抗你
远离地面
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
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逃开了你
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
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
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为
还拥你在怀里
回忆
像一直开着的机器
趁我不注意慢慢地清晰反覆播映
后悔
原来是这么痛苦的
会变成稀薄的空气
会压得你喘不过气
要飞向那
能飞向那里
愚笨的问题
我浮在天空里
自由的很无力”
莫言在歌声中紧紧的闭眼,眼泪还是冲出眼眶,一串串如珍珠垂落,打湿了她的容颜。
突然,有人摘下了莫言耳上的听筒,随之响起的是一把好听醇厚的男声:“别哭了,你把全机舱人的心都哭碎了!”
莫言睁开泪眼朦胧的眼,视线迷迷蒙蒙,昏黄的光线投射在面前一张英俊的男人面孔上,一片光影摇动。她努力的睁大眼,找回自己的意识,惊讶的问:“默儒?你怎么在这!”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嘶哑,眼睛红肿,萧默儒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他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莫言。故作轻松的说:“怪不得说女人是水做的,你的眼泪也太多了吧。我看着你哭了几个小时了。好不容易等你睡着了不哭了,怎么才醒过来就又哭啊!”
莫言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班飞机上?你看了我几小时了?”
“嗯。”萧默儒点头:“从你一进入机场我就一直在看着你,包括你在候机室里蹲在地上大哭,包括你在座位上哭着睡着。”
“那为什么不叫我?”莫言问。
“我想让你一次哭个够,哭完了,就全放下吧!”萧默儒语带深意的说。
莫言苦笑,摇摇头。她不想浪费时间去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坐这趟班去法国,反正像他这么神通广大的人,什么都打听得到。
只是,如果文昊知道自己和萧默儒坐一班飞机飞走不知道会怎么想。她的心一颤,疲惫的靠近椅背,合上双眼。
萧默儒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时间是医治一切伤口的良药。伤心,只是一时的。”
莫言不说话。萧默儒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文昊知道了只会增加刺激而已。莫言并不想让莫文昊产生什么其它的误会,她虽然选择离开,但她不想自己的爱受到文昊的怀疑。
萧默儒见莫言拒绝交流,只得帮她盖好薄毯,无奈的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吧。”
莫言靠在那里脑海中思绪翻滚,莫文昊笑着的脸、痛着的脸、僵着的脸、愤怒的脸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文昊,她在心里默默的呼唤。文昊,你在干什么?睡了吗?想我吗?恨我吗?……会找我吗?
莫言昏头昏脑的不知怎么熬过飞机上剩下的几个小时。当飞机在巴黎戴高乐机场徐徐降落时,正是当地的清晨时分。莫言拖着疲倦的身体,精神萎靡,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和萧默儒纠缠下去。她面无表情, 一言不发的找到机场服务人员,买好了一个小时后飞往法国南部城市尼斯的机票。那里离当初和唐芯一起呆过的小镇很近。那里,有一段关于天堂的回忆。她想重新回到那个小镇,在浓郁的薰衣草花香里,在茂盛的葡萄林中,在蔚蓝澄净的湖边,在金光灿灿的万亩葵园里,孕育一个属于自己和莫文昊共同的结晶。
整个补办转机手续的过程,莫言一句话也没和萧默儒说。这次,萧默儒没再跟着订机票,而是一直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莫言。办好了手续,莫言抬起头,抱歉的看这萧默儒说:“默儒,你的心意,我都了解。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一路陪伴着我,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但是,我目前的心情,只想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地方,独自静静的呆上一段时间。”
萧默儒一向温润儒雅的气息变得咄咄逼人,他看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莫言十分气恼的说:“莫言,你非要这样吗?我只是想陪陪你,我不会打扰你。”
莫言酸楚的一笑,摇摇头说: “默儒,我只能说……对不起!”
萧默儒略略抬高了声音说:“莫言,你总是在不断的说对不起。你对莫文昊说对不起,现在又对我说对不起。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不对得起你自己!莫言……我很心疼你!”
莫言闭了闭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真诚的说:“默儒,如果……我爱的人是你……那该有多好!”
萧默儒盯着莫言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投降。因为他知道,他爱莫言的心和莫言爱莫文昊的心是一样的。自己不能得到爱的心有多痛苦,莫言的心就多痛苦。他实在不能忍心责难这样的莫言。
他轻叹了口气,拿过莫言的行李,说:“走吧,你的飞机在另一个停机坪,我送你去那边的候机大厅。”
莫言看着萧默儒说:“默儒,你永远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萧默儒瞄了一眼莫言说:“莫言,你可真够残忍的。永远的好朋友?算了,我们走吧!”
莫言跟在萧默儒的身后,看着他伟岸的身影,心中一时之间苦涩酸甜各种各样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让她彷徨又无助。
清晨的机场,一反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景象,只有零零星星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走过。莫言和萧默儒要从他们下飞机的那个停机坪转去另外一个停机坪。连接两个停机坪的是一个大型走廊。莫言和萧默儒走在这宽阔的走廊中,莫言不禁抬头望望,走廊上方是壮观的拱形顶棚,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上面镶嵌有好多大型的照明灯。
萧默儒看莫言似乎十分欣赏这段大型走廊,不禁出声解释说:“这段走廊和候机大厅是去年才交付使用的,那时你已经回北京了。怎么样,漂亮吧!”
莫言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精力去看什么漂亮不漂亮。只是那拱形顶棚,让她想起莫家大宅里玻璃花房的屋顶。莫文昊经常躺在下面,看着黑兰的天幕发呆。
这时有一块什么东西砸在了莫言的肩上,灰白色的,好像是水泥碎块。萧默儒脸色巨变,猛的抬头看天花板。莫言的耳边也开始听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萧默儒一把抓住莫言,拉着她开始快速的奔跑,这时四周为数不多的人们已经都开始惊慌的跑了起来,空中不断有水泥石块落下。
莫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萧默儒说:“莫言,快跑,棚顶要塌了。”
正在开裂的正是他们头顶上的那快棚顶,萧默儒反应很迅速,带着莫言向能快速脱离危险区的那个方向跑去。向前再跑5米左右,就可以脱离危险区域了。可就在这时,莫言手中一直握着的手机却被甩在了地上,向回滑行了好几米。莫言想也不想转身就去拾手机,刚捡到手里,萧默儒已迅速的回来神她。
他大声的吼着:“你不要命了!”
他不容莫言说话,拥着莫言又向前猛冲了几米。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头顶整块的棚顶终于砸了下来。萧默儒本能搂着莫言扒下,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
莫言只记得自己身上一阵剧痛,胸口渐渐被重物压的无法呼吸。萧默儒的头埋在莫言的颈边,一点声息都没有。莫言恐惧的想叫,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终于,胸口越来越重,她再不能呼吸到空气。她尽量伸着脖子,在失去意识的那一霎那,她强烈的后悔起来。
早知是死别,真不应该离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