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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锐行三,可是“三”这个称号他用不上,家里人都叫他锐儿,那些叔伯弟兄们都叫他锐堂兄,而外人则恭敬地称呼他为锐侯爷。家族众多的兄弟里面,有资格被以数字来亲切地称呼的,只有王上的儿子们,而老三,则专指那个虎头虎脑,就知道傻笑的拓跋岱。可尽管“三”这个称呼与他无关,肖天翼那声嘶肝裂肺的哭嚎也将锐侯爷连续几天阴郁烦燥的情绪彻底点燃。
甚至身边的护卫都没来得及反应,锐侯爷一夹马腹就冲了过去,蟒鞭毒龙般撕咬向那个满身伤痕,哀痛号哭的小兵。
拓跋锐这是动了真怒,下手再无分寸,全然不是平常只凭腕力手劲打人发泄怒气,丈余长的蟒鞭灌满了内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肖天翼身上兵士的皮制护甲如纸般脆弱粉碎,带起一蓬蓬血肉,霸道的内息甚至直侵入体,继续绞杀这具身体的肌肉、骨骼、内部脏器。
他随侍的护卫,都是拓跋静心亲选出的高手,保护他的安全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一旦拓跋锐动手打人,武功高的人能禁受得起,受他一拳头,弱一点的人就可能会被打死,而强一些的至少能保住性命,这样事后处理起来,对双方都有利。虽然拓跋锐出身尊贵,但即使是这个国家的王上,他的王兄拓跋静幽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凌驾于王法之上,更何况锐儿只是个小侯爷,真的伤及人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不至于以命相抵,可也有可能被认定为不能自控的疯子,废掉武功圈禁。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在拓跋锐发脾气动手伤人的时候可以出手控制,至少在事态严重伤及人命之前将愤怒的锐侯爷拦住。不管锐侯爷生气得有理没理,万事等他情绪平定了再说,护卫们得了王令,就算得罪了拓跋锐,也不能由着侯爷的性子乱发脾气。
可这次锐侯爷脾气发得急,众护卫正跟着他慢腾腾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逛,没一点准备,侯爷那匹马就蹿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跟过去,侯爷的鞭子就落了地,护卫们看那被打得翻滚惨叫的小兵,原本就一身的伤剩了不到半口气,三鞭下去就要没了气,可显然侯爷余怒未消,鞭势不停。更严重的是他抽打的那个小兵,明显是这次战斗中幸存的伤者,这么大一场仗打下来,傻子都知道幸存的兵士会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会有多少奖赏,将会受到怎样的重视,这要是被侯爷几鞭子抽死,不说侯爷犯下了再也瞒不住的泼天的大罪,就是护卫们也躲不过柬阻不利的责罚。小侯爷一旦受惩,他们也一定会被迁怒的王爷狠狠责罚,说不得找个什么名义,在一场必死的战斗中被派出去消灭肉体。护卫们急了,一边催马赶过去,一边大喊着:“侯爷息怒!侯爷住手!”一时乱成一团。
实际上,肖天翼的身子远比那些护卫们预计得强韧得多,长期高强度的训练加上从未间断过的内息修练,让他即使经历了那样一场惨烈的战事浑身带伤之后,也足以清醒着经受住了拓跋锐最初的几鞭伤害,当然更重要的是锐侯爷虽然盛怒出手,但实际上并没有要他性命的念头,只不过是想给这个触了侯爷逆鳞的小子一点教训,灌注在鞭上的内力完全是不自觉而发,并没有太强的攻击性,强劲的内力仅仅在身体上扩散开去,肖天翼那明显过于薄弱的内息凝缩成团,紧紧回护着心脉要害,勉强得以支撑。
拓跋锐落鞭很快,但他鞭子太长,注定了每鞭落下会有一定的时间间隔,肖天翼苦苦支撑着,一下又一下的剧烈疼痛让他根本来不及想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鞭打自己,可三四鞭后,预料中的伤害没有到来,喘息着睁开染血的眼睑,血雾中看到那个凶人长鞭紧绷着,另一头紧紧地拽在拓跋野的手里,这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相隔丈余,就那么冷然对峙。
拓跋锐的护卫们追到他身边,将侯爷环护正中,纷纷呵斥马下这个敢于冲撞侯爷的小兵:“什么人?见到侯爷还不行礼!”暗地里却在为这个小兵担心,真是个不要命的莽撞孩子,点醒他这位是索命的锐侯爷,知机请罪的话,在护卫们拦阻劝说之下,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
肖天翼明白了,是那位凶名远扬的光头侯爷啊,随即担心的情绪油然而起,已然发不出声音,但还是喃喃地想说“快请罪吧,咱们惹不起....”可是他随即看到十几个黑衣卫追随过来,围侍在拓跋野的身后,有人高喝:“七王爷在此,诸位人等还不快下马行礼!”
七王爷啊,是比侯爷还大吧,天翼心神一松,随即陷入了昏迷。
而那些护卫在听到这话之后,全都感觉头大了一圈。看看马下的拓跋野,看看马上的拓跋锐,这两尊大佛怒然相向,做为手下的小鱼小虾们,下马还是不下马,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
没给他们犹豫的时间,拓跋锐邪邪一笑,开了口:“是小七啊,王伯父还真是疼你,甫入军营就送了这么大一份功劳给你,真是让人羡慕的恩宠啊”
拓跋野却显然没有与他聊天的心情,陡然间单手一抖,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半空中长鞭转动,一圈圈向拓跋锐套去,拓跋锐吃亏在没想到对方一句话不说毫无征兆地动手,匆忙间调动内息一拳捣去,却被对方早有准备地在半空中反手轻拨,轻轻松松化去招式,而眨眼之间拓跋野已然落在他身后,出手控制住他的穴道,长鞭随之落下,一圈圈困住侯爷的身体,轻舒长臂将他圈在怀里,揽过缰绳,这才转头对着目瞪口呆的一众护卫,冷然说道:“我要和锐堂兄闲话家常,任何人不得跟从。”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二人一马向远山驰去,有几个护卫刚想打马追上去,就被黑衣卫冷冷挡在马前,带鞘的长剑平举在前,肃然道:“七王有令,谁敢不从?”
依锐侯爷的凶厉,他的随侍们哪有没吃过苦头的,见此情景,暗暗乐得轻松,反正他们兄弟间的事,就算不跟过去也不能说他们失职,最多只是怠于职守罢了,各自看了一眼,暗自心知。
锐侯爷的马好。笑话,整个西疆前线,哪位将官的马敢比锐侯爷的马好试试,就算是抢,也得被侯爷抢到手里。于是整个西疆前线跑得最快的马带着两个人跑了盏茶的功夫,就把那处战场甩得连影都看不见,又跑了一阵,已经快到山脚了,进了一处小树林,林子不密,但树木高大葱茂,进了林子没几步,就看不见了林外的风景,找了块空地,拓跋野一推,长鞭一松,锐侯爷打了几个滚儿,从马上跌了下去。而他扔了缰绳,长腿一偏,轻轻落地。
这一路上拓跋锐肺都要气炸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啊,不过是老虎打个盹,一时不察就被个小毛孩子占了先机,众目睽睽之下被制住不说,一路上竟然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这让向无敌手的锐侯爷恨不得一头撞死。当然不是撞死自己,是撞死这个小憋七!
甫一脱困,暴怒的拓跋锐呼地一拳直砸对方面门,拓跋野面容不变,冷冷盯着对方来势,仅在拳要及首的寸许轻摆头颅让了过去,随即身形欺上,右手挥拳狠捶对方腋下,拓跋锐一拳打空便知不妙,匆忙间变招屈身闪避,二人瞬间打在一起。
拓跋锐很强,基于他变态般的喜好,不仅喜欢虐待别人,也喜欢虐待自己,在训练时向来不吝于吃苦,能做到二,绝不只做一,加上王族子弟所受的顶级培育,于是造就他一身的功夫,向无敌手,于是也造就了他的性子愈发地嚣张无忌,想管老子?先打了再说!就算他老子,说他几句也得看他的心情,懒得听了甩脸色走人,也没人敢把他怎么地。也只有他的王伯父,素来威严的拓跋静幽还能让他有点顾忌,不管怎么说那人掌握的是一国的武力,自己再怎么张狂也知道寡不敌众的道理。可他的王伯父,哪有精力管教他,自己九个儿子不说,还得琢磨那么多国事不是,只要不太出格,绝不会惹到伯父的教训。更何况,一般的祸事,自有他嫡亲的老子帮着遮挡,轻易捅不到伯父那里去。
要说他的武功却也并不真的是强悍到全无对手,秦人以武立国,能人异士何止百千。可想想他那身份地位,就算有人不服气,还能真的象对普通人那样找上门去挑战不成?只要他不去找人家的麻烦便成。还有一些人故意输给侯爷,博他一笑,也给自己免了更大的麻烦。于是拓跋锐有了所向无敌的狂妄,这次对上拓跋野,终于是遇上了对手。而可悲的是,拓跋野,更强。
俗话说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两人甫一交手,拓跋锐就知道遇上了对手。这个比他年纪小了九岁,还只是个少年的对手,武功身法,样样比自己更加出色。而更可气的是,对方定然是故意的,竟然用最打击对手的方式与他进行战斗。用与他相同的武功招势,拳对拳,腿对腿,招招硬撼,绝不取巧。几十个回合过后,拓跋锐终于没忍住喷出一口鲜血,而对方,也硬生生挨了他十几拳头却依然神色不变,看着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绽裂开的伤口,看着对方的鲜血不停流淌,滴在地上,渗入泥土,却仿佛那样的伤势根本不存在般毫不在意,看着对方尽管面色苍白,身手却依旧矫健灵活,甚至连气息都不曾凌乱。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但随即警醒,他拓跋锐绝不会被个小毛孩子轻易打败,斗然间内息狂转,暴吼一声:“再接我一招!”身形暴起,卷起漫天的沙尘,势如流星般直冲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