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云盖(1 / 1)
第二十四章云盖
大陆分为东部的中原,名为烟州,烟州一分为二,萧氏和苏氏皇权互相牵制。大陆西部则是一片荒漠,名为宿昔,宿昔遍布教派,其中大多为隐派,也就是除了本门弟子,鲜有人知道教派的据点,其中最大的两个隐派就是华年派和魔寰教,华年派崇尚自然之力,也是这次我认祖归宗的地方,但魔寰教却野心勃勃,凭借读心术、摄魂术等巫术欲一统宿昔大漠,统一的前提就是,除掉华年派。
在中原烟州与宿昔大漠的中间,有一个缓冲地带,而我,经历了四天四夜的策马狂奔,终于站在了这片中间地带---云盖小镇上。
牵着马走进了云盖小镇,才发现这真是名符其实的缓冲地带,光是街两边的建筑,就体现了中原与荒漠交融的两种风格,既有烟州层次整齐的屋檐,也有宿昔圆顶弧形的屋顶,这样迥异的两种类型,恰恰都体现了这个小镇上。
我找到一家叫做“无功”的客栈,把马牵到了马厩,边跟着小二姐往房间走,边在心里默念道,无功?难道我这次去宿昔寻找华年派会无功?还是---蜈蚣?难道云盖遍布蜈蚣?真不知道那么多条腿的爬虫,走起路来会不会思考先迈哪条腿。
四天四夜的奔波,我脱下衣衫准备洗澡的时候,发现紫色的衣裙几乎变成了黑色的---都是尘土!
出门前还和怜幽商量了半天,这次我是穿女装还是扮男装。怜幽说女装,女尊男卑的社会里,女人更有权力。我说,我穿女装,你不怕别人看上我呀。怜幽说,你不看上别人就行了,我是怕你穿男装,会被哪个富婆拐走。
真不知道怜幽的冷幽默是跟谁学的,时间越长,荼毒越深。
洗完澡后,发现天色还早,肚子很是时候的“咕噜”了起来。于是下了楼,在无功客栈的正厅要了饭菜。等待的片刻,就听旁边桌子上的几位女客讨论道:
“听说宿昔荒漠又尘土飞扬了?”
“啊?沙尘暴?”
“不是!是教派之间又打了起来!”
“又打起来了?都有谁和谁呀?”
“除了华年派的教派。”
“你的意思是,魔寰教被那些小教派偷袭了?”
“偷袭倒算不上,魔寰教这些年来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说,他们活该了?”
“我可管不着这些,倒是你再不夹菜,你眼前那盘茄子可见底了!”
“啊呀!真是的!光顾着说话了。”
我的余光扫到了这几位女客,看模样打扮像是中原来的,但凭着她们对云盖的熟悉,大约是在这个缓冲地带生活了许久。
在云盖生活有在云盖生活的好处,这里是个缓冲地带,既不受朝廷的约束,也不受教派的管制,反倒成了东来西往的最佳枢纽,中原的手工艺品、荒漠的奇珍药品在云盖的街上随处可见。虽然处于无人管辖的状态,但云盖的日常生活却井井有条,没有税收,没有耕地,但这里却有着不同文化交汇的信息。
客栈也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也不知道宿昔荒漠教派之间的斗争会不会波及到云盖。
结了帐,走出客栈,看云盖宽宽的主街上,各色各样的商品一应俱全。我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街北的一点,那里,有一个一袭青色长衫的人,羽化独立般站在斜斜的屋檐打下的阴影里写着字。
我慢慢地走过去,只见他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笔,落笔有力。而在他准备卖掉字画的旁边,却放着几只杯子和一个茶壶。
感觉到了我站在他的不远处,他头都没有抬的说:“想喝乌梅汤就自己倒吧,我不收钱。”
我确实渴了,不客气地从茶壶里倒出乌梅汤,清凉的香气立刻四溢了出来。一口喝光,放下杯子,道谢:“很好喝,谢谢,是公子自己煮的?”
正好一幅字成,笔锋刚硬,挥洒自如,那位顾客付了钱,高兴地拿着字走了。
这时,他抬头看我,从容道:“对,自己煮的。”
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我脱口而出:“流火!”
他却不见怪地说道:“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姓池。”
我脸一红,更加仔细地望着他。他和流火的五官有几分的相似,只不过流火的气质是明媚的,而眼前这个池公子却是冷峻的,深紫色的眼睛里透着不可测的目光,棱角分明的脸却英气逼人。
我讪讪道:“对不住了,池公子。”
他问:“会认错人,不奇怪。”
我解释道:“公子实在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池公子正在收拾着纸墨笔砚,没有回答我,他的动作飞快,却有序地将一桌子的东西拾掇到了一起。在他低头的一刹那,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奇怪!这个人,我并不认识!
下意识地我问道:“公子明天还来吗?”
他点头,冷峻的面容里带着从容。
这时,只听一阵喧嚣的“叮叮咣啷”打斗声越来越近,云盖主街上的小商贩见状,纷纷收起东西逃命去了,速度之快,就在眨眼之间,只不过,更多的尘土被卷了起来。
我皱眉,难道,宿昔或者烟州的争斗都蔓延到了这里?那岂不是生活在云盖的人都很危险?
我注视着主街西方的那群人,心里有许多疑问。池公子却见怪不怪地说道:“教派火拼,姑娘快走吧。”
我点头,心道,活在云盖这种地方,不得不独善其身!
刚一转身,就觉得一抹红色冲我而来。我条件反射般得运气内里抬手一掌,却被扑过来的人生生得挡了回去。
而就在这一刻,这抹红色直直地撞了我一个大满怀,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任何杀气,我收起了内力,却被扑倒在地,我“哎呦”了一声,后背就去亲吻云盖布满尘土的地面去了。
那抹红色死挺挺地趴在了我的身上,脸朝下,深红色的衣衫却一尘不染。我的眉头都拧起来了,因为这个将我扑倒的女子双手护住了头顶,但此刻,她的双手却不偏不倚地放在了我的胸部!
知道女子并不是要偷袭我,只是被打飞,恰好扑倒我而已,我幽幽地说道:“池公子,这年头,你们的生意真不好做呀!”
目睹了我被扑倒这个过程的池公子并没有走过来帮忙,而是收拾好他的东西准备逃离现场,他淡淡地说道:“那也得活下去。”末了他瞥了我一眼,道:“我看你好得很,我就不帮忙了。”
看着池公子转身离去的青色身影,我叹气道:“见死不救非君子!”
远处飘来池公子冷峻的声音:“在下从来也未说过自己是君子。”
哎,我在心里继续叹气。
这个以别扭姿势趴在我身上的女子却并没有起来的意思,我用手推了推她道:“姑娘,你压到我了。”
她却没有反应,不得已,我扶着她的手臂,让自己直起身来,这才发现,倒在我怀里的这个人早已晕厥,煞白的脸色甚是吓人。
我挑了挑眉道:“算我倒霉,被你撞翻!救人救到底!”说罢,将她往肩上一扛,纵身一跃,用轻功回到了武功客栈。
把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小心地放在了床上,挪开手,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红色。我又叹了口气,心道,不是你的衣服掉色吧,流了这么多血!
反正都是女子,我三下五除二地把红衣女子的外衫脱了下来,这才发现,伤口在胸前,她的白色亵衣上都是血迹。看罢,我转身又从窗口跳了出去,小心地在裁缝店买了身新的深红色衣衫和白色亵衣,顺便在药店也买了绷带,金创药用我随身的就好,那可是我从以汶师姐的皇宫里“顺”出来的。
回到客栈,看见红衣女子还是不省人事地躺在那里,我打了盆水放在床旁边,轻轻地解开她的亵衣。然后,我整个人就被定住了!
她,她,她,不是女子!
平坦的胸部上有两点梅红,雪白的胸膛,精致的腰部曲线,视线再次停留在他的脸上,虽然脸色煞白,但闭着的眼睛也是狭长的,皮肤可以堪比怜幽的细腻。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男子?下意识地我望向他的下身,嗯,确实,不是女子。
哎?如果他是男子,刚才,他不就是在晕厥的状态下非礼了我!
我甩甩头,算了,不想这么多,救人要紧。
用湿毛巾擦了他的上身,撒上金创药,用绷带缠好伤口,还在他的胸前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他把新买的衣衫换了,好在云盖裁缝店的衣服尺寸都偏大,否则,以这个人的身高,中原女子的衣服根本是穿不进去的。
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占了我的床,而我此时也是疲惫不堪,顾不得那么多,我爬到了床的里边,给两人盖好被子,睡在了他的旁边。
梦里,有怜幽温柔的笑,如四月早间的云烟,拂面而来。
早晨,我是被身旁的细微动静晃醒的。
睁开眼睛,发现昨晚被我救了的那个人也是刚醒,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狭长的双眼,虽然无神,但却媚态百生。怜幽以前的媚是刻意的,而眼前这个人的媚,却是不用任何动作就流露了出来。是的,这样的媚,是他的气质。
还没等我开口,这个人就无礼道:“看够了没有?”
一大早就被嫌弃,我冷哼一声,坐起身来,说:“就冲你昨天晕倒前非礼我,我没把你从二楼扔出去就不错了!”
他也不甘示弱,强撑着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嘴角一阵抽搐。
我说:“你躺着。”
他不领情,冷言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挑眉,边穿鞋边下床道:“老娘要你早点好了,滚开老娘的视线!”
他想离开,就是动弹不得,看我洗漱完毕,吩咐小二姐去把饭菜端上来后,良久,他躺着闷声道:“干嘛救我?”
我说:“我也不想救你呀,可是你把人家推倒后一动不动的,我总不能踏尸而过吧?”
他不说话,我继续道:“所以,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的,给我留好了。以后我还有用呢!”
我小心地扶着他的后背,让他靠坐在床沿,然后端过去一碗粥,他别扭地接过去抱着一口气喝完,好像饿了很久。末了,眼神一暗,问我:“你怎么救的我?”
我说:“包扎伤口,逃离现场。”
我打量起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宿昔哪个教派的弟子呢?火拼到连命都不要了。拉过他的手腕,他还想有挣扎,却在我把上他的脉的时候,乖乖地听话地不动了。脉象平稳,看来没有伤及 肺腑。
我说:“只是外伤,你躺几天就好了。”
他别过脸,不去看我,我问:“困了?”
他不答话,我叹了口气,轻轻地把他放平,问:“需要请个大夫吗?”
他低声道:“我自己就是个大夫。”
我悠悠道:“能医不自治,否则你昨天也不用我扛回来了。”
哎,看着他的睡颜,我不自觉地感叹,这种雌雄莫辩的脸呀。
等我再回到客栈里时,他已经醒了好久,望着屋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总算乖了,不急着下床或者离开,估计他离开这里,也没有安身之所。
我关上房门问他:“饿不饿?”
他摇摇头,又看见我背对他,回答:“不饿。那个,嗯。”
我回身,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谢谢。”
我不禁觉得好笑:“你这种阴晴不定的人也会道谢。”
他尴尬道:“喂!”
我咳嗽了两声,说:“你总有个名字吧?“
他说:“红莲。”
我说:“怪不得那么喜欢穿红色。”然后眼珠一转,扭到了他的床前,妖娆地坐下后挑起他的一缕发丝问道:“我给你换的衣服,你还喜欢吧?”
本以为他的性格喜怒无常,人也必定冷酷无情,却没想,这会儿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有纳闷,有无辜,有娇媚,简直是风情万种。
我乐出了声,他知道我在开他的玩笑,又别过了脸,我戳了戳他的手臂道:“别扭鬼!我是锦微。”
只听到“嗯”了一声,许久,红莲问:“锦微,你姓简吧?”
我意外:“对。”
红莲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道:“整个宿昔,都在等着你的到来。”
我干笑道:“呵呵,人太出名,就是不好!”
红莲竟然白了我一眼,问:“你倒不意外。”
我说:“好说,好说。有多少人认识我?”
红莲道:“认识你的人并不多,但听过你的名字的人却很多。”
我扬声对着紧闭的房门说:“门口的,别偷听了,进来吧!”
只见池公子推门而入,从容地走进了屋里,坐在了椅子上,冷峻地开口道:“红莲,好计谋。”
我的眉头又快拧成一团了,刚要开口问话,红莲冷哼一声道:“我也不想,误打误撞。”
我顿了下,迟疑地问:“你们,认识?”
两人沉默,我看了看坐在远处一袭青色衣衫像仙人一般的池公子,又看了看身旁这个红衣如火的红莲,我叹息道:“就没有人想给我解释下吗?好歹我也是焦点呀。”
红莲整理了下衣衫,下了床,走到了窗口,回头看了我一眼,一个纵身跳了出去,清媚的声音却从远处传来:“锦微,还会再见的!”
走了一个,我盯着另一个,问:“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不是一个以卖字画为生的书生这么简单吧?”
池公子清冷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他说:“不是。”
我靠着床,看着他缓缓道:“池公子真是惜字如金,在云盖这个动乱的小镇,那么多焦虑营生的小商贩里,只有你从容不迫,该说你有胆识呢还是有骨气?”
池公子吐出两个字:“镜心。”
我重复道:“镜心?”
他点头:“对,我的名字。”
我说:“池镜心公子,我知道你的名字也没有用,你到底是为何而来?”
他不答话,只是起身,走到我跟前,坐在床上,定定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没好气地说:“别看了,再看也没有花。”
池镜心说:“很好,你已经会让眼尾的花纹消退下去了。华年印掌握的不错。”
我一挑眉,跳了开来,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也起身,拍了拍青色衣衫上的褶皱,从容道:“华年派长老池镜心,见过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