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拒绝(1 / 1)
大雨后半晌就停了,林和清披着一天星辉而归。钥匙旋kāi suǒ,客厅一片漆黑,他打开吊灯,客厅空空荡荡的,不禁有些慌张。火速跑进卧房,看见昏黄的壁灯燃着,床上的人裹着鸭绒被呼呼大睡。他弯弯嘴角,悬着的心得以放下。忽感胃里空了,从冰箱取出一盒泡面一只鸡蛋去厨房煮。揭开锅盖,忽然瞥见微波炉的指示灯亮着,近前打开。一瞬间,香喷喷的气味扑鼻而来,里面赫然立着一碗蛋炒饭。他愣了好几秒才端出。酥香的米饭入口,鼻头蓦地一酸。
半个小时后,他没脸没皮地钻进被窝,一副无赖样从背后抱住夏之语。
“滚!”香梦沉酣的夏之语被他弄醒,满腹怨气,一脚踹上他小腿肚。“别烦我!”
心里高兴,任她怎么骂他都不生气,反把她搂得更紧,“宝贝,蛋炒饭真好吃,你对我真好。”
“那是我吃下去又吐出来的!”她抱着被子向外挪挪身子,也不管身后那位能不能盖住,而他似也不甚在意,听到她的回答哈哈大笑,笑够了重又揽住她肩头,“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那件事先放着以后再说。不生气了好不好?”
压下眉头,她本想说以后不还是要解决么?可她实在吵累了也吵怕了,何况明天还要上班,于是缄口不言。
他以为她默认,便小声说:“还有个事……”
“如果还是白天的事,你趁早别说。大晚上的,不要影响我睡眠质量。”
“不是。”他轻轻叹息,下巴搁在她颈间,“明天中午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他故意不说,“你见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才知道那人是孟雪。夏之语扭头就要走,林和清死死抓住她,同时泰然自若和孟雪打招呼,“嗨,好久不见。小语知道你要来,特地来和你叙叙。”
叙你个大头鬼!夏之语侧着脑袋怒视,恨不得咬死他。可是面对孟雪还必须装出一副很知书达礼的样子,她默念“克制克制”,终于挤出一点点微笑,“嗨。”
孟雪许是没料到会见到夏之语,笑得极其勉强。
高档的西餐厅,连侍者微笑时嘴角咧开的幅度几乎都一模一样,夏之语憋死了。她不喜欢吃西餐,生硬的礼仪,难使的刀叉,别扭得得要死。林和清非常绅士的为她铺好餐巾,又纠正了她错误的刀叉拿法。反观孟雪,轻车熟路,举止优雅,夏之语和她一比简直成了刘姥姥。切肉比拉锯还困难,她一生气,故意把盘子弄得“砰砰”响。林和清笑而不语,从她手里接过刀叉,三下五除二切成小块。她瞪瞪他,终于还是没骨气地叉起放进嘴里。
其间,林和清去外面接了个diàn huà,徒剩夏之语和孟雪尴尬地面对面。孟雪笑容倾刻间消失殆尽,见夏之语依旧不顾形象大快朵颐,她略略皱眉,“之语,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你觉得你们合适么?”
对于如此没礼貌的问题,夏之语并不感到惊讶,她掏纸巾擦擦嘴,云淡风轻地开口:“跟你什么关系?”
孟雪一下子噎住了,她没料到夏之语会问的如此直接如此咄咄逼人,正如他没料到林和清惠喜欢夏之语。即使他曾故意与她不清不楚,可心心念念的始终是夏之语,为了她甚至不惜放弃读博。她飞了大半个地球来找他,他却带着夏之语前来。稍作停顿,她强打起精神,“可能我的话有些唐突,可也是为你好。”
夏之语胃里直犯恶心,心底压了好久的火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她声音不大,却带了浓浓的硝烟味,“你凭什么为我好?这话听着真搞笑,孟雪你用不着拐弯抹角,你惦记林和清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吧,这次来什么目的,宣战?”
“你一定要讲得这么难听?我……”孟雪脸色涨得通红,“我”了半天嘴巴终于利索了,也毒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认清和他之间的差距,免得以后自惭形秽。”
夏之语不怒反笑,有种终于看见狐狸露出尾巴的痛快,“我十几年前就认清了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只可惜我觉悟低,到现在也没有自惭形秽。”冷眼瞧着孟淑女脸色由红转青,她心里乐翻了,两肘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盯着她的脸,极认真地说,“我也说句为你好的话,装淑女呢,要么就一装到底,要么就别装。东施效颦……你懂的。”继而成功地看着孟淑女的脸再度变为猪肝色。
孟雪情绪失控,几欲发作,不承想林和清忽然回来,她立刻换上了比艳阳天还灿烂的笑脸。
“单位有点事情。”林和清解释,敏锐地察觉氛围有点不对劲,便问,“你们聊了些什么?”
“聊淑女到底有没有市场!”夏之语顽劣地挤挤眼。
知她话里有话,林和清笑而不语,这个小心眼,当真惹不起。
孟雪黑着脸吃完了这顿饭,临别时目光如游丝在林和清身上飘来飘去,看的夏之语牙根都是疼的。
“老实交代,你跟她到底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回到家夏之语就凶神恶煞揪着他脖子问。
林和清故意皱起眉头,“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然真话!”
“真话就是……”他很不要脸地舔舔她耳垂,“我只和你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滚!”夏之语脸红到脖子根,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也不恼,嬉皮笑脸地把她抱到沙发上,“答应我一件事,你踩着这一脚我就不报仇了。”
她才不吃这一套,神气十足地叉腰,“看我心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明晚我叔叔家里有个个家宴,你陪我去吧。”
“宴会?就是陪吃陪喝陪说赔笑?”
“……你理解得很透彻。”
她摇头,“没劲,不去!”林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都是非富即贵,她才懒得凑热闹。
林和清没辙,告诉她她爸妈也去,另外又许诺了好多好多好处,才看见她无比慈悲地点头。
他特别重视这个宴会,第二天特地带她去选礼服挑首饰做头发,颇费了一番功夫,等到了叔叔家的宴会厅,他的女伴无疑是今晚最吸人眼球的焦点。
“哈喽,这位měi nǚ,请问怎么称呼?”胖大海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礼服吊儿郎当地出现在夏之语面前。这家伙常常出入林家,即便算不上半个林家人,也算得上三分之一。
夏之语的目光直接跨过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落到他身边的měi nǚ身上,“朱头头,你就不能把你家男人j□j好了再放出来?”
“我没那个本事。”朱头头嫌恶地瞥一眼自家男人,又不怀好意地瞄着夏之语,“要不,你替我j□jj□j?”
林和清神经线猛地一绷,拖起夏之语就走。
“他们两口子都不是好人,我们还是离远些比较安全。”
“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奇迹般达成了共识。
不多时林和清父母来了,夏之语立刻紧张起来,虽然之前他一直说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但她仍紧张到出汗。这两年她一直躲着林家父母,有时偶尔在林爷爷家遇见,只匆匆忙忙打个招呼便落荒而逃。刺此刻面对面站着,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这是老夏的丫头?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老夏粗人一个,竟养了水灵灵的丫头,真让人羡慕。”夏之语印象中极少见到林和清父亲,仅有的一点点印象是他很严肃,孰料今晚竟如此和蔼可亲,换句时下流行语就是——接地气。
“小语,听说你在杂志社工作,怎么样,累不累?”林妈妈笑吟吟的,仿佛对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毫不知情。
从她一开口夏之语便认认真真盯着她,确定她没有生气、嘲讽的意思,才放心回答:“累是累点,但是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看看文章写写字,挺好的。”
林和清默不作声把头扭向一边,夏之语心头“噌”地钻出一股无名之火,费好大力气才压下。不多时见自己爸妈也来了,才转怒为笑。
林家是个大家族,今晚来的少说也有几十号人,林爷爷林奶奶不好热闹没有来,其余好多她都不认识。林和清拉着她挨个儿问候,大有新媳妇shàng mén的架势。终于解放了,她拽着朱头头躲到角落里嘀嘀咕咕。朱头头说陈辛和魏老师快要结婚了,她两个便开始合计婚宴办在哪里比较好,中式婚礼好还是西式婚礼好……
“听说姚远阳最近很不顺心诶。”头头忽然想起那个负心汉,“他负责设计的一栋大楼出问题了,上面下来追查,不知道为什么方家不肯帮他,而且很奇怪姚家也没人出面。”
“这种人活该,最好把他弄进去关个十年八年的。”夏之语正快意恩仇,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抬眼一瞧,林和清先生站在聚光灯下,微笑的俊脸把人的心都化了。见他朝自己伸手,她着魔一般,迷迷糊糊向他走去。
目光向四周逡巡一圈,林和清清清嗓子,“今晚当着长辈的面,我要向我女朋友求婚,请大家作见证。”
此言一出,小辈们“嗷嗷”拍着手起哄,长辈们笑得合不拢嘴,林爸爸甚至叫了老夏一声亲家。
“求婚”俩字一出夏之语就懵了,意识回转时林和清手里已捏了枚钻戒,亮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林和清满目星光,声音温柔得像催眠曲,轻轻托起她的小手,“小语,你愿意答应我么?”
“我……”嗓子发干,看着戒指一点点靠近手指,她忽然间有了力量,猛地抽回。“不,我不能答应!”
一屋子的rén miàn面相觑,胖大海忙过来打圆场,“大家别当真,小语是故意吓和清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会不答应!”
林和清脸色很难看,固执地要为她戴戒指。她亦十分固执地拒绝了,“我没吓你。对不起,我现在不能答应。”说完,提起裙摆小鹿一样逃走。
林和清没扛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重心不稳,虚虚晃晃向后倒,幸得胖大海在后面杵着才没倒地。捏在手的戒指滚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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