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喜欢还是习惯(1 / 1)
司仪请新娘新郎亲友发表感言,婚宴迎来一个小j□j。朱紫的娘泣不成声,拉着女儿的手不停抹眼泪,任谁也劝不住。眼看朱紫眼圈也红了,胖大海急了,频频向众人释放求救xìn hào。
见状,夏之语自告奋勇站了出来。胖大海感动得稀里哗啦,这辈子就算被她欺负死也值了!
只见夏之语走到朱紫妈妈身边,亲热地附她耳边小声嘀咕,朱妈妈瞬间破涕为笑,拍拍宝贝女儿的脸,乐呵呵回到座位上。胖大海长舒一气,朝夏之语深深大拇指。她得意地挑眉。
“小三儿出马果然一个顶俩。”黄灿灿啧啧称赞。
许明瞟一眼台上活灵活现的夏之语,忍不住感慨,“她从小就古灵精怪,大家都……”猛地刹闸,“喜欢”二字生生咽了下去。他敛笑,项上人头小心翼翼朝旁边倾斜了15度,瞅见娟娟阴沉的脸,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黄灿灿很不厚道地想笑。到底还是陈辛善良,和颜悦色问许明:“没有回a市的打算?”
许明感激一笑,“还没想好,合同还有三个月到期,到时再从长计议。”
“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可对我来说是坏日子。大家别笑,我是说真的。因为少了一个人跟我一起疯,一起闯祸……”
夏之语的声音宛如音符飘进众人耳廓,娟娟垂首,许明目光乱飞,就是不朝台上看。老韩紧张兮兮盯着林和清,胖大海嘱咐在先,他不敢不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夏之语一上台,他就感到周身温度骤降,越来越低,越来越冷。听到她说“胖大海你要是敢对不住朱紫一丁点我头一个收拾你”,他明显看见林和清握紧了拳头。于是他赶紧双掌齐下按紧桌面,生怕稍不留神三弟掀了桌子。还好,虚惊一场。直到夏之语与朱紫拥抱下台,林和清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轮到陈辛和魏老师,两人大大方方送上祝福,嫌不够似的,陈辛主动说献唱一首歌曲助兴。大家纷纷鼓掌表示欢迎。
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夏之语感慨万千。她们毕业时,魏老师也cí zhí来到c大,无须解释,谁都清楚他为了什么,没有一个人不感动,陈辛一看见他眼泪就出来了。可是从心底赶走一个人无异于拿刀子剜肉,她一直在痛苦里挣扎。直到半年前母亲住院,魏老师跑前跑后亲身照顾,比她这个亲生女儿的还称职。终于在母亲期盼的目光里,她牵了他的手。
“第十年携手看遍这南疆月落
碣石深草尽头退居着半百风霜刀客
听多少刀尖往事锦簇旧梦流过
窗外篝火正旺传来南乡情歌
……
只愿
再十年你我鬓染霜雪
仍将十指紧扣
冬夜呵手你在旁温酒
岁月便轻声走过
此生
共我”
二人的合唱博得满堂彩,“好!”姜鹏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叫。姚远阳面孔呆滞,僵硬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大伙一直闹到很晚才散,朱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黄灿灿和她抱头痛哭,夏之语醉醺醺边哭边手舞足蹈,秋秋小声啜泣。庞大海疯了!他是娶媳妇又不是拐卖妇女,怎么会闹得哀鸿遍野?!
最后,新郎强行拉走了新娘,老韩弄走了自家丢人现眼的媳妇,秋秋由姜鹏一路护送回学校。夏之航同十分镇定地扛起自家老姐。
“娟娟——”许明叫住要走的娟娟。
“有事?”她抑制住胸中翻滚的波涛,平静地问。
许明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可迎上她淡淡的神色,却哑巴了。“我……”
娟娟失望之极,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他……罢了,气都气不起来了,她冷冷地说:“许明,你喜欢谁想追谁,市你要走就走,要回就回,不用躲我如猛虎。我不是死心眼,不会死缠烂打更不会寻死觅活。”顿了下又补充说,“你别以为自己多重要,我对你早没兴趣了,那不过是一段错误的时光。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像一朵云彩随风飘走,许明心里空空的。是夜,他辗转反侧,犹豫很久,次日清早终于鼓足勇气给夏之语打diàn huà。
夏之语也想找他说清楚,爽快应约。看见许明的坐骑,她不由“哇”一声叫出来,“你发了!”
许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公司效益还不错,去年年终分红给的多,我就……”他拍拍车门,要说的话省略在笑容里。
其实他不说夏之语也晓得石油公司薪水有多丰厚。她深深嫉妒,这种嫉妒在坐上车摸着柔软的真皮座椅时上升到极点。回想自己找工作处处碰壁的残酷往事,她恨恨道:“当初我为什么不报理科?!”
许明戴上太阳镜,“谁让你不听林和清的……”即将发动的车子猛然刹住,夏之语把脸扭向窗外,拥堵的街道令她狂躁。隔着暗暗的镜片望她一眼,许明胸腔微微鼓动,无言地踩下油门。
十月的太阳还未爬到半空,但明晃晃的日光已将夏之语的慵懒之意催生出来。于是她果断提议喝咖啡。咖啡的提神作用经不起考验,但喝咖啡的那种期盼的心情无疑是美妙的。
“这两年都在忙什么?”fú ù生把咖啡端上来,许明极体贴地为她加了一小块糖。
“我呀,一直活在找工作与cí zhí中。”她不是玩笑。毕业后她听从老夏同志建议进了中学教书,可是教了半年就烦了。学生不好管倒还在其次,她烦的是办公室里的暗流涌动。在原本应是人间最神圣的地方做些摆不上台面的事,她深恶痛绝。
“巴掌大的办公室,几个人往那儿一坐,鸡一嘴鸭一嘴,叨叨这个长那个短。等进教室上了讲台,一个比一个更像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干满一年我就辞了,糊里糊涂进了一家杂志社,就是那个《最时代》。头几个月,我的顶头上司,呃,也是我现在的上司罗云,整天跟我过不去。一度我每天都想着如何杀了她!旋即发现,真正的坏人原来是rén miàn兽心的老板蒋英羽。有一次去办公室交材料,对我不毛手毛脚,我火了,拿起材料摔他脸上。当天下午我就递了辞呈,可罗云看都没看就扔进垃圾桶,淡淡说了句‘一个月后再跟我谈cí zhí’。那时候我才知道,罗云早就在算计蒋英羽,因为蒋英羽以前也冒犯过她。一个月后,她宰了蒋英羽一笔巨款,cí zhí创办了《伊风》,我呢,就成了她的元老之一。忙死忙活干了几个月,杂志还有点起色。这让我感到,自己还不算个百分百的废人——”
许明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没了音,很诧异,问:“怎么不说了?”
“我叨叨个没完没了,你不嫌烦?”
他诚恳地摇摇头。
夏之语眉头略蹙,放下咖啡匙,两手平摊在桌上,认真审视他,“你从来都是如此,我让你干嘛你干嘛,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不管我怎么欺负你你都没有半点怨言。许明,你不觉得我们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许明沉默半晌方语:“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嗯,算是吧。”
“这个理由根本就不能成立,难道我让着你不好?还是,你希望鸡飞狗跳战争不断?”
“可鸡飞狗跳才是生活呀!太安静平稳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而且……”她抬眸,“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对我,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
许明噎住了,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此高深的问题。
夏之语继续说:“你只是习惯了有个土霸王整天压榨你,突然有一天,土霸王跟别人好了,不理你了,你心里空空的。于是你以为那是爱情,其实……”
许明一掌拍在桌上,“你说这么多,目的无非是让我放弃。夏之语,你不是我,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内心想法?说白了,你还是忘不了林和清。”
夏之语捂上嘴,头歪向一边。许明将这个动作解读为默认,胸口酸痛难忍,他问:“他那么自私,从来不顾及你的感受,你为什么……不能把他从你心底赶走呢?”
她喃喃道:“我懒。也许我真的走错了路,可是一路走了这么久,走的这么辛苦。我绝不会折回去重新选择的。”
许明指间的咖啡匙“哐当”掉地。
两人相顾无言,消磨了好半天时光,fú ù生近前问需不需要续咖啡。许明看看夏之语,她摇摇头。静坐无事,索性结账走人。
夏之语边穿外套边说:“你不用刻意躲我,躲娟娟。有句话我知道不该说,可必须说,娟娟是个好姑娘,倘若错过了只怕遗憾终生。”
许明故意摆出一张苦脸,用自嘲的口吻说:“怎么办?那个好姑娘昨天叫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她对我已经没兴趣了,还说我只不过是她一段错误的年少时光。”
夏之语翻翻眼皮,“那你出家做和尚,和青灯古佛作伴吧!”
“你可真狠!”
说说闹闹之间,已走到外面。工作这么久,夏之语还是没适应与高跟鞋为伴,偏不巧台阶刚拖过,湿湿的,于是她就惨了。幸得她敏捷拽住许明,才没摔。
许明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车前。
“谢谢啊。”难得夏之语也有懂礼貌的时候,许明不免起了促狭心,张口损她,“你居然会说‘谢谢’,我应该录下来。”
夏之语攥起拳头捶他一拳。
“和清,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夏之语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连视线都凝固了。许明忙抬头看,通向咖啡厅正门的过道上,林和清正望着他们出神,身旁的漂亮姑娘好奇地瞧着他。场面僵持,空气骤然停滞。片刻后,夏之语轻轻掰开许明扣在自己臂上的手腕,他心里蓦地一紧。
“我车上等你。”
窗户隔音效果太好了,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只见许明温和地笑着,林和清面色冷峻。两年未见,时光将他打磨得益加风华逼人了。发现这个事实的夏之语心里疼了又疼。
“嗨。”一时不察,许明已打开驾驶室的门钻上来,“为了替你出气,我没向他解释,他极有可能认为你现在跟我好了。”
夏之语递给他一个“你可真行”的眼神。
“还有,那个女人和他是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他现在……”
她不想再听下去,愤怒拍打方向盘,“哪儿那么多话,开车!”
许明乖乖闭嘴,车子开动的同时他心里一惊:难道这些年,真的只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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