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却道是寻常（二）（1 / 1）
于淼醒过来之后，在病床上坐了一会儿，刚站起来想离开，就看见一个护士从外面进来，浅笑着对她解释：“刚才你昏倒在电梯口，被我们办公室的医生看见，然后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于淼被护士扶着走到了办公室的外间，继续听着护士在她耳边说着：“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因为极度疲劳引起的昏厥，以后多注意点就可以了。”
于淼笑着向她道谢，然后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下了电梯，然后离开了医院。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思索着接下来去的地方，然而许久之后她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才好，只好沿着大街走了许多路。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她怕自己会胡思乱想，做出了会让她后悔的决定，她现在急需有人陪伴她。
她随手找了辆空车坐上去，然后把徐思吟家的地址报给司机之后，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心里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她自嘲地笑了笑，而后看向窗外，手却一直紧紧握着手机。
到了公寓楼下，她失魂落魄地走上了楼梯，敲开了徐思吟家的大门。
徐思吟被她现在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拉进来坐下。她淡淡地诉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最后惨淡地一笑。徐思吟抱住她，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叹息。
晚上，于淼睡在客卧里，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脑中常常闪过她和方初阳在国外的那些回忆。她必须承认，她舍不得放弃他，与他分手。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他今天下午对她的那个样子，泪意便涌上心头，她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么冷淡的一面。
平常的这个时候，她都是关机睡觉。然而今天，她却是一直开着手机，手机没电了，她就问徐思吟借充电器给它充电。只是到目前为止，手机都没有响过一次，她的心随着时间渐渐变凉。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她首先便去看放在床头的手机，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她看了一眼就把它扔在了床上，不去管它，径自走向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之后，走出房间，徐思吟已经去上班了，但在厨房给她留了早饭。她心不在焉地把白粥重新倒到锅里加热，用勺子不停地搅动着，眼神却是涣散的。
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还没向公司请假，便连忙给同事打了个电话，请求她帮忙。同事一口答应，挂电话之前还问到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她笑了笑，直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挂了电话之后，她一整天都待着公寓里捧着徐思吟的电脑看电影，一部看完接着另一部，从早上到傍晚，她除了吃午饭的时间之外，一直不间断地对着电脑屏幕看。直到被门铃声惊醒了，她才暂停了播放按钮，起身走向门口。
她有些奇怪地猜测着来人会是谁，只是她一打开门，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以后，立刻用力地又关上了门，不给外面的人说话的机会。
之前，她还没有觉得特别生气，然而在看到方初阳站在门口的时候，她赌气一样地关上了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任由他在门外敲着。她觉得自己特别矫情，明明希望他能过来找他，却在看见他的时候，把他排除在外，她苦笑地摇了摇头。回到客卧里，她把床上的手机拿起来插上充电器，重新开机，发现里面有许多短信，都是方初阳发过来的，她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看完之后，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知道他们俩之间需要谈一谈，所以便走出房间去给他开门。
吃完晚饭之后，徐思吟把公寓留给了他们两个人。而此时，他们两人便坐在对面，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于淼垂眸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等着方初阳率先开口。许久之后，她才听见方初阳略带疲惫的声音：“淼淼，对不起，我妈妈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的。”
于淼低着头笑了笑，过了几秒才抬起头看向他，说：“其实应该是我向你妈妈道歉才是，是我不该冲撞长辈。”
方初阳看见她平淡地说起这件事，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知道她一直很爱她的妈妈，从不容许任何人说她妈妈，而现在，她竟然说要向他母亲道歉，他心中的那个念头愈发强烈。
于淼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眸，故作轻松地说：“是我不懂事，把她气到了医院，尽管事出有因，说出去总归还是我的错。”
“淼淼，你别这样说。”方初阳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
她忽然抬头笑着看向他：“我这样说，你心里是不是好受了点？昨晚，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直到入睡前，我都告诉自己，你肯定会打电话过来，然而你没有。我想了一夜，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挺大的，且不说你妈妈对我和我妈妈的偏见，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也很大。”她顿了顿，过了几秒之后，低声继续说着，“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好好考虑我们以后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你觉得呢？”说着，询问似的看向方初阳。
“如果我不同意呢？”
方初阳一直看着她，眼神不曾移动半分。其实他觉得于淼没有直接和他说分手已经不错了，他们俩好多年的感情，她舍不得，他也舍不得分手。
“其实你也知道，昨天你妈妈的一些话真的伤害到了我，我不能装作若无其事，假装没有听到这些话。我不想在冲动的时候做出让你我都后悔的事，所以我才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各自冷静一下，想想未来该怎么发展。”于淼说完便一直看着方初阳，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许久，方初阳才点点头，说：“这段日子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生病，如果生病了那就赶快吃药……”
方初阳走了以后，她一直忍着的眼泪才落下来，她捂着脸放声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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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出差回家的那一天，于淼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因为她不会做饭，怕妈妈没吃饭，特意从餐馆里打包了许多菜回来，然后等着她回来。
谢婉回家的时候，人显得很疲惫，于淼帮她把行李拿进房间里，然后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饭。于淼心里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问有关她父亲的事，不得不说，方母的那些话还是触动了她的心事，她想知道她的父亲到底是谁，方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在看到妈妈带着血丝的眼睛，她默默地吞下了心中的疑问。
第二天起床之后，于淼轻轻地推开妈妈的房间，发现她也很早得起来了，并且正对着一张照片专注地看着。她忍不住心里的话，还是把它问了出来。
谢婉朝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床，让她坐过来。她摸着女儿的头发，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我那个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你说我爸爸和你离婚了，然后去了别的地方。”于淼趴在妈妈的膝上，闷闷地说。
“其实，妈妈骗了你，你爸爸就在这个城市里生活。”谢婉拿起刚才的照片，说。
于淼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等着妈妈继续说下去。
“我认识你爸爸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子。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很快我们就在一起。没过多久，我就有了你。那时候我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想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然后就去了他对我说他出差的地方，也就是现在这个城市。只是还没见到他，我就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他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那时候我挺着个肚子离开了这里，去了别的地方，再也没回来过，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后来我的老师邀请我到S大工作，我才带着你回来。”谢婉轻描淡写地说着当年的事情，让于淼感觉她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一样。
“妈妈，别说了。”于淼从她的膝上起来，抱住她说。
“没事，妈妈没有在伤心，这些早都已经过去了。”谢婉轻声地说着。
……
接下来的日子里，于淼开始过着没有方初阳的生活。她学着自己一个人开车上班下班，学着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偶尔她路过方初阳的公司的时候，她会停下来，仰头望着高楼，等到眼睛看累了，她才慢慢地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着。
当她逐渐适应了没有方初阳伴在身边的日子时，他又从某个角落冒了出来，侵入她的生活中。每天早上，他都会来到她家楼下，等着她下楼，默默地开着车跟在她后头，等到看见她进了公司，他才会把车子开走。而傍晚下班的时候，他总是会在于淼下楼之前，在门口等她，看见她出来，就坐进车子里，跟着她一起回家，看着她上楼。
于淼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在他坐进车子之前，叫住他，问：“你没有事情做吗？每天都这样，你不觉得烦吗？”
方初阳靠在车身上，摇摇头说：“不觉得啊！我知道你不会让我送你上下班，所以只能跟在你后面，当做接送你了。”
于淼无语地看着他：“不是说大家冷静一段时间吗？”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早就想好了，我妈那里也已经解决好了。”
“可是我还没考虑好！”
“所以我给你时间，没有强迫你上我的车啊。”方初阳一脸理所当然，坐进车子之后，朝她挥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便开着车离开了于淼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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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淼自从那天问过有关她父亲的事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而她也不想知道现在有关她父亲的任何消息。
然而，在季一辰和徐思吟的婚礼上，她第一次见到了她所谓的父亲。
那时候她作为伴娘一直跟在徐思吟的后面，盯着那个对着这对新人笑得和蔼的男人看了几分钟之后，便立刻移开了视线。她想，这些年，没有他的存在，她和妈妈两人都过得很好，何必要把他带到她们的生活中呢？他有他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她和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就这样吧！她跟着徐思吟他们走向另一桌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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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好吧，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方初阳站在于淼的身旁，眼神虽然一直看着台上的那对新人，但他的话却是对着旁边的人说。
于淼听到了他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继续看向台上互相拥着的两人身上。
很久之后，方初阳才听见她淡淡地说：“好。”两人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