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黄鹂音消(三)(1 / 1)
“慕容君意。”映宸嘴里低声念着,忽的嘴角一扬,若有所思的问道:“这名字倒是文雅,却不像是皇上与太子的风格,难道是林姐姐?”
看着秋荷满眼惊奇,映宸以为自己猜对了,谁知她却说:“确实不是皇上呢,不过也不是侧妃娘娘,而是咱们的定安公主。”
“李梦涵?竟然是她。”映宸也有些惊奇起来。
“恩,据说当时皇上听了之后,甚觉欢喜,还不顾皇后娘娘的反对,立即下诏将此名赐予了新皇子呢。”
“用君之心,行君之意。呵呵,想来皇上也十分看好她那份坦坦荡荡的性格吧。”说完,拾起木盒里的药丸,慢慢咀嚼、下咽。
秋荷瞧着她微微蹙紧的双眉,不由心疼道:“吃点蜜饯解解苦味吧。”
但见她玉手一挥,便知她是为了黄鹂之事,一时难以释怀,故不再多言。
沉默了半晌,忽见有人将房门打开,随后子扶走了进来,付瞳紧跟其后。秋荷首先行了一礼,随即奉上热茶。
“才从春华殿请安回来,听母后说,你昨天派人去请旨了。”说话间,子扶将茶杯轻轻放于桌案上,抬头看向映宸:“最近琐事太多,我实在分身乏术。你身子才恢复,就逢黄鹂之事,心中难免抑郁难舒。若搬回夏月殿能叫你好受些,我亦是不反对的。”
“多谢殿下成全。”
听得她声音淡淡的,子扶心头一紧,道:“我并不在乎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些‘不祥’,这与你,与君意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希望你能明白,看着你受委屈,却不能帮你,实非我所愿,只不过我也有我的苦衷罢了。”
“新皇子怎能与病人同进同出呢?映宸也并非畏惧人言,只是如今确实力不从心,想找处清净地,安心静养罢了。”
“但愿真如你所说吧。”子扶叹息一声,又稍坐了片刻,出门前还不忘补充道:“今后,付瞳就留在你这伺候吧,我不在时,若遇着什么事,也好多个人帮你拿主意。”
“多谢殿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映宸俯身一礼,心里却想着,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东宫虽然富丽堂皇,人气鼎盛,但繁文缛节要求苛刻,不比夏月殿轻松自在。阖宫上下,绕了一圈之后,最终又回到了原点。谁知,才仅仅不到一个月,望着眼前熟悉的宫室,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出了正月,燕国复又一场大雪。似是好久不曾欣赏这般景色,映宸忽然来了兴致,悄悄地携了含卉来到梅园,伴着朦胧月色,踏雪赏梅。
“玉蕊冰心,暗香冷艳。人若是如这草木,盛开过一季便枯萎凋零,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忧愁了?”映宸轻抚梅枝,似是自言自语,末了转头看向身旁的含卉。
含卉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按着字面怯怯的答道:“奴婢比较喜欢夏天的花,冬天里未免太冷了些。”说完,顺便用手紧了紧衣领。
“呵呵。”闻言,映宸禁不住轻笑出声,半晌才停下来,幽幽的说道:“果然是跟黄鹂一起玩闹久了,说起话来倒有几分像她。”
原本含卉见映宸笑着,自己也一并傻笑,但听她提起黄鹂,忽的想起那一年,二人同在梅园玩雪嬉戏,一时竟有些愣愣出神。
见她发呆,映宸微微一笑,才想开口,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草木本无情,若姐姐生之为花,又怎能体会到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呢?”
闻声,主仆二人双双回过身去,但见李梦涵白裘斗篷罩在身上,映衬在宫灯月色之下,倒有些‘雪中仙子’的清逸出尘。
“原来是定安公主,映宸有礼了。”说着,二人相互见了一礼。
“都说妹妹性子孤傲清冷,但方才的话,却不像你呢。”
李梦涵闻言并未答话,只微笑着朝身后的翠儿点头示意。随后,翠儿便提着一个竹篮走上前来。看到映宸眼中的不解,她淡淡说道:“本想悄悄过来的,既然遇见姐姐,也是天缘凑巧,不若就同妹妹一道去吧。”说完,也不待她发问,便转身朝园子东面而去。
不一会儿,一行四人来至东园荷花池边。映宸望着一汪池水,此时已结起了厚厚的冰,心中猛然想起黄鹂的死状,不由攥紧了拳头。
李梦涵在池边的角落停下来,翠儿蹲跪在一旁,将方才的竹篮打开,里面赫然装着元宝、蜡烛、纸钱等冥器。
“这是。。。”映宸越发疑惑。
“太子妃可能还不知道,当日黄鹂姑娘在此遇难,是我与我家小姐首先发现的。”翠儿点燃了蜡烛,手捧纸钱,道:“我家小姐念着,曾与黄鹂姑娘有过数面之缘,故特地选了今日雪夜寂静,前来祭奠,不曾想竟在途中偶遇太子妃。”
闻言,映宸心中一热,泪水已在眼眶打转,才想道谢,却听李梦涵淡然的说道:“客套的话就不必了,宫里人多眼杂,咱们尽快拜祭吧。”
御花园平日里人来人往,不便挥洒纸钱,好在翠儿事前准备了一个小铜盆,映宸便以此为心,哽咽着对它说了好些话,都是往昔平常之事,却内含无尽的情谊,听得一旁的含卉,不由暗暗落泪。
“从此,你我天人相隔,今生手足之情无以为报,只求你保佑我早日查得真凶,以慰你在天之灵。”最后,映宸对着渐息渐灭的火盆,重重的磕了一记响头。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李梦涵眼中,回返的路上一阵沉默,直到临别时,才见她在映宸耳边悄悄的说了句:“宁远殿的书童,或许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闻言,映宸的双眸不由微微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