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刺客(下)(1 / 1)
西殿客房内,烛火幽幽,映宸坐于床前,用手帕帮平安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一旁的子余收拾好药箱,轻声道:“他身上的几处伤,都未伤在要害。之前应该简单的处理过,可能是一路奔波,使伤口再次裂开才会流血,不过。。。”子余话音微微一顿。
“不过什么?”映宸接口问道。
“他体内中有一种奇毒,慢性的,剂量不大。平日里倒也无碍,只是,一旦他运用内力,便会毒发。”
“可有办法帮他解毒?”映宸神色紧张,见子余面露为难之色,忙又改口道:“对不起,子余。我一时心急,你已经帮我一次了,却还叫你为难。”
闻言,子余轻轻摇头:“映宸,我不是嫌麻烦不肯救他,只是,这毒乃是我燕国密毒,向来只有王室才有,我只怕,是宫里有人故意下的。”
“故意?”映宸轻咦一声,想着王室之人为什么要害他,他不过一个书童而已。
“唉,若如你所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童,为何又要夜闯王宫,既是奉命出去办事,自然是领了腰牌的,可以自由出入宫门。如今又是负伤,又是中毒。想来此事必不会那么简单。”子余叹了口气道。
“可是,我从未见他害过人。不如,咱们先想办法治好他,等他醒了,再问缘由也不迟。”映宸眉头紧皱,满眼哀求的望着子余。
子余无奈,只得应道:“也罢,我尽力就是。”
说着,拎起药箱转身而出,走至门前时,还不忘说道:“这几日就留他在我宫中,你不必担心,凡事一如往常便可。天色不早了,我这里也不便久留。”说完,便转身离开。
映宸望着子余的背影,点头称是。随即又看向昏迷的平安,将自己的手帕放在他的枕边,希望他醒来时,能够知道自己来过。
翌日,巳时。
映宸如时来至宁远殿,坐于齐秋睿书房的客座之上,与子扶一同听课。只是,今日她有些神情恍惚,常常兀自出神。
虽然,齐秋睿不会点名要她回答问题,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暗暗摇头。
子扶也发现了她的反常,于是,下学的路上,不由开口问道:“昨日见过左相夫人,家中可还安好?”
“啊!多谢殿下关心,昨日母亲与姐姐入宫,映宸十分欢喜,家中也都安好。”听得子扶问话,映宸连忙回过神来,缓缓的答道。
“听韩校尉说,昨晚东宫有刺客闯入,寻至永承宫时,见你也在,可曾受了惊吓?”
“昨日三殿下下了帖子,请徐昭仪与我一同赴宴,不料徐昭仪才走,韩校尉便来了,说要搜宫。映宸听闻有刺客闯入,心里也有些害怕,所以,并未在永承宫久留。”
子扶听映宸语气有些讷讷的,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疑心,不由微微一笑,右手轻挥衣袖背与身后,左手则顺势拉过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映宸没有想到,子扶会有此动作,身子先是一僵,随即脸颊绯红,双脚似乎也不听使唤似的,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走。
黄鹂见此兴奋的值跳脚,用力的扯了扯付瞳的袖子,示意他快看。
却见付瞳眉头一皱,一副“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将袖子一甩,就摆脱了黄鹂。
黄鹂见此十分气恼,偏又不能发作,只得在站于他身后,使劲的努了努嘴,才又快跑了两步跟了上去。
北国的春天总是十分短暂的,天气转暖,人们皆以换下厚重的衣袍。不知不觉间,映宸就迎来了入宫以来的第一个夏天。
一日,映宸手执金丝团扇,正倚坐于夏月殿园中的柏树下,乘凉读书。却见含卉由门外而入,匆匆走至她跟前,行了一礼,道:“回禀小姐,平安公子回来了。”
“哦?”映宸将手中的书放于榻上,坐起身来:“他现在在何处?”
“正在宁远殿中,刚刚给先生请过安,见奴婢在一旁侍候,便叫奴婢回来禀了小姐,只说一切安好,请小姐不必挂心。”
自打平安出宫后,映宸见齐秋睿身边只有一个小童侍候,凡事必不能细心周到,正巧之前落水时,含卉也曾在宁远殿服侍过,故此次,又将她派去,直至今日方才回来。
“你去叫黄鹂准备一些咱们宫里的点心,等下与我去一趟永承宫。”说完,映宸起身回了卧房更衣。
映宸已经许久未曾去过御花园,今次,依旧走了春华殿后身的那条僻静之路。原本为的就是躲避是非,不料,是非却自己找上门来。
只见,林墨香着了一身彩衣,走至映宸面前,将路一挡,毫不客气的道:“安家小姐,这是要去哪啊?”说着,目光扫向黄鹂说中的红漆木食盒,随即轻笑了几声:“你该不会是要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吧?哈哈,还真是不巧呢,今晨,太子殿下就同我姐姐一齐出宫,去了我们林府了。”说完,还绕着映宸转了一圈。
映宸神色不变,只淡淡的道:“墨香妹妹若是没有别的话要说,我还要前去永承宫,拜访三殿下,就不多陪了。”说完,迈步就想走开。
不料,林墨香忽的厉声道:“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一甩衣袖,再次挡住映宸的去路,直直的盯着她:“别以为我姐姐说要跟你平起平坐,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有这个本事。那还不是我们林家看在皇上的份上,才不与你家计较,不然就凭一个小小的左相,也能对我们林家呼来唤去的?”
映宸面色不变,不愿理会,想要硬闯,却被林墨香一把抓住。
“你放手,我想我并不曾得罪与你。”映宸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哼,叫我放手可以,除非,你以后离太子殿下远远的。”
“你没有权利做这个决定。”说着,映宸用力一甩手,摆脱林墨香,快步离去。
黄鹂握紧了食盒,斜眼瞥了林墨香一眼,也立即跟上。
却听她又是一声轻笑,朗声道:“他牵过你的手又怎样?如今稳坐东宫主位的还不是我姐姐,要怪就怪你晚生了一年,哈哈哈。”
映宸听着她的话,心头顿时一紧,竟又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
黄鹂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忙上前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又见映宸沉默不语,只好默默的跟在一旁。
永承宫内,子余立于树下,怡然自得的吹着笛子。今日的笛音不似从前般哀伤,倒参杂着几分愉悦。
映宸见他心情甚好,只得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这是怎么了?笑得这般难看。”子余打趣的问道。
映宸摇了摇头,半天才说了句:“没什么。”
子余疑惑的看向一旁的黄鹂,黄鹂会意,随即与他走至一旁,将方才之事说与他听。听完,他才恍然的点点头,转脸看向映宸,宽慰道:“你即来了,就早该知道的。后宫,本就是是非之地,一旦踏入,便不再有机会全身而退。今后,这样的事,怕还有不少在等着你呢。”
见她不做反应,只得转开话题,道:“走吧,我今天还要好好尝尝你的点心呢,看看里面的诚意足不足。”说完,也不理会映宸,兀自哈哈大笑的向屋内走去。
闻言,映宸方才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也不多犹豫,随即跟着他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