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红尘滚滚（三）（1 / 1）
毫都冬至，寒风凛冽，行人匆匆。
叮——当—— 叮——当——
一个茅草屋内，并不像屋外一样寒冷，反而是热气腾腾的。一个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麻布衣服的大汉，右手握锤，左手握钳，正一下一下的捶打着打铁墩儿上的一根鲜红的铁料。
“石师傅，石师傅，我来拿我的宝刀了。”茅草屋外，人还未见，就听见一个憨厚的声音。
石矶停下手中的动作，见一个身材壮实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期待的盯着自己，哈哈大笑：“陈家小子，一大早就来拿刀了啊，这么着急着练武，有志气。”
被石矶叫做陈家小子的小伙子憨憨的笑了几声，不好意思是摸着头说：“石师傅，你就别夸我了，我爹还整天骂我只知道练武，玩物丧志呢。”
石矶明白，这个小伙子家里世代都是种田为生，家里有个整天想着练武不好好种田的人确实是玩物丧志了。
“哈哈，陈家小子，家里有个会练家子好啊，这多安全，说不定你将来还要当将军呢，给，拿好。”因为石矶与他相熟，知道他想要从军建一番功业，故而有此一说。
其实石矶也不算是在乱说，就算是石矶没有算过这个人的命运，也是能够看出来的，陈家小子的性格稳重，踏实，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会什么偷奸耍滑的事，那些将领一般来说都会喜欢这样的部下的，如果参军了，也容易作出一番功业，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石矶拍拍小伙子的肩膀，拿出早在两天前就打好的刀，递给了对方。
小伙子兴奋的接过，把刀缓缓抽了出来，霎时，一条雪亮的刀光映在小伙子激动的脸上。
“石师傅，你打的刀真好，我看就是毫都里那些名匠也比不上你。”陈家小子爱不释手的比划着手里的刀。
“那是，我的煅造技术可不是他们比得上的。”石矶当即得意洋洋的回答。
比划了一阵，陈家小子恋恋不舍的把刀□□刀鞘，对石矶说道：“石师傅，我还要回家练武，那我就先走了啊！”
“呵呵，走吧走吧，回去好好练武。”石矶笑着说道，又重新拿起了锤子和钳子，继续敲打。
现今局势动荡不安，成汤不久之后就会攻打夏朝，夏朝也挺不过几年啦。
石矶想到毫都里多是青壮年前去从军，不禁感叹。若自己真的还是以前那样是一介凡人之躯，自己怕是真的就如此模样了吧！
石矶之所以有这样的感叹，只是因为此次石矶入世，便是和真正的凡人一般生活，十几年，从未使用过任何法术。刚到此地时，石矶还是一个青年大汉的模样，而现在，石矶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样子。
人的一生实在短暂，但也正是如此，才格外才能在短短时间内演变得格外精彩，石矶当过人，更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意义，因此此番入世让石矶产生了心中产生了一种格外玄妙的感觉，似乎心境已有提升。
叮——当—— 叮——当——
茅草屋内又重新出了打铁的声音。
没过多久，一个矮矮胖胖、头上裹着一块花布头巾的中年妇人又来到了石矶的打铁铺。
“石师傅，这还在打铁呢！”中年妇人挥挥手中的手帕，笑眯眯的，熟悉的从打铁铺里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石矶不远的地方，裹着厚重棉衣的模样在做下来之后简直就像一个球。
石矶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慢的打着铁，好像没听见年老妇人的话似的。
年老人也不以为意，像是感觉有些热了，拿着手中的帕子，扇了扇风，见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壶水，又倒出水来喝了几杯，继续说道：“石师傅，不是我说你，你说你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咋还不娶媳妇呢，你是不是嫌弃上次我给你说的姑娘不好，你直说啊，我保证给你找个更好的……”
眼看年老妇人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石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茅屋内叮当的脆响一下子停了下来。
“张大娘，我一个穷打铁的，哪会有好姑娘看上我，你就不要操心了。”石矶似是无奈的说道，又把水壶的水给填满，倒给了张大娘一杯。
原来，这年老夫人妇人竟是来找石矶与人相亲的。
十几年前，那是石矶才在毫都安定下来一个多月的时候，石矶每日与人打铁，所赚的钱虽然不多，但因为石矶几乎不会去花费，倒也存下了许多。石矶的邻居就是张大娘，张大娘家并不富裕，特别是在家中的顶梁柱张大娘的儿子生病倒下后就过得更艰难了。
石矶本着自己是修道之人，要与人为善，积累功德的想法下，就在张大娘和自家的儿媳妇挨家挨户的借钱看病的时候就很大方的借给了张大娘自己打铁挣来的钱，几乎是石矶所有的钱了。
因为石矶本身就对现在的钱没什么概念，但又觉得看病花钱都挺贵的，就这样把自己的钱都借了出去。
石矶是没什么感觉，但张大娘一家就感激的痛哭流涕了，特别是，石矶又在张大娘的儿子生病的时候，常常帮助自家种好农田后，就更是将石矶视为大恩人了。
石矶表示，这只是自己的举手之劳，不用在意。
但是张大娘一家可不这么想，开始的时候就经常送一些吃食和衣物给石矶，到后来，张大娘见石矶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寻思着给石矶找个媳妇，在不久前，张大娘更是直接带着一姑娘来到了石矶的打铁铺。
石矶确实很无奈，就算自己把帮了张大娘一家一把，这也过了十几年了，怎么还记得。石矶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淳朴。
张大娘也知道石矶的想法，但就觉得这是不对的，和往常一样劝道：“石师傅，你可不能这么想，人呐，就是应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你要是不娶媳妇，绝了后，你怎么对得起你石家的列祖列宗。”
可我这辈子是石头，哪来的列祖列宗？石矶心下撇撇嘴，见张大娘还想说些什么，连忙道：“张大娘，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现在娶了媳妇才是害了人家。”
张大娘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是怎么说，你娶媳妇有怎么会害了人家？”
“张大娘，你有所不知，现今毫都里的军队正在召集打铁匠赶制兵器，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可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说完了，石矶还叹了口气。
“那，那你能不能不去，就留在这里继续打铁？”张大娘是这个时代很典型的普通妇人，即使时代住在毫都，也没见识过什么大事，家里的小事常常是与儿媳妇一起决定，大事就基本是由自己的儿子决定，早年还被夏国的来的，据说是什么将领的亲戚的人霸占过自家的钱财，所以一听石矶说道什么军队就有些犯怵，所以只是犹犹豫豫的问了一句。
石矶心里笑眯眯的，面上还是略显伤感的回答：“这事儿哪能拒绝，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什么世道，兵器更是重要，如今毫都里的打铁匠可都是走的差不多了，我又怎么拒绝，可是不要命了？”
见石矶说得这么严重，张大娘一下子就害怕了，连忙问道：“那你此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石矶愣了一下，看着张大娘满脸皱纹还一副担心自己的模样，到底有些心软了，“个人自有缘法，担心什么，况且我又不是去参军，哪有什么危险。”
见张大娘还是一副担忧之色，石矶又是一番安慰。
等到张大娘走后，石矶也没了继续打铁的心情，一想到不过区区十几年，竟然也有人对自己如此上心便是一番感叹。又想到早在夏朝还未攻打有施氏的时候，阐教广成子和自己教派的赵公明就分别把伊尹和仲虺推荐给了成汤，以便夺得气运，而人教的玄都也是小动作不断，石矶心里很是复杂，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清本来是一家，圣人在这方面竟然还不如凡人，难道真的是活得太久关系疏远了，还是斩三尸成圣的必然结果？
石矶摇摇头，这些问题不想也罢。
至于石矶先前对张大娘说的自己要去军队后方专门为军队打造兵器也并不是借口，现在毫都，或者说不止在毫都，都在征集打铁匠。石矶虽然有办法可以不去，但总觉的随其自然便好，或许此行便是自己的机缘吧！这样一想，原本就觉得无所谓的石矶就更是不打算做些什么了，之后便有了今天对张大娘说的一番话。
石矶想了想，反正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就好好和这里与自己相熟的人道个别好了，也是了却之间的一番因果。
这样想着，石矶便来到集市上，买了一些酒肉，向自己相熟的人家走去。
石矶最后与张大娘一家告别的时候，见张大娘的孙子正在家中认真读书，心中一动，一指送了一丝清气给张大娘的孙子，此气能够使人保持清明，坚守本心，当然这是在一般的情况下，遇上什么法术的就没什么用了。
不过石矶观张大娘的孙子头圆眼大双眉浓，实是一副天庭饱满的好相貌，倒是不会遇上什么灾祸。
如此一番，石矶便是彻底了断了自己与这里人的因果，还好石矶平时少言寡语，相熟的也没两个，不然挨家挨户的送东西告别，真是太麻烦了。
几天之后，石矶背着一个扁平的包裹，与十几个打铁匠，在几个军官的和几个好像是坊主管事的人带领下，来到了一个荒郊野外的炼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