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七章 出征(1 / 1)
天空蒙亮,清凉的晨风吹拂着旌旗,卷动起如海浪一般的波纹,亦如众将身上的披风,敲响了那灵魂深处的擂擂战鼓。
元盛殿脚下,身穿重铠的将士整装待发,整齐肃穆得犹如威严耸立的铜像。衬得一群华锦儒服的男子有些略微突兀,但他们仍旧随着身前的戎装女子一直默默行至紫禁城正门前,脚步沉重,带着担忧与恋恋不舍。
天空渐渐泛起银白,与她那天从修德堂狼狈返回府中的样子一般无二,也似后来无数个准备梳妆临朝的晨曦微朦。但今日,是她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日子,身体中,那属于傲氏宗族骁勇无畏的鲜血正在翻滚沸腾。
“皇上此战必能旗开得胜!”苏雨潇倩身上前,泪眼莹丝,宛如一朵娇艳带雨的粉芍药,凄声沥沥道:“皇上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啊!臣侍会日日在朝露宫中焚香祈祷皇上平安归来!”
傲繄微微点头。于此同时,云昭却在一旁悄悄向李兰芝与李郁彬郑重躬礼,道:“李总管、李大人,万望你们一定要护得皇上周全!本宫这里先行谢过!”
李兰芝二人赶忙回礼,惶恐道:“这何以使得?元贵妃大人切勿如此!臣等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皇上有任何闪失!”
傲繄一把拉起云昭的双手,努力忍下眼中的濯濯热浪,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朕很快就会回来。”
“嗯,自己万事小心!”云昭泪光难忍地注视着她,但还是不舍地放开手。
傲繄收回手,转而定定凝视世勋,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世勋,朕把这皇宫就托付于你了。”
“请皇上放心。”世勋郑重躬礼,声音沉稳而坚定不移:“臣侍定不负皇上所托!”
轻轻吸入一口带着微凉的清新空气,傲繄环视众人,威仪道:“尔等谨记:安分守己,勿违朕令!”
“是。”后宫众人齐齐躬礼拜别:“愿皇上旗开得胜,扬我大傲国威!”
翩然转身,身后的亮红披风旋转出一朵凛冽的花朵,傲繄昂首登上城门外预备好的八骏御辇,金罗伞盖上的腾龙飞纹吐露着昂扬斗气。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金漆盔甲上闪烁出灿烂的光华,傲繄轻轻拔出腰间的“龙宸宝剑”,高举过头顶,与金色的阳光一同迸裂出震碎苍穹的气魄。
“出发!”传令官高亢嘹亮的嗓音响彻云霄,磅礴的大军气势如虹地朝秦北战场上迈进。
清晨的京城被柔黄色与淡青色的晨光所笼罩,一片茫茫薄雾。因着事先的安排,各部已集结了百姓于道路两旁跪送大军出征,虽然人数众多,但气氛却肃穆得令人心慌难安。傲繄端然坐于御辇之上,用眼角瞥着百姓的一举一动,只见大多数人皆是跪地垂首不言;有些人在大军经过时,更是用怀疑的眼光偷偷瞧着她,止不住地摇头。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心,越是这样,她便越要光辉的得胜凯旋!
大军行了十几日,渐渐的过了晋州边境,此处人烟稀少,大军只能于荒郊野外安营扎寨。人困马乏,傲繄迈着沉重的步伐踱回中军大帐,只觉得全身的重铠加之一路上的颠簸,压得她几乎全身散架。
李兰芝见她脸色疲乏,赶忙上前帮她一件一件地卸下铠甲,转身吩咐随行的侍从道:“赶快打些热水来,伺候皇上沐浴更衣!”
“回李总管……”侍从脸上万般为难,深深一恭,道:“若要沐浴,恐怕要多等些时候,总得慢慢打水来烧开才行。而且,这次出来并未带浴盆……所以……不得不请皇上多将就一下。”
李兰芝一听就火冒三丈,厉声训斥侍从:“怎么当差的你?快想办法!”
“算了。”傲繄从榻上起身,淡然宽慰道:“行军在外,哪儿还顾得上这些?用木盆打些水来,随意盥洗一下便是了。”
“是。”侍从舒了一口气,赶忙快步走出营帐。
李兰芝转身皱眉道:“这荒郊野外的本来就简陋,皇上奔驰了一天,若不再洗个热水澡,哪能睡得安稳啊?”
傲繄摇摇头,眼尾眉梢皆是倦意:“好歹朕是坐在车驾上,将士们要么驰马、要么步随,比朕更加辛苦。加之水源本不十分富裕,朕岂能再为一己小事再让他们劳师动众?你就别再多言了。”说罢,便默默整理起自己的领口,突然却听到细微的抽泣之声,抬眼却见李兰芝正偷偷淌眼抹泪,傲繄赶忙问道,“你怎么了?好好的流泪做什么?”
李兰芝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用心疼无比的眼神凝视着傲繄清瘦的面容,颤颤道:“皇上从小到大哪吃过这等苦、受过这等罪?在下实在是……”
傲繄看着她心疼不已的面容,这位从小将自己细心看护到大的乳母已经稍显苍老,鬓边的银丝皆展露了她为大傲、为自己付出的数十年心血辛劳,虽然常常嫌她啰嗦,但在傲繄心中,她的位置是无人能取代的。想到这,不禁也湿了眼眶,但还是柔声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有你和郁彬在身边悉心照顾,朕哪里还会受苦?”见她还是满脸难过,傲繄转念一想,娇俏笑道,“好了,别难过了。你偷偷带出来的那些脂粉香膏,想必后来你也没按照朕的吩咐把它们都扔了。那便先留着吧,等朕凯旋回宫时,你再亲自为朕上妆可好?”
李兰芝随即破涕为笑,道:“皇上就会哄在下高兴!”
宫人刚用木盆盛了温水进来,傲繄正预备梳洗,忽然,帐外传来了士兵极力的通传之声。傲繄一下把棉巾扔进盆中,溅起晶莹水花,打湿了她略微惊慌的面颊,疾声问道:“何事?进来回话!”
“报!”士兵快步冲进军帐,跪地回禀道:“启禀皇上!探马来报,敌军来势凶猛,将河谷围困得水泄不通,河谷城太守坚守了数十日,实在抵挡不住,开城纳降了!”
傲繄眉头紧蹙,咬了咬贝齿,正欲开口下令,门外忽传“太尉求见!”随即见万骁坤大步流星踏进营帐,微微一躬礼,沉稳道:“皇上不必焦急,臣已得到消息,攻下河谷城的乃是敌军前部,大批的敌军仍旧留守在本部整装待发。眼下军士疲惫,请皇上暂且安心休整一夜,臣已下令明日清早再启行。”
傲繄深深看向她,略微思索,厉声道:“传朕御令,明日清晨五更时分即刻启行!若有违者,立斩!”
兵贵神速,原本要二十日的路程,在傲繄与万骁坤的催促下,只用了十五日便到达了河谷城脚下。
传令官来报:“我军前军先锋张绘将军已于三日前据河谷城十里外下寨,未有皇上指令不敢轻举妄动。”
“很好。”傲繄点头,转而吩咐道:“命令大军于此处安营扎寨,略作休整,之后随朕擂鼓攻城!”见传令官走后,傲繄转而吩咐李兰芝道,“取出另外一套铠甲,朕要驭马上阵。”
全军整齐肃穆,依令布阵,傲繄换了一身白银素铠,在众侍卫的护卫之下稳立于前阵中央,显得冷峻而凌厉。身旁的李郁彬同样全身戎装,自是英气勃发。
万骁坤一身深黑重铠,驾着坐下“乌利宝马”行至傲繄跟前,沉声道:“禀皇上,我军擂鼓数通,敌军只是坚守不出,臣以为再这样下去大军必要军心懈怠,不如强攻为上。”
傲繄抬眼望着前方坚固的城池,如铁壁一般的城墙上还带着火炮灰渍,却不见有任何松动溃破,冷然道:“河谷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敌军以逸待劳,若是硬拼,我军必然伤亡惨重。”转而厉声道,“擂鼓搦战!”自己则带着众侍卫慢慢行至大军阵前。
左将军李沫本带着一群将士在城下叫骂,转眼见傲繄驾马近前,立即喜出望外,底气更加洪亮充足,冲着城上大声叫道:“你们这群荒蛮野人听好了!我大傲帝国女皇今日御驾亲征!识趣的就赶紧出城来降,也省得生灵涂炭!”
“住口!你这庸才!”万骁坤对她怒目大喝:“你想让皇上成为敌军众矢之的吗!”
此言一出,城楼上立即引起一阵巨大的骚动。傲繄隐隐的感觉情况不妙,还未来得及多想,城门即刻大开,数十骑敌军军马赫然驰来。只见敌军个个人高马大,雄壮无比。为首的那一名敌将更是健硕粗犷,深棕色的阔脸上虎鬓须张,眼神极为轻挑地审视着面前的大军,却没有丝毫怯懦架势,口中甚至还在喋喋地说着什么,引来身后若干敌军的笑声连连。
傲繄没有学过他部的语言,自然无法听懂,随即询问身旁的翻译官:“他们在说什么?”
翻译官一脸冷汗,只摆手道:“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说!”傲繄冰冷道,心中早就猜到这群漠北蛮夷口中绝无好言。
“他……这贼人说,让皇上赶快献国投降于他们大王……皇上、皇上还能……总之是照样荣华富贵。不然他部的铁蹄会踏遍整个大傲国土,血渐苍空!”翻译官支支吾吾地说着,早已脸色煞白。
傲繄的眼神越发冰冷,只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厉声道:“谁愿出战擒拿敌将?”
“末将愿往!”前军偏将应声出列。
傲繄瞧来人望去,只见那男子生得亦是健硕英武,便朗言道:“擂鼓!”
两将对峙,战鼓滔天。敌军将领手使一双开山大斧,看起来足有百斤重量。傲军前军偏将手使一柄阔天大刀,纵马出战。不料,只交马十余回合,便因力量悬殊,手臂支撑不住,随即被敌军一斧劈落于马下,顿时鲜血溅落一地。
正在焦心之时,忽听闻一清亮嗓音慷慨激昂道:“启禀皇上,末将请求出战!”傲繄循声望去,只见是征北将军薛瑾容,虽是担忧她不是敌军的对手,但本部将领刚刚被斩,恐挫大军锐气,便沉重道:“去吧!多加小心!”
“是!”薛瑾容迅速一恭,转而策马驰到敌将面前,毫不示弱的怒目相对。
敌将一见是一名清秀女子,顿时没了斗气,将大斧架到肩膀上,嘴角尽是肆意的蔑视与调笑。薛瑾容却不在意这些,举起玲珑画戟,直取那将首级。敌将措不及防,挥斧来迎,才勉强躲过,还没回过神来,薛瑾容随即又抬起一戟刺来。两人策马交战,兵器迸溅出刺目火花,硬铁相撞的啷啷声响与战马的嘶吼之声交杂在一起,无不牵动着每个人敏感的神经。
无论怎样,女子到底是比不过男子的力气与体质,眼见薛瑾容渐渐有败阵之势,傲繄正欲传令鸣金收兵,却忽见薛瑾容一个柔软的仰面侧身下腰,躲过了敌军挥来的一记板斧,顺势横戟生生砍断了敌将坐下战马的前腿。顿时,敌将沉重的翻滚落地,在还未来得及爬起之时,已被薛瑾容手起一戟砍落首级。
敌军随即大乱,傲繄便趁此时机号令全军趁势攻城。霎时间,火光冲天,炮火齐鸣,战鼓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裂了天地,血红了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