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116,欢声(1 / 1)
116,
章择舟远远看着。
忽然间明白,这才是真命天子。
那个拿公主袖子擦嘴的脏小孩儿,才是真命天子。
章择舟瞪大眼睛,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相貌?气质?身份?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人?公主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为了男欢女爱,难道是为了这孩子能帮到她?不可能啊,虽然这孩子据她介绍是韦大人的孩子,可是韦大人那个太傅,不过是个尊名罢了,并无实权。那人不过是皇家看宫护院的,只因为功夫高,给他钱让他镇压着宵小罢了。
章择舟正发呆,忽然间那个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章择舟的脸,回头说了声什么,芙瑶笑一声,回头看章择舟,招手叫他过去。
章择舟一肚子疑惑与酸水地过去。他倒不见得觉得自己同公主有啥可能性,只不过他一直觉得公主最依仗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了,忽然间发现居然从感情到事业都有竞争者,不觉得有点酸楚。
章择舟忙几步过去:“公主。”
芙瑶介绍:“这位是章择舟,户部尚书,帅望,你不如直接同章择舟谈谈的建运河的事,这边人财物谈好了,工部那边你就好说了。”
帅望站起来:“章大人。”
芙瑶道:“择舟,这是韦大人的公子,韦帅望,自己人。”
章择舟道:“我听过运河的事,不过,大家都当笑话谈。”
帅望笑笑:“成就成,不成就算了。天底下赚钱的事有的是,利国利民的事也有的是,退一万步讲,我努力过了。”
章择舟倒是想打击轻狂少年一下,想不到韦帅望小小年纪,想法却微微带点颓然与灰暗,那股子苍桑与豁达,全不似个少年。他愣了愣:“韦公子对运河,到底是什么想法?”
帅望坐下,做个请坐的手势:“实话同你说,这个投资项目,风险很大。赚钱其实是一定的,但是,它的投资太过庞大,回收期长,并不太适合象我这样刚刚起步的经营者。而且,还有政治风险,关乎国济民生,很容易因为政策变更让项目中断,先期投资全部白废。我要做这个,原因,当然是,长远地看,如果能成,赚钱,利润稳定且可观;第二点,利国利民,不管是运输,还是灌溉,对于国家来说,运河会把国家连成一体,运送粮草也好,军队也好,运河都是不错的选择。也是因为这一点,建运河这件事,比较敏感。国家之器,岂能轻授与人。不过,国家修建运河修到国破的例子是有的,隋炀帝的运河,修得民怨沸腾,历年来的水利工程,都是能不动就不动。天灾死了人,怪不到皇上头上去,如果修建水利死了人,却是劳民伤财,大罪一条。但是,章大人,想想,黄河泛滥,不该治理吗?年年破堤年年死人,听天由命吗?我出个主意,让商人来修,商人来管。有钱赚的事,才能长久,倒赔钱的工程,早晚干不下去。您说呢?至于,世家豪族,过于强大,不利国家安定,倒也有这个因素,一家子人,有几个弟兄性情强悍,各有本事,容易产生争执。如果没有外人,如果天底下就这一家子也就罢了,谁生儿子不希望儿子老实听话不生事?可是老实听话不生事的孩子早晚也要长大,难道走出家门,走到外面,也老实听话不生事的好?我看还是性子刚强,据理力争的儿子好。你不能指望自己国民在内民风软弱,对外就强悍起来,如无富户,哪来的富国?如无强将,哪来的强兵?越是爱干净的人,越容易闹肚子,把自己国内有点反抗意识的人都整治老实了,外人来了,一根指头就推倒了。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章择舟呆了一会儿:“慢点慢点,容我想想,韦公子说的话,让我有点晕……”
帅望笑:“第三点嘛,我是觉得,或者我们家公主用得着水兵。章择舟,你即然一只脚踩上这条船了,不必再想后退了。是死是活是刀山是火海,除了趟过去,没别的招儿。所以,咱们不客气地直说吧,公主早晚有用得到兵将的时候。”
章择舟呆呆坐在地上,良久:“这话,以后再说。眼前的事,咱们先说说李环的事吧。”不不不,别同我说造反的事,我害怕。
帅望道:“李环刺杀公主,私吞国税,授意门生贪污赈灾银子,死罪是死定了。”沉默一会儿:“他这些年来,恐怕是织了很大一张网,不把这张网撕开,死一个李环,不足以保证公主的安危。”
章择舟道:“贪污不是灭门的罪,刺杀公主,也牵连不到太子身上去。”
帅望道:“给我留着梅欢,不然,我会要你的狗头。”
章择舟愕然,啊?
芙瑶远远看着着梅子诚:“我需要小梅将军,所以,梅欢当然不会动。不过,也要看梅家的反应。”
帅望道:“无论如何,别碰梅欢。别人我就不管了,你们要是觉得罪名不够,最简单的办法,放上五百铁甲在相府,太子有府兵,公主有府兵,相府是没有府兵的,铁甲兵器,足证谋反,谋反是灭九族的罪。”
芙瑶沉默。
章择舟点头:“不错,只不过,这件事……一时到哪去弄铁甲去,我们相熟的,不过是小梅将军,我看他……”是绝不会参与这种事的。
帅望拍拍芙瑶肩:“放心吧,有钱啥都能买到,什么时候抄家,通知我一声,我会把东西放到适当的地方。”
芙瑶依旧沉默。
章择舟给帅望个眼色。
两人走到一边,章择舟笑道:“她小孩子,还下不了这个决心,不管她是否反悔,韦公子,这事,咱们定下来,不变了!”
帅望点点头,看看芙瑶,我来替你下这个决心吧,冷思安说,亲手杀人,太恶心了。我替你做了吧。
芙瑶看两人走回来,苦笑:“我同意,你们不需要照顾我脆弱的灵魂,跑到一边说话去。”要杀,就杀得干脆些,谋反,死得痛快点,不要先流放再暗算,再下毒酒,一点一点把人折磨死。不,既然是敌人,一刀杀掉,也是种尊重。
帅望笑:“你这尚书鬼祟,与我无关。”
章择舟无奈地翻白眼了。
芙瑶站起身,微笑:“我同他们玩去了。”什么叫强颜欢笑,明明要低下头泪流满面地提前悼念,却还要当没事一样调笑。
章择舟道:“你去吧,我同这位小朋友聊聊。”
这回轮到韦帅望翻白眼了:“谁是小朋友?大叔!”
芙瑶一笑。
芙瑶到时,李绍凡正跪在地上给梅欢敬酒呢,红着脸,看见芙瑶更窘了,梅欢一饮而尽,微笑。
李绍凡跳起:“我不服!再比试一次!”
梅欢一笑:“你同我哥哥比吧,他要是输了,我就同你比。”
李绍凡面红耳赤:“你你你……”
芙瑶笑,过去拦住李绍凡:“我见过梅姐姐百发百中,是真的一百次射中靶心,师父的箭法是很不错,可是梅姐姐箭法如神,不是你不行,是她太厉害。”
李绍凡气道:“我不信这个邪,明年今日,咱们再比一次,还是这个规矩,谁输了,谁跪下敬酒。”
梅欢笑道:“那我提前谢你的酒了。”
李绍凡气得吐血,芙瑶递过一杯酒:“消消气,太子妃总不能天天在储宫里练箭,你还有机会。”
李绍凡忍不住笑:“咄,我倒要占她这个便宜!”
倒一杯酒,再敬梅氏兄妹:“两位不愧将门之后,名不虚传,李某佩服。”
梅欢笑,说声谢谢:“无他,但手熟尔。”
梅子诚笑道:“梅欢是野人,公子别同她计较。”
李绍凡笑着同芙瑶调笑:“平日总同你们姐弟俩混,容易自大。”
芙瑶微笑:“师父说的是,都是弟子带累师父丢脸。”
李绍凡忽然忍不住微笑,说一句:“厉害丫头。”
芙瑶微笑,忽然间红了眼圈,只得“哎哟”一声,转过头揉揉眼睛:“迷眼睛了。”笑着,豆大的泪珠滴下来。
李绍凡问:“怎么样?”
芙瑶笑:“没事没事,落了灰了。”
梅欢过来:“来,我看看。”拉过芙瑶,看看她的眼睛,低声:“帅望惹你了?”
芙瑶笑:“迷眼睛了,帅望同章择舟聊运河的事呢。”
梅欢放心:“没看到灰,可能流出来了。”
芙瑶擦擦眼泪,咬下嘴唇,内心愤怒,怎么了?想死吗?你何不去告诉李绍凡快逃!他犯的灭门的罪,难道我要救他吗?
不,我不会救。
太可笑了。
转过身来,取箭:“梅将军,来来,我替师父同你比试一场。”
一声呼啸,火把扔起来,两箭齐发,火把落地,小校跑过去,报:“二箭齐中!梅将军中头,公主中尾。”
芙瑶笑:“我输了,说好了射火的。”
倒酒,屈一膝:“我们师徒输给梅家兄妹了,心服口服,敬英雄一杯。”
梅子诚涨红脸:“平手,是平手,我也敬公主一杯。”
李绍凡气得:“你快接了酒吧,难道要来个对拜交杯饮不成?”众人哄笑。
梅子诚接过酒,干杯,红着脸,扶起芙瑶:“不敢当。”
另一边韦帅望与章择舟已经聊到太子之后的事:“太子是一定要立的,拦也拦不住。相应的,萧妃也要提拔自己的心腹。别人还罢了章大人你,是首当其冲的一个人物。不管萧妃做何反应,实实在在抓住人权财权是真的。工部且放放,另外一个刑部与兵部一定把持住,用吏部来党同,用刑部来伐异。”
章择舟一拍韦帅望:“小子,你竟然懂这个!”看看,你小子从哪儿听说的这些事啊,你多大啊?
韦帅望笑道:“以史为镜啊,很快就学坏了。”
章择舟笑道:“你可说中我的心思了,我今儿刚往刑部派了个小子,刑部的官员,虽然不是李环的人,与我素来关系也不错,但还是插个自己人比较放心。至于兵部,我是真不敢动手,那个地方太敏感,不过那个陈一柏最近挺巴结的,总跟着梅小将军到公主府来,我看那是个可以拉拢的人。”
帅望笑:“具体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呢,咱们好在是立国没多久,中原那边传长传嫡的观念没太成规矩,先试试执政王,不成,再试别的。我们慢慢来,以保命为主要目地。不过,你惦记着点兵部的事。”沉默一会儿:“手里有自己的兵,心里才安稳,是不是?”
章择舟笑:“我要是……”笑:“也不会把运河交给你建,你小子的胃口明显不是一般的大。”
帅望道:“我原意签个三十年归来经营权所有权的契约。”
章择舟想了一会儿:“韦帅望,这条运河,你早晚建的成!”
韦帅望笑笑:“趁早,人到年纪大了,也许想法就变了,开始不那么热血了,也开始贪了。”
章择舟看了韦帅望一会儿:“也许,你不会的。你看起来,已经很沧桑了。”微笑:“可是一双眼睛,依旧天真。”
帅望笑,欠欠身子:“多谢,过奖。”沉默良久:“亲情友情,同权势比,哪个重要?”
章择舟淡淡地:“真正的亲情,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成就。”
帅望半晌:“也不见得。天底哪来那么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情,其他感情也值得珍惜。”
章择舟道:“那只是习惯,可以克服的。相信我,人成功后想要什么样的亲情表演,都有。”
帅望道:“我要的不是表演。”良久:“总有利害隔着,再真的情,也经不住考验一次又一次,是不是?”
章择舟,无言地拍拍韦帅望:“不管选什么你都会后悔。所以,别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人家打你一拳,你就还一拳,打着打着,打成了真,比较自然,有个渐变的过程,没那么难过。”
帅望大笑起来:“你说得是。”
渐行渐远渐无书。
慢慢地,就不觉得痛。
芙瑶本来是过来找帅望的,结果李绍凡跟了过来:“芙瑶。”
芙瑶站在树下,空枝承雪,风来,有星星点点的雪光飘下来。
李绍凡侧头看着芙瑶,半晌:“我知道你不爱我,我怀疑,你可能不会爱任何人。”
芙瑶慢慢弯起她的嘴唇,微笑,声音低微:“胡说。”
李绍凡看着那张美丽温柔的面孔,那笑容温和而无奈得近于圣洁。李绍凡缓缓道:“我求父亲向你提亲,父亲说,那是白白让你为难,让我们没脸。”
芙瑶慢慢瞪大眼睛:“我?”你?想娶我?
李绍凡微笑:“我知道,有点……你嫁给我,就是李家的人,太子不喜欢我们李家的人,我们也不喜欢太子,我们没办法。可是,我们李家,会一直执掌朝政的,还可以加上你。”我父亲会把权力传给我,我愿意与你分享,好不好?
芙瑶怔怔地看着他,求和吗?太晚了。
李绍凡轻声:“如果你不拒绝,我就回去同我父亲说,他也不会反对的,他最近好象,受了点打击……”
芙瑶慢慢回过神来,半晌:“让我想想……”
我实在是不忍说出口,好在,很快,我就不用说了。
李绍凡一笑:“你好好想想,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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