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绝地相逼断肠局(二)(1 / 1)
风归影再睁开眼,是被四周一阵阵尖锐悠长的号角声惊醒。
他蓦地翻身而起,营帐外近卫队员已经急冲冲地进门禀报:“将军,敌援到了!画楼空带着四万兵马对前线进行强攻
……如果我们再无增援,前线,前线恐怕抵挡不住了!”
“就是乌龟都该来了,是我们的人太迟了。”风归影眉头紧蹙,冷笑道,“我来到这里已经过去半个月,正常来说援兵都已经到了。或者朝廷是想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杀了我比保住北疆更要紧。”
“将军,那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风归影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下次不能写血书,血书对他们一点震慑力都没有——难道是露馅了,被太子知道这草纸上写字用的不是我的血?”
风归影整了整乌黑色的鳞甲,边走出去边咬牙切齿:“朝廷对我的血书置之不理,太可恶了——看来下次直接派人装一桶血,或者搬运几个人头回去会好一点。”
“将军,那我们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你新来的?”风归影回身横他一眼,“敌军援兵来了,当然是去迎敌。难道我还要打开大门恭迎他们,高挥双手欢迎画楼空莅临指导吗?!”
他大步走出了营帐。
现在的军队是从南大营和东北大营紧急召集而来的。一向在前线的西南大营是最先被攻破的,凌国的军队对于这次进攻显然早做准备,因此风归影虽然在西南大营上加大了防守力度,彤云关还是一早就沦陷了。几乎是在同时,西南大营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攻破。彼时风归影八桂丰年瑞皆在皇城,北疆乱成一片。
但是风归影很快就回来了。按照正常的通信速度,风归影是不该这么早到达的。有士兵赞叹说镇北大将军果然是战神,未卜先知北疆会有恶战,连婚事也不管就赶回来了,但是也有人看出风归影的不寻常——风大将军从来不会因为战局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而看他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分明不是为了战事,反倒像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千里迢迢跑到北疆来寻找。
不过风归影很快将全部精力投身于战事中。他纠集了两个大营的甚于兵马。其中南大营是镇北军的仓库,什么刀剑弓箭鳞甲护膝应有尽有。按丰年瑞的话来说,他们的仓库里粮食不多,北疆糕饼占了一大部分,但是兵器铠甲却各式各样,品种繁多。水云游也曾自豪地向镇东将军寿南山炫耀:“仓库里只有想不到,没有捞不到。”
而东北大营靠近冉国,属于拱卫寂国边界的另一个哨所。如果不是这次北疆战事艰难,风归影绝对不会调动这里的兵马。冉国并没有出兵,想来也并非对北疆没有所图,若不是怀着凌寂两国相争,渔翁得利的思想,那便是冉国内部一直有问题未解决,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冉国的情况帝都自是清楚,他们算准了冉国不会插手,而他们现在要做的,说白了也不过是想让这里成为风归影的葬身之地罢了。
“难道为了取我一个人的性命,还得要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为之陪葬?”
风归影只得苦笑。
他身处高坡,居高临下望去,无数的军队如同滚滚铁流翻山越岭而来。前面的是身着皮甲的骑兵,他们轻装上阵,以绝对的速度逼近风归影所在的方向。紧接着的是一身雪色的披风和银色的铁甲,画楼空高坐在北疆的高头白马上,旁边金字红旗迎风飘扬,上书“凌”字龙飞凤舞。在画楼空身后,大批步兵步伐坚硬,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画楼空并没有带弓箭兵前往,风归影在制高点,他百步穿杨的箭术也无从展示。但是画楼空的军队气势如虹,全然不将镇北军放在眼内,他们所到之处就是摧枯拉朽:野马惊吓而走,瞬间便被夹杂在不并中的刀斧手劈成两段;吃腐肉的秃鹫也扑腾着巨大的翅膀徘徊在低空,像是畏惧着什么,想要下来却又不敢下。
沙土飞扬,铁蹄滚滚而来。灼烧的烈日下,热浪翻腾着扑面而来,年轻的战士们我进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心中砰砰作响。老兵们神情肃穆,不顾热汗已经沾湿了自己的铠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两万敌军的到来。
越来越近,画楼空身旁伫立的血色大旗终于与面戴青铜面具的陵香公主军中相同颜色的凌国军旗相接,平阳侯和陵香公主双双举手,示意两军融合,领过大军中发出一声近乎咆哮的欢呼。
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的交锋了。
未等他们欢呼完毕,风归影像是不经意地,随手扔出了令旗。
“唰”的一声,弓箭手搭箭上工,无数锋利的箭矢像是漫天雨滴般往敌军处飞去。箭雨所到之处,敌人身上开出了无数朵猩红的血花。骑兵被猛烈的箭劲射穿皮甲,毫无防备的步兵则被贯穿胸膛,受伤的战马痛苦地嘶叫着狂奔着,冲乱了画楼空精心布置的军阵。
风归影远远对着画楼空那一身银白色,冷冷一喝:“呸!我让你耍帅!”
耳语完毕,青铜面具退到画楼空身后,大军完全被画楼空所掌握。银发耀目的平阳侯高举令旗,随着嘹亮的号角从四面八方悠扬响起,凌国开始了对寂国镇北军的正式进攻。
“杀啊!”寂国的骑兵皆是精良装备的战士,也是奋战在北疆最前线的英雄。他们毫不畏惧敌军的人数,也对敌军那成竹在胸的排兵布阵无所在乎,只是挥舞着锋利的马刀,嚎叫着从山坡上往下冲。
一见骑兵迎敌,凌国的骑兵像是突然间消失了所有血性一般,停住了没有往前去。正当山坡上的将士诧异之时,后面的刀斧手蓦地代替了骑兵的位置。他们像是风车一般挥抡起沉重锐利的刀斧,朝着高坐马背的骑兵下手。刀斧手的力度大得惊人,一刀下去可以把健壮的公马劈成两段。
骑兵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立即被奔驰而来的骏马踩成了一滩肉泥。不知敌军是有心或是无意,寂国镇北军的军旗也被砍成两段,受伤的骏马痛苦地奔跑着,踩在自己军队的军旗上,踩出一片泥泞与血肉模糊。
凌国刀斧手伤亡惨重,但也逐渐占领了山腰,这时骑兵的力量得到了巨大的发挥。奔驰的骏马带着他们的主人往山顶处飞奔而去,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镇北军进行攻击,马上被锋利的箭矢逼退回山腰处,两军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凌国没有办法更上一层,寂国也对避退凌国毫无办法。
“他支持不了多久的。”画楼空对着身边的青铜面具,温和一笑,“很快弓箭手就会用光他们所有的箭矢。到时候他们的箭壶里空空如也,风归影要拿什么阻止我们上去?”
狰狞的青铜面具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侯爷英明。”
“哎呀,果然还是不像。”画楼空优雅一笑,“黑曜,你家主子可不会木讷地告诉我我很英明的,她绝对会横我一眼,然后教训我说你觉得自己很帅是么?——算了,你还是不要说话好,这样看起来会比较赏心悦目。”
黑曜哑巴吃黄连,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靠!戴着这么厚的面具不能说话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开玩笑!
“本侯可没有说过不允许你说话,你沉默不言是什么意思?”画楼空眯眼打量着黑曜的鬼面具,笑得意味深长,“这样吧,本侯告诉你一个你以后都不用戴面具的好方法——去劝说你家主子以后都不要戴这种丑陋恶俗的鬼面具,以免污染凌国威严的国体——成功的话,你可久以后都不用戴了。”
黑曜的神色隐没在面具下,心中愤愤不平:你这是教我计谋么?你这是挖个陷阱给我跳等着送我上路吧……
他忍住了开骂的冲动,沉声道:“侯爷,狗贼要开始反攻了。”
画楼空转身一看,只见风归影已经换上了
“反攻很好啊,我等的,就是他的反攻。反攻就代表着,镇北军的弓箭已经不够用了。”他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风归影弓箭不够了,要恼羞成怒了么?所谓乐极生悲,怒极成哀,谁也救不了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黑曜看了他一眼:“侯爷,乐极生悲,怒极成哀……”
“哦,这句话是我随口说的,不是原句。”画楼空换上了另一面令旗,依旧笑得温和,“不过,所谓的怒极成哀……就请寂国的镇北大将军风归影,为我们亲自演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