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真面目(1 / 1)
“人都送去了?怎么说?”景王妃端坐在梳妆台旁,瞅着镜子里的人影,与白天很不相同。若是白天的景王妃,大概远远地就能猜出她的喜怒,而此刻散着发端坐着的这个,面目沉静,心思深藏,目光中偶尔流露出杀伐果断的决绝,这是个心狠手辣善用心机的女人。
田氏在景王妃面前比白天小心翼翼的多,那万年不变的笑眉笑眼也沉肃下来,认真的把白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你说她把暖玉给了甯安贴身伺候?她倒是很有魄力。”暖玉原是景王府里家养的舞姬,因小小年龄就风姿过人,景王妃就提早给她脱了贱藉收归己用,本是拿着暖玉的绝色容颜去试她一试,不料她竟给留下了,还给了商甯安,真是自信啊!
“这样本事,看来也只能把她关在王府里了。现今外面形势还算安稳,外间的事咱们帮不了王爷,后宅却是要好好整肃的,这个变数,你可得盯好了。”景王今日已经再三交代,决不能让静夭擅自离府,要死死的盯住了。
田氏知道景王夫妇在担心什么,前世的时局与现今不一样,至少那时郑王世子没有死,尚荣侯府还好好的,最后还成了护国的功臣,而且,前世里九原王没有成亲,连家已经被太子党压的死死的,自然也就没有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世子妃连静夭,在景王夫妇和田氏眼里,连静夭就是个变数。
“王妃放心,奴婢心里有数。”她还要靠着景王府光复尚荣侯府呢。连静夭,她一定会死死的看住她,保证不出一丝岔子。
景王妃抬手往脸上抹着护肤米脂:“我今天泼了新媳妇一脸茶,这么的蛮狠丑恶,想着早传遍了几个贵人那了吧,太子妃那儿是个什么动静,还有皇后呢?”声音里竟是轻视居多。
景王妃娘家姓董,家里是武将出身,那董侧妃正是景王妃的旁支堂妹,若说董家其实差不多也没什么依傍,这一辈的几个兄弟都不争气,各个只混个闲职,景王妃还有一个姐姐嫁的正是钟左相,有个女儿叫钟海蓉的。说起来董家和傅家相似,都是阴盛阳衰,若是斗起来也不过是董家的女儿和傅家的女儿斗,委实有意思。
田氏略沉吟,答道:“今日没有咱们的人出宫,皇后那边的消息还没有放过来。看信上说,太子妃今日忙着托人做媒,反应倒是不大,不过应该是高兴的很,赏了青阳郡主许多东西。”
“她还真敢想!刚断了固演侯和安国公这只胳膊,就想着拉上长公主府了。她把皇上当傻瓜呢。”青阳郡主是长公主的小女儿,很得老皇帝喜爱,年前刚加了郡主的爵位,而太子妃正想着亲上做亲,让皇世子商雁丘娶了青阳郡主,拉着长公主入了太子党,确实有点痴心妄想。
“不过你也要记住,这几十年来我可没亏待过你,于大事上你可要看准了,不要选错了主子,可没有人救你第二回!”景王妃声音不高,却透着狠厉。
田氏唯唯应声,喏喏退下。
若是静夭见了此刻的景王妃,也会赞一声了不得,怪不道景王爷野心那么大的一个,还容着她在王府里撒野。
下午的时候,好似是商甯安的亲祖母,也就是那位厉害的不得了的贤贵妃,宣了他进宫。到了这时还没有回来,静夭自用了晚饭,躺在贵妃榻上让凝露在给她松肩按额角,闭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
“夫人为何要留下那些丫头仆妇?她们可是景王妃送过来的,不知心里揣着什么坏心思呢!”凝露可是生了一下午的闷气,明明姑爷都赶出去了,姑娘却又把她们叫进来了,景王妃那么恶毒,怎么敢用她给的人。
静夭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松松的慵懒:“若是不在我身边塞人,你觉得景王妃会放心?”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左右不过是几个耳目,与其让她暗地里塞过来,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受了。而且这些丫头都是耳聪目明的,到时还能传个消息使个离间计干啥的,不用白不用。
凝露一想是这个道理,她是个心宽的,心思转的奇快,立时就转到姑爷身上了:“我今天听那个宫里传话的公公叫姑爷好长一串名字,还有个什么镇远将军,姑爷原来还是个将军呢。”
凝露在静夭面前从来都是有一说一,静夭就偏爱她这个性子,现下见她到了景王府并没被规矩吓怕,还是如此保持本色,心下愉悦,心下十分满意,好得很,好得很,像我调教出来的人。因而对凝露的问题答得也很有耐性:“前一段世子在南域的时候,带过两队兵,就算再怎么没样子,人好歹也是景王世子九原郡王,老皇帝的亲孙子,有个镇远将军的称呼也不稀罕。”
待静夭说完,凝露虽还在侍弄头发,却没了回声,静夭不理,继续闭目享受,只是凝露今日手劲儿大了些,拇指也粗大了些——
睁眼一看,哪里还有凝露,正与自个儿四目相望的可不就是商甯安,想着刚刚还在诽谤人家,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好在两人是倒着的脸对脸,再加上静夭天生会做假脸,也没有太明显。
“你倒是会享受。在你眼里,我原来是个没样子的。”商甯安似是调笑。
倒着看,商甯安也俊美的很,一双眼睛更显得幽深静谧,还能看到细细的额发,笑起来时,牙齿也不错,整齐洁白。
“呵呵,玩笑,玩笑。”着实有点尴尬。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回的这样晚,吃饭了没有?”
“在贤贵妃那里用过了。”而且贤贵妃还提起了静夭,大谈此女牙尖舌利等等。这个商甯安自然不敢说。
“回来时正巧碰到岳父,闲话了几句。岳父对你很是看重。”商甯安早就知道静夭非同寻常的聪慧,对时局很有见解,就凭上次赶他去南域的一番话,就可以引为良师益友,闺内良谋。
静夭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没有接口。
“听贤贵妃的意思,皇祖父有意把我滞留在京城,这一时半刻怕是回不了南域了。”他之前一直想着要带静夭回南域的,不料一下全部落空。
静夭了然一笑,老皇帝培养商甯安这个棋子许多年,可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脱离掌控,这一回商甯安回来,就注定要卷入大争了。以前商甯安一直写信说南域的民风多么淳朴,仙女湖旁的白鹤多么漂亮,她也十分神往,只是恐怕自己近期是见不到了。
“之前也猜到也这样的结果,听到耳里还是会失望。”商甯安苦笑,把静夭散开的头发顺到耳边,一只手就在静夭耳蜗边来回不去,静夭吃痒,睁开眼睛怒瞪了一眼,商甯安却笑的欢快,“听岳父的意思,皇祖父下一步要整治的就是宣威将军府了。”
郑王党的大多是武将,基本都在边疆领兵,老皇帝前一段趁机撸了几个在京的,也算是震慑住了,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再朝郑王党下手。太子党就不同了,里面多是清流世家的文臣和颇有势力的公侯伯爵,都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自然要轮番的收拾一遍,作为太子党里极少数的武将,宣威将军能留到现在,没放在第一个整治已经要拜佛了。
“我一直纳闷的是,傅大将军以武发家,做到神将军的位置,怎么就没为太子留下几个堪用的武官呢?”以至于现在太子党文强武弱,缺陷毕露,处处被郑王掣肘。其实静夭心里面有个猜测,奈何自己对本朝并不熟悉,需要商甯安给个准话印证。
商甯安见静夭发问,很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笑着说:“我也是近期才理清楚里面的关系,这傅大将军初初病逝的时候,确实给太子留了一班厉害的武将——”但是太子和傅国舅都是文采风流的人物,极不善军务,这才被老皇帝和郑王有机可乘,老皇帝指使郑王把这些握有兵权的武将谋了去,当然,那时老皇帝还不算太老,郑王还很听话,这也就是为什么景王被封到南域,而郑王却能够光明正大的留在京城。后来郑王靠着这群武将之力,羽翼渐丰,渐渐挣开了老皇帝的辖制,才形成如今保皇派,太子党,郑王党三党相争的情况。
“原来咱们的皇上养鹰却被啄了眼睛,是有点凄惨!”静夭状似同情的低叹。
商甯安笑:“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小心隔墙有耳。”话虽这么说,嘴已经凑到了静夭唇边。
两人就这样倒着吻在了一起,静夭一呆,鼻尖碰到他下巴上微涩的胡茬,额,这个姿势亲吻,颇有难度,颇有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