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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话 僖妃生不悦、清欢入乾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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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当真是险象环生惊魂失措.但庆幸的是终归因我与倾烟这二人忽生的急才而到底有惊无险.

入夜后皇上去了皇后的长乐宫里.他许是心觉自个也不该对发妻太过于冷淡.毕竟这后宫之内诸多大事小情全部都是皇后娘娘在管顾着.

我也就乐得清闲.径自回了漱庆蘅华.

宫人们才把过道进深处那一盏盏莲形烛盏渐次点起來.微微火光映衬着面靥便起了朦胧.光影绰约里便听人传报说是蓉僖妃來了.

我心一紧.转念思量着兴许是为了白日里皇后、庄妃在皇上面前挤兑湘嫔之事.毕竟僖妃与我、与倾烟三人素是一处的.这样大的事情她自然沒理由不闻不问.

便忙不迭起身去迎.这时僖妃已然在宫人挑起帘子之时挪步进來.

她是一个人过來的.便是连心腹宫娥浅执都不曾带在身边.又因走的匆促而沒怎样梳起繁冗的发髻.只随意的将乌黑青丝半披半于脑后挽了个髻、以碧玉长簪固定.素面朝天.着了宽褶子赵粉色坠小丝绒花的双层鸾裙.除了腕子上的一只白玉镯子之外就不再有什么饰物.

这副妆容虽素雅简单却大方得体.但不像是每一次外出之时那般的贵气暗露.倒俨然一副在自己寝苑之内的随性模样.

我忙欠身一礼.后噙了丝笑把她迎进内室里去.又叫宫人上了茶果.边请她落座.

她也沒多言.只以目色对我做了示意.我会意在心.忙不迭抬手退了这一室宫人.只留下僖妃与我两个人对着烛光夜色心思氤氲.

我这边儿暗暗思量着如何向她解释白日里的事情.那千头万绪的一时也做不得个清明的梳理.委实不知该从哪一处着手适才能向她解释清楚.

这时夜风穿堂.带的窗棱子上糊着的一层薄纸簌簌作响.僖妃却冷不丁开言就是一句:“湘嫔是不是并沒有怀孕.”声音不高.但其洞悉力无异于石破天惊.带的我浑然一震.

我甫地讶然.委实震惊蓉僖妃的辨识能力.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准确的说是她怎么就猜到了倾烟其实是假意怀孕.

“娘娘这消息.得的委实灵便……”我一时不知该言语什么.就口赔笑道了一句.

僖妃摇首沉声.有着淡淡的不屑:“今儿皇后并着庄妃一起到皇上面前告湘嫔的状.这么大的响动.想不知道都难呢.”

这倒是实话.

见我不语.她面色又起了一层沉淀.观其神色当是更加确定了几分:“皇后与庄妃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本宫比你清楚的很.”她沒再等我开言解释.错开眸子徐叹一声.就此又言.“那庄妃是什么样的人.皇后又更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沒有足够的把握.她们会胡乱指摘.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儿胡乱指摘.”于此颔首再一沉声.转眸与我直直相对.“本宫只问你.湘嫔是不是假孕.”这一句话落声笃定.

我决计是不如僖妃了解皇后与庄妃的.甚至都不如她对皇上了解的深沉.但我却一定是了解她的.

这位蓉僖妃不仅清丽出尘、遇事淡泊从容.且行事之练达、脉络之清明亦委实不能容人小觑.想必她在茗香苑里尚不曾过來的时候.就已经把这湘嫔一事的整个脉络里里外外剖析的清楚.时今我若再咬定湘嫔不曾有虚.则委实是装不下去的.

我只得承认.

就着流转的烛影夜光.我颔首沉目对她点点头.心思兜转.边苦思该如何做圆了这解释.

我的反应该是沒有出乎僖妃的意料.她敛眸垂睑抿抿檀唇:“你与湘嫔合谋行了此计.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告知本宫.你眼里还有沒有本宫这个主妃.”声息起落间她黛眉渐蹙.语气也比方才略染些焦灼.

我心里明白.时今我是这漱庆宫里的人.那理当与湘嫔那锦銮宫脱离开关系.无论往日与湘嫔有着怎样深厚的交情.此时情势起了转变.也该是只把蓉僖妃当成最为信赖、共商大事的人.但我却依旧只与倾烟自个筹谋且行事.不仅不曾与僖妃商量.更是大着胆子连告诉都沒有告诉.这在她眼里纵然可以理解.但也不乏有那投桃报李之嫌疑.

这也委实怪我.我当日若是考虑的可以周全一些.又何至于眼下蓉僖妃起了这股无名急与无名火.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向她赔罪.守着昏灯将湘嫔当下这等的处境、联系起上次那毒酒事件……为了保住一时的安稳.也是沒有办法.不得不行此大不韪之法好叫皇后行事有所忌惮一股脑言出來.

这些道理观僖妃面目神色.她似是心里有谱.但越是这般淡泊不露.越叫我深刻的体察到自她那副清漠姿容之下流转出这样一痕深意:湘嫔是你元昭仪的旧主.便是你今日自个成了主子却还是对那旧主念念不忘.你与你那主子一直都在利用本宫.从头到尾都在借着本宫而巩固你们自己的势力.你根本就是那锦銮宫派來的间隙.投桃报李的表象之下又把本宫当成了什么……

这样的情态错觉.倏然一下叫我委实起一大惊.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了我本就心虚的缘故而会错了僖妃的意.但若僖妃当真如此作想.只怕我往后的日子都要不好过了.我这无异于为自己自掘了坟墓.

昏灯溶清、夜光旖旎.倏然间脑海浮起一抹急念.往后行事不可凭着意气冲头而一鼓作气.在行事之前到底应该多有顾虑、多有涉及.

.

这一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白日里皇后、庄妃那乾元殿暖阁里的一遭事儿就委实够糟心的了.方才蓉僖妃又堪堪的过來问询.这叫我越想便越是觉的脊背发冷、后怕不迭……

一夜不曾阖目.心绪神思亦是片刻都不曾得闲.越是思量便越是觉的头疼欲裂.到了最后也浑不知该做如何思量、如何行事了.

快至破晓时才觉委实疲惫的很.也就顺势睡了过去.而待天色完全放亮.我被漫溯而入的灿阳金波撩拨的徐徐醒转时.那些思量一夜都不能有了决断的乱绪反倒清明起來.

现下所有人都盯着倾烟.皇后她们昨儿在暖阁里栽了跟头.纵有所怀疑.但着实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的试探与设计.而蓉僖妃亦洞悉了此事大概.她虽与我们是一起的.但人心最是莫测难辨.万一……

一念起心.我越想越觉不能放心.才想去一趟锦銮慕虞告知倾烟一些事情.转念忽觉这是个非常时期.若我就这么大刺刺的往湘嫔处跑.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又被谁人给凭空里生出些什么变故來.

略有辗转.便打发宫人去叫了簇锦过來.我亲自修书一封交给了素來放心的簇锦.嘱她回去之后一定亲手呈给倾烟.

我在信里告知了倾烟昨晚上蓉僖妃之事.强调了此时这一后二妃都对她起了疑心.她的处境委实危险.一定要尽快择个机会做出“流产”之假象.是以脱出身來再谋它法.

……

撒谎当真是一门颇讲究技巧、也考验耐力的事.撒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來圆.从前不觉.这一次我才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之中的不易、与不划算.

若不到万不得已.当真是断不能行此下策.

.

四月暮.帝宫里的牡丹有了含苞待放喧闹满园的迹象.且并着一干草木花卉、奇珍异树亦都在这暖阳春光的灌溉、撩拨之下起了种种繁茂之势.一切一切温香幽转、鸟唱虫鸣好不热闹.

这日皇上正巧不曾临朝.我便与蓉僖妃请了他往茗香苑里小坐听曲.

听的.自然是清欢以焦尾琴所作之曲……

在清欢一事上.我与蓉僖妃之间所达成的共识从來就沒有变过.但我们只说是无意中于礼乐祠发现了这个乐人.未言出是芷才人自宫外带进來的.

清欢委实是个声乐奇才.又加之他今日儒袍束带、玉冠绾发.在皇上面前骨子里那份儒雅与稳重亦不曾做了涣散.

他便如此气质卓然的落身坐于小院石堆间.颔首吟曲儿、素指拨弦.几缕长发合风萎靡.而身后那一大簇一大簇火红的芍药花将他周身自成一体的魅惑情韵、风流体态造势渲染的愈发淋漓酣畅、欲罢不能.

这一阕《凤求凰》好似高山涧谷空蒙瑶台.一瞬飞瀑三千落人间、一瞬水火冰山动玄机.他奏至尽情处.便抱琴起身单手拨弦.另一只手臂时而于空舞出姿态、时而将琴抛于半空隔空而抚.并着时不时以声腔呼脉相合.

氛围倏然被撕破了口子扯入到远古空灵、莽莽碧草晴空之间.有若雄鹰翱翔在空、又若蛟龙深浅沧海.真个是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妆演的形容、却作尽悲欢情状.岂一个“叹为观止”尔尔可赞.

……

只此一曲、艳惊四座.

皇上甚爱此曲此音.最后一弦轻拨指间、余音袅袅入耳迂回时.清欢昙然收了焦尾.从容起身向着皇上落身一拜.

陛下方自那雄奇沧源之间缓缓回了神智.颔首对着姿容亦是清丽儒雅的乐人温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地上掀袍而跪的那人便抬首勾唇.星目顾盼间惝恍出了一脉水样柔情.他对着皇上徐徐一句.好若空谷徐风:“在下.清欢.”

……

皇上钦点了这位乐人清欢做了自己的御用乐师.甚为欢喜之余.命刘福海赏赐了我与僖妃好些东西.并亲命清欢回礼乐祠收整琐碎.两日后搬入乾元殿厢房.以备时时传召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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