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式微式微胡不归(1 / 1)
脚上凉凉的,好舒服。如同春日那纷飞的柳絮拂面而过,又像夏日烈日下的绿荫遮阳蔽日,仿如秋日树林中的枫叶翩翩飞舞,还似冬日寒风中的火堆暖人心扉…
苡萱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偌大的紫檀木床上。
脚上怎么有些痒?
苡萱支起上半身向脚边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正低头在她脚上抹膏药。
男子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黑色日月同辉锻绣锦袍,漆黑的发丝垂在脸侧,挡住了他的容貌。
苡萱发现他的手指晶莹而纤细,触感柔软,带着丝丝凉意,抚在脚上顿觉筋脉顺畅,原本因扭伤而产生的丝丝痛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泪,在不知不觉中滑下苡萱的脸颊。
男子似有察觉,微微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线条分明的脸庞,雕刻般精致的五官,幽深如潭的眼眸,薄削的红唇,组成了那俊逸出尘的容颜…
苡萱垂下眼眸,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男子微蹙眉头,缓缓站了起来,走至桌边,在准备好的盆里洗了洗手,又用布擦干。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自然而优雅万分。
苡萱依旧低着头,心却微微颤抖着…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她差点就伸手搂住了他…
但,她不愿,也不想…
她是想先找到一溪道长的,却不想遇见了他…
既然遇见了,她也不想逃避什么,但,她的身份,一定要他自己瞧出来。
苡萱还是对他很有信心的,若是这都猜不出,那么就是她太失败了。
她抬起脸来,正巧遇上了他带着探究的目光。
两年了…他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嘴角的线条更加坚毅了些…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却依旧给人天人俯瞰凡尘的错觉…
他就是天生的神子,不是两年前就知道了么?
为何现在看来还是如此让人震撼?
苡萱情不自禁地从床上坐起,伸出一手,企图抚上那清俊的容颜,“洛…”
洛…洛…洛…
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玄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梳洗过后的她还算白净,称得上清秀,但绝不算美丽。
玄洛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那眼神熟悉到让他心痛,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将这个女子和亦芯的容颜重叠了…
他偏过头去,移开了视线,他怎么会把如此平凡的女子当作亦芯的?
“谁准你这么叫朕的?”一贯清冷的声音。
朕…他自称朕…这是在提醒她身份的差别…
苡萱在心中自嘲一番,随即恭敬地下床,行礼,“民女不识礼数,冒犯了国主,还望国主见谅。”
玄洛一愣,他没指望这个女子会对他恭顺的…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女子就该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可是,她没有,她对他行礼了…
玄洛有些鄙夷,若是她能不畏他的威严,或许她还值得他欣赏。
“罢了。”玄洛一挥手,“玄澄怎地就看上了你?”
苡萱一愣,玄澄看上了她?不会啊。
玄澄和她也才算见过两面,怎么会喜欢呢?一定是玄洛误会了。
可是玄洛这语气…
她怎么听着像是在嘲笑玄澄的眼光啊…
苡萱有些气愤,难道原本的自己就这么不堪么?
回来之后,要么被认为是乞丐,要么被认为是细作,连玄洛也对她带着几分嗤笑的意味…
她觉得委屈极了,玄洛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这才是真实的她啊!她是林苡萱,不是水亦芯!
难道玄洛爱上的是水亦芯的躯壳么?
这个念头闪过苡萱脑海,她止不住地颤抖…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回来做什么?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在锦被上,瞬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玄洛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哭得那么伤心,在他看来,她刚刚看他的眼神,分明充满了爱慕,那么这个女子现在的哭泣恐怕是在惺惺作态。
他一拂袖,转身走出了房间。
临走前,他对她说,“玄澄让我照顾你几日,我应承了。但是你别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只是暂住,别以为你是女主人了!这里你可以随便出入,只要不整天在我面前闲晃就行。”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关上了屋门。
苡萱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哭得更凶了。
她几乎喘不过气,咳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她决定了,若是玄洛能认出她来,那么她就去找一溪道长,让她回到亦芯的身体;但若是玄洛认不出她…那么他爱的就是亦芯的躯壳而非林苡萱…她自然不会再留恋,她会离开他,随便去哪…只要离开他…
时间么,就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后,是去是留,就看玄洛了…
打定了主意,苡萱便也不再多想,静静地躺在床上,怀念着方才玄洛为她抹药的感觉。
渐渐地,她累了,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睡着了。
然而,这晚,玄洛却迟迟没有入睡。他来到了亦芯的躯体边,深深地看着她动人的容颜…
亦芯静静地躺在冰床之上,紧闭双眼…
那个女子的眼神太像亦芯了,是因为这个,玄澄才对她呵护有加的么?
那么,是不是玄澄也得到了幸福?
他是不是不用对玄澄觉得亏欠了?
可是为什么,看到那个女子哭泣,他会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自从见到那个来自苡萱世界的男子到今天,已经快一个月了…
亦芯怎么还不回来?
他这些天几乎天天守在亦芯的躯体边,就是在等待她哪天会突然张开双眼…
可是,那么多天了,她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玄洛遥望着天边的明月,长叹一声。
亦芯,回来吧!
我发现了你压在枕下的婚礼礼服图纸…
我已经命人照着样子做了一套…
那便是西装和婚纱吧?
我准备了一个盛大的婚礼在等你…
你知道吗?
这次,我一定要顺利娶到你…
亦芯,式微,式微!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