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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元曦只有两个月的功夫就要十月胎满,她身子本来壮实,当初请来崔五爷诊脉不过是给湘君摆的迷魂阵,这会子除了怀着身孕有些疲累以外,再无半点不好。
李浔倒是来看了她几次,但元曦说:“见面反而容易惹气,何苦来!”就都没有见他。
李浔也不好强求,就派了小李子每旬过来探探她,回去再将情况细细说与他听。
太后听了元曦有身孕也颇为欢喜,赏了好些珍贵的安胎药材,还赏了两个宫中经验老道的接生嬷嬷陪着伺候。
西北崔府听了信也欣喜万分,送了几大车的精致吃食、小儿衣物和玩具来,因不放心用宫里的人,也派了几个专会接生和照看产妇的婆子来,是以元曦身边每天围满了伺候的人,说说笑笑也再不显烦闷了。
八月里天热的紧,树叶都晒得打了蔫,大中午四处都静悄悄的,只有知了在树上一声声地聒噪。
元曦这些日子容易困倦,午觉歇得长,她歇了后除了身边陪着的丫头,别人也都能偷空歇会子。
大中午连门房都打着盹,突然被一阵急促地拍门声吵醒,门房问了声是谁,却被外头的人狠狠呵斥道:“大胆,安平公主殿下驾到,还不快开门相迎!”
这庄子里的门房没甚见过大世面,拉开门闩瞟见外面极气派的鎏金马车,心知应是公主无疑了,便忙开了大门相迎。却见马车毫不停留,一径往二门里驶去,门房目瞪口呆地立在那儿,心道公主好大的架子,一时却连报信都没想到,等反应过来马车早进了二门了。
安平公主的突然到来还要从昨晚说起,因这时节府中桂花开得正好,安平临时起意要办个桂花宴,用了细纱将水榭围了起来,宾客坐在水榭中,湖边清清凉凉的,隔着纱帘朦朦胧胧地看到挂着宫灯的桂花林,又有桂花香气徐徐飘来,当真雅致的紧。
安平公主请的都是京中贵族仕女,见人人都夸宴席办得雅致,她脸上荣光十足,等到晚上卸妆就寝之时仍是面有得色。这时她的贴身丫鬟通传说院里的二等丫鬟桂香求见,说有重要的事要禀报。安平今日心情格外好,加上这丫头的名字又应景,便准了,等桂香进来,见她跪倒在地、脸色凝重,安平这才收了笑意问她,她却不肯说,非要公主屏退左右才敢禀报。
等丫鬟都退下关上了门,桂香这才膝行两步,对安平公主说:“启禀殿下,今日奴婢得蒙殿下青眼有幸去宴席上伺候贵人,却无意间听到一惊天秘闻,因与殿下有关,奴婢思来想去不敢不来告诉殿下一声……”
见安平公主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桂香低声道:“奴婢今日伺候的是兵部侍郎黄大人和吏部侍郎古大人的内眷,他两家似乎有亲,女眷们坐一桌说起话来也没个忌讳。奴婢记得刚开席时,有人问殿下驸马怎么不见,您说他不惯应酬不知在哪躲清静呢,奴婢当时就见黄太太和古太太诡异地相视一笑,后来奴婢伺候她们更衣时守在外面,见后头林子中一盏宫灯被风吹落了,奴婢怕起了火忙要去拾,却无意间在窗棂跟前听到两位夫人说话…….”
她抬起头不安地瞅了安平公主一眼,因与天赫有关安平正心急,斥责道:“还不快说!”
桂香忙磕头应是,说道:“奴婢听见两位夫人议论起公主和驸马来,言辞极其过分,一个人说‘公主这样的人物,可惜偏不得驸马喜欢,你瞧瞧,连自己府里张罗宴席驸马都不肯赏脸,当真是相敬如冰!’另一个说,‘各花入各眼,谁叫公主不是驸马心中的那朵花呢,我不是早告诉过你驸马中意的是庆王妃吗,你那会子还不信,我就跟你说青梅竹马多少年的情分哪能说忘就忘,你知道世家向来通婚,驸马与庆王妃从小就是两家就心照不宣地定下的,庆王妃又是那等人才,驸马还能不动心吗?’”
桂香话音刚落就被安平抓住发髻一把拉到跟前,狠声道:“你要敢胡说我立刻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桂香吓得抖如筛糠,颤声道:“奴婢绝不敢有虚言……”
安平狠狠瞪了她一眼,扬声道:“来人,给我把兵部和吏部侍郎的内眷请来说话!”
丫鬟还未领命而去,桂香忙叩头道:“公主三思呀,若是这般敲锣打鼓地把人喊来,这闹出去公主和驸马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
安平公主思量一番,气也略平了些,说道:“也罢,你们下去吧,我等驸马回来自问他!”
桂香踟蹰着不肯离开,安平皱眉瞪她道:“还不滚?!”
桂香小声道:“奴婢以为公主还是不要问驸马的好,这般猜疑的话说出去了,不管真假都伤情分,公主要问还不如去问问庆王妃,就打着探望王妃的旗号悄悄问了,您也释了疑,王妃也不会张扬此事,伤不到公主与驸马的情分,也不会弄得满城风雨的。”
安平公主闻言不禁点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丫头,平日里跟锯嘴葫芦一般,没想到遇事倒还清明,既这样明日你也跟着去,这些浑人的脏话我也不便说,你将它学给皇嫂听听,看她怎么说!”
桂香忙福身应下,又表了番忠心,第二天早早梳洗了候在安平公主屋外,等安平一出来就忙上前扶着她上了车,惹得安平身边的贴身丫鬟直眼红。
安平公主像急旋风一样到了元曦院里,因天热元曦屋里门窗大开,元曦老远看到她便笑着迎出来,说道:“哎呦可算有个说话的人了,还是表嫂想着我。”
安平公主成婚不久,往常元曦笑着打趣叫她表嫂的时候她都要闹个大红脸,今天却笑得牵强。
元曦心中纳罕,却当是他们夫妻闹了别扭,安平来找自己诉苦来了。因怕丫鬟听了她不自在,便叫她自己的丫鬟都退下,自己手挽着手将安平迎了进去。
桂香跟在后面关上了门,一回身就见安平公主眼中滚下了泪珠儿,她那个没城府的直性子,被那传言弄得煎熬了一晚,实在是到了心力交瘁要崩溃的边缘了。
元曦忙拿帕子要给她擦泪,却被安平侧身躲了过去。元曦更觉奇怪,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定了定神笑道:“快别哭了,再哭你小侄儿都要笑你了!有什么委屈只管跟皇嫂说说!”
安平自己抹了泪,对桂香一仰脖,命令道:“你说!”
桂香领命又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那两人的话学了一遍,元曦越听面色越冷,她近来跟李浔不谐,也曾伤春悲秋怨命运弄人,或者遗憾表兄一番深情空对,但她从未起过要去跟天赫重续前缘或者伤害安平的念头。
元曦心想如今一定要让安平公主打消疑虑,自己已然不幸,不能让表兄也夫妻不睦。她略一思量,便想还是要打苦情牌,便对安平公主露出苦笑说道:“好表嫂,这等黑心烂肠子的丑话不用说一定是我们府里那位侧妃传出来的,这等荒唐话就再没别人说过的。不怕表嫂笑话,你当这孩子我是怎么怀上的,这话她起初也跟你皇兄说过,你皇兄气急了又醉了才去了我屋里闹的……”
元曦说到伤心处也哭了,安平公主直性子,气得快消气也快,这会子听元曦说的可怜也忙帮她擦起泪来。元曦拍拍她的手,又说道:“后来我就来了庄子上,她又闹腾了一次,诬陷我跟别人有私情,还跟你皇兄来抓过奸,结果却发现我有身孕。你皇兄也看出那是个黑心种子,把她禁了足,想来这次是见我要生产了,她慌了,又用计散布些谣言,想撺掇你来闹了,若我这胎不顺她才该拍手笑了。”
安平公主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她羞惭地道:“皇嫂我真是昏了头了,被人一搓火我就着了,对不住你的紧。”
转头狠狠瞪了桂香一眼,桂香吓得忙跪下磕头道:“奴婢万死,奴婢实在是想一心为主,听了闲言想着不能欺瞒主子,就报了主子知道,请公主殿下和王妃恕罪!”
元曦见安平还是生气要呵斥桂香,忙劝道:“算了算了,她也是一心为主,要怪呀还是怪那始作俑者!”
安平重重点头道:“可不嘛,皇嫂放心,你不好动她,我替你治她!”
元曦忙道:“算了算了,你一个做妹妹的如何去管皇兄的侧妃,她不值什么,别为她伤了你的羽翼。”
安平公主见元曦这般为她着想,更是自愧不如,又拉着元曦嘘寒问暖了一阵子,才要告辞回去。
元曦也站起来送她,两人携手相行边说边走,安平刚松开元曦的手要告别,只见站在安平斜后侧的桂香一个箭步冲出去,狠狠地撞向了元曦。
她这一手太出人意料,元曦被狠狠撞了个正着,朝地上摔去,她身子笨,虽然有武功底子用手肘撑了一下,还是摔着了。
安平公主惊得目瞪口呆,想扶元曦可惜晚了一步,见元曦摔了她边急着上去扶边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还没等人进来,就见桂香趁乱一头撞了墙,死了。
安平气得恨不得给桂香五马分尸,啐道:“以为死了就完了,在地下等着诛你九族吧!”
元曦却顾不上别的,她疼得直喘气道:“安平,别扶了,我站不起来,怕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