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情殇(1 / 1)
李浔听说湘君气得倒下了,还不肯用饭,果然去了她院里看她。可在房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只有绿柳出来红着眼眶、面露难色地道:“侧妃说自己并无大碍,有劳王爷挂心了,请王爷尽管忙自己的事,她歇歇便好了。”
李浔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除元曦外他对旁的女子并不上心,于是便点了点头,准备说几句客气话就离去。
便在此时,屋里想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绿柳连忙往屋里跑,李浔皱着眉,也跟了进去。
只见湘君伏在炕沿上,咳得小脸通红,气都快喘不上来的样子。绿柳忙上前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帮她拍着,又倒了杯温水与她喝,这才好些。
湘君红唇微张,缓缓地喘了几口气,这才轻颤着睫毛抬眼看到了李浔,她眼中立刻露出惊喜的神采来,圆睁着双目柔声道:“王爷怎么来了?”又作势要打绿柳,斥道:“没眼色的死丫头,王爷来了也不看座!”
她做张做致的,李浔哪里不明白,只是既然来了不好不闻不问,便劝道:“听闻你还没用饭?这是何必呢,安平本来就是个粗疏性子,你这厢气得难受她还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呢,快别苦了自己。”
湘君一听就掉了眼泪,泣道:“妾明白公主的性子,可王爷也知道,那些年做伴读妾与公主何等的要好,今儿她却连妾见都不愿意见了,妾实在难受……”
湘君这是想提醒李浔,她为了他才做了妾,被人看不起。李浔也不知该说什么,不由想到以前自己不开心时元曦常劝他的一句话,“你饱饱地吃一顿、睡一觉,明天醒了什么都过去了。”
他微微出神,心道元曦总是那么达观,她初进京时也被京城贵女排斥,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每天仍是乐呵呵的……
湘君见他神思不属的样子,生怕李浔嫌她烦,小声唤道:“王爷?王爷……”
李浔猛地警醒,低头对她道:“你别再哭了,好好歇着吧。”
湘君见他又要走,心中大急,一发狠便扑上去从背后搂住了李浔,也不说话,只是哭着念到:“王爷别走…别走……”
李浔心里大痛,不禁想到那个雷雨夜若是元曦这样,他会不会留下。但一念至此,突然脑中又跳出父皇的面孔,李浔颓然地垂下头去,心道回不去了,与元曦再回不到从前,这一条鸿沟像忘川河的河水,永远将他俩隔在了彼岸。
想到这儿,他慢慢回身搂住了湘君,心想便让自己的念想断的彻底些吧……
湘君第二天起来一摸旁边发现空荡荡的,床铺已经冰冷了,她皱着眉喊人,见绿柳进来就问道:“王爷呢?”
绿柳小心地答道:“王爷亥时三刻便走了。”
湘君一惊,昨儿才算实打实的新婚之夜,没想到李浔根本就没有留下过夜。她气道:“你怎么不帮着拦着王爷?”
王爷岂是她一个丫鬟拦得住的,绿柳低下头不敢答话。
湘君又问:“王爷可有留话给我?”
绿柳摇头道:“可能有话也想亲自跟侧妃说吧。”
这就是没有了,湘君见状烦躁地道:“算了,赶快帮我梳洗了,去崔氏那里。”
绿柳奇道:“今儿并不用请安。”
湘君笑道:“我知道,但今儿不去怎显得我心中舒畅、她那儿寂然冷情?!”
元曦院中今儿是杏丫和茱萸两个大丫鬟当值,元曦醒得早,杏丫忙忙地进去服侍,又是端水又是拿香胰子和手巾,忙得团团转。好容易给元曦梳好头停当了,出去倒水才碰上茱萸,杏丫还当她因年纪小贪睡起晚了,啐道:“好会挺尸的,忙了好一晌了都不见你,还不去将王妃的床铺收拾了。”
却见茱萸面露凝重,轻轻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末了还问到:“姐姐说要不要告诉王妃?”
杏丫想了想,叹道:“大早上的,还是先别告诉主子了。”
可不巧她两个刚商量好,就见湘君扶着绿柳的手,一路弱风扶柳地走来。
杏丫见她穿了一身桃红衣裳,遍插珠翠,又双颊带粉,一看就是来挑衅的,她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也没见礼就直接扭头回屋去给元曦通报。
元曦已经听到湘君的声音了,因今儿不是请安的大日子,便疑惑地望向杏丫。
杏丫知道躲不过,还不如提前让主子有个准备,便低声在元曦耳边说道:“昨晚那边要水了。”
元曦一怔,冷笑道:“怪道今儿要来呢!”又拍拍杏丫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你瞧我都没什么,快别气了,将她领进来我会会她。”
湘君带着娇媚的笑容缓步进屋,随便福了福,笑道:“妾来给王妃请安了!”
元曦扫了她一眼,轻道:“坐吧,上茶~~~”便不再理她。
湘君就是来刺激她的,哪肯一边干坐着,绞着帕子娇声道:“妾昨儿睡得晚了些,今天也迟了,请姐姐见谅!”还配合地红了脸。
元曦看着她惺惺作态就恶心,淡笑道:“伺候王爷原是妹妹的本份,若说因略睡晚些就来迟,一则显得妹妹对王爷和我不够上心,二则也失了女儿家柔谦修德的闺礼。”
见湘君涨红了脸,又笑道:“不过妹妹身子弱,原该另当别论。妹妹放心,我是极好说话的,既说了只用初一十五来请安就不会因你平日不来多心,你只专心伺候王爷就是了。”说罢便直接端了茶。
气得湘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出元曦院子就忍不住啐道:“只会耍嘴皮子的泼货,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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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柳太妃侍奉太后得力,加上安平是联姻郑家,皇上给了她大婚典礼十足的体面,规模虽不及李浔娶亲,但已可与中宫所出公主比肩。
大婚那天李浔、元曦并湘君都去参加,元曦不想让湘君待在身边,便给她也派了一辆车,临出发时湘君还眼巴巴地望着李浔,因自那天之后李浔就再没去过她那儿,若是李浔跟她一辆车正好撒撒娇,也让全京城的勋贵看看清楚谁才是庆王心坎上的人。
可惜李浔眼尾都没扫她一眼,湘君的媚眼白抛给瞎子看了。二门口跟车的丫鬟婆子一堆,她也不好作怪,只能怏怏地盯着李浔的背影,不想恰好给她看见元曦经过李浔身边时,李浔的头极快地向她那边偏了下。
“王爷竟然还想着她!”湘君大惊失色,眉间闪过一丝狠戾。其实李浔也不是有意去看元曦,只是恋慕至深好像入骨的毒瘾,不自觉地就发作了出来。他皱眉微微吐了口气,上前翻身上马朝郑家宅子去。
当初赐婚时候就说好的,天赫不算尚主,不必建造公主府,将来安平要随天赫去荥阳,是以婚礼便是在郑家在京的宅子里举行。
好在郑家的宅子地方够大,熙熙攘攘来了好些宾客也都应付得过来。元曦坐在车上隔了几条街就隐隐听见喜乐齐奏,一下车就见一个声口好的管家满脸喜色地念着前来道贺的公卿贵族,天赫的叔父和堂弟在门口做礼宾。
见元曦一行到了,天赫的叔父满面笑容地上前与李浔打了招呼,又对元曦笑道:“圆儿来了~~~本来你姨夫姨母也想亲自来,被我拦下了,反正过几日他两个就要回荥阳去祭祖的,总要再拜几日戏酒的,他们有了年纪何苦两头折腾。”这话是说给李浔听的,描白描白怎么天赫大婚亲祖父母和父母双亲都不到京,实则谁都知道上次崔家在京闹得那一出寒了世家的心,如今多少都防着几分呢。
元曦笑着接到:“可不嘛,况且有叔父来料理,瞧这喜庆热闹的场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两人一路寒暄着,天赫的叔父亲自将他们送到行礼的华堂才告罪出去。
李浔和元曦彼此不说话,只是闷坐着,湘君也只好默默地侍立在两人身后,好在没多时天赫就迎了公主下降的金根车到了府门口。
耳边芦笙鼓乐齐鸣,众人都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新人要进门的方向,只见天赫穿着一件广袖的绯红礼服、束着玉带,更衬得芝兰之姿,不过他此刻脸绷得紧紧的,与一身喜服有些格格不入。
天赫进了华堂目光飞快地扫了一圈,看到元曦的时候眼神瞬间亮了几分,元曦面对着他看得分明,隔着喧闹的喜乐和熙攘的人群,那眼神蕴含了浓浓的恋慕和哀伤,让人莫名的心酸。
元曦如今不再是少不更事的豆蔻少女,她似懂非懂迷茫地看着天赫,但只一瞬间天赫就回过头目视前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幻象。
元曦满腹心事地观完礼,等到宴席开席了胡乱用了几口,不多会儿天赫出来敬酒,宴席气氛更是热闹起来,大家嬉笑着推杯把盏,天赫来者不拒一桌桌敬了起来,众人更是拍手叫好。
但是就在天赫快敬到元曦这边时,李浔突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回去了。”说完便大步走到天赫身边到了声“恭喜”,紧接着一言不发地向厅外走去,元曦只好跟上,湘君眼中精光一闪,笑盈盈地起身跟在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