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山崩(1 / 1)
一见元曦哭了,李浔也着急起来,慌里慌张地快步走到她身边,想去拍拍她又不好意思,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吓着了?”
元曦一时感伤,这会子忙着拭了泪,她还没顾上说话,就听李浔又赶忙说道:“怀恩侯就是那个德行,这还不算什么,二哥不得势,有次被他挤兑得才狠呢!你快别伤心了~~~”这么会儿功夫又来劝,可见是真的关心她。
元曦心里更是有些发酸,强忍住了泪意,笑道:“不是因为他,是我想起父亲的腿疾,本来我要回去陪父亲看诊的,这一耽搁怕来不及了。”
这理由原本有些牵强,因为是元曦,李浔不作他想就信了。他笑道:“我说呢,看你也不像胆子那样小的,一吓就会哭,原来是担心渭国公。不如我送你回去吧,陪你看了渭国公,咱们再吃蟹去。”
怎么还惦记着去赴蟹宴,元曦实在是不想去应酬三皇子夫妇,便笑着打趣七皇子道:“你就想着吃,怎么没看出来,你也是个饕餮之辈?”
李浔一愣,不好意思起来,嘟囔道:“还不是为着你没吃过吗?我哪稀罕那个,怪费劲的,半天就吃一点子肉!”
元曦笑道:“我也是个怕琐碎的,也懒怠应酬陌生人,不如今儿你替我推了吧。等过阵子我父亲好些了,咱们骑一日快马,到海边捞了新鲜的海货吃可好?”
李浔哪会不依,两人说笑了几句,元曦就回了车里,由李浔送着她回了府。
恭礼听了元曦带回的话,也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想不到,贤妃这样狠的心,又是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谋算了皇上去?!”
元曦道:“怕是一心盯着太后的位子几十年了,这样的女人,心这么狠,难道太宗也不很与她亲近。”
恭礼见女儿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暗笑,也点头道:“是如此,可是怕是太宗也想不到贤妃这样心狠手辣,不然以太宗的性子,皇后都敢废,她一个妃子,早赐死了。”
元曦也说:“第一面见她,似是极温柔可亲的,即便是这一次,她嘴上讲着谋逆的大事,面上仍然是笑眯眯的,女儿后来出来,真是越想越后怕。而且恍惚听着她最后的意思,要不帮三皇子,咱们几家她也要灭口的!”
恭礼冷哼道:“她敢?!凭她家那点势力,与我们为敌还差得远,而且她不怕咱们去太宗面前将她的话和盘托出吗?到时候,贤妃就是再狡猾,以太宗爱疑心的性子,她也辩驳不过去。哼,她不过就是在赌,咱们宁可选择三皇子,也不愿意选择五皇子!”
元曦问:“那父亲的意思呢?”
恭礼沉吟道:“三皇子虽然精明能干,但这样的人也识时务,他知道世家不是可以轻易撼动了,想来不会如太宗一般,这样有野心。五皇子坏就坏在性子太软,守成没问题,但为父怕他辖制不住怀恩侯和杨妃,那两个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胆大包天没什么不敢的,这样的泥腿子有时候倒难对付。”
元曦点头道:“照目前这形势,与三皇子和贤妃联手似是更强一些。反正现下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要是贤妃得了手,我们再助三皇子登位就是了。若是她不成,女儿这几次传话都很小心,想来也露不出把柄被太宗抓住。”
恭礼也道:“嗯,你上次不是说最近小黄门盯得很紧吗?那就不要再冒险传话了,与另外几家传话的事交给崔喜去做。”
崔喜办事也极老道,没过两天就传回了其他几家的话,也都中意三皇子多一些,愿意一搏。
元曦想法子给贤妃传回了话,不过十多天的功夫,便隐约听闻太宗越来越不好,前些日子小黄门还盯得死死的,近几日明显有些乱糟糟的,看得出有几分人心惶惶的样子。
皇子公主们更是无心上课,师傅也体谅,每日里草草讲了学就散了。
这一日夜里,元曦睡得正香,突然听见宫里传来敲云板的声音,太宗薨逝了。
太宗是在杨妃宫里没的,杨妃也没想到太宗走得那样快,一发现太宗咽了气,直哭得死去活来,还是宫女们苦劝了多次,才忍悲止泪派人向阖宫里传话,又赶紧派人通知自己的哥哥怀恩侯并五皇子。
嫔妃公主们过来的时候,太宗已经收拾着停了床,众人进了内室看到灵床,更是纷纷大哭出声,有妃嫔膝行到灵床边,哭喊着陛下的名号,哭的忘形了直扑在床边,不小心将灵床边的帐幔掀开了点,见到了太宗的遗容。
这一看不要紧,这位妃嫔立马惊叫出了声,将众人吓了一大跳。见人问她如何失宜,她不敢承担被太宗遗容吓到的罪名,赶忙解释道:“恍惚看见陛下……陛下的嘴角有黑血~~~”
黑血,那就是毒死的了,宫里的女人谁不知道厉害。杨妃立刻就喝道:“放肆,陛下灵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杨妃积威,别人都面露惶恐之色,低下头去,不敢与她辩驳。安平公主却上前一把推开杨妃,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太宗灵前,一掀幔帐果然就太宗嘴角微微渗出黑血。
她回身冷笑道:“好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妃娘娘,你良心被狗吃了?父皇待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值得你毒死他?!”
杨妃自然辩驳她没有,可一看太宗嘴角的确微微有黑血渗出,为了洗清嫌疑,便立刻叫了太医来验看。
几个太医诚惶诚恐看了好半天,又请旨用银针探了探太宗的口鼻,的确是中毒的迹象。
太医院医正为了撇清干系,忙回禀道:“陛下却是中了毒,下毒人用的似是马钱子,此物剧毒,会让人肢体颤动、惊厥、呼吸困难甚至昏迷,下毒之人怕被察觉,事先炒过了马钱子去了点毒性,前些日子下的量又很少,是以日日诊脉都察觉不出来。”
安平公主冷哼道:“下毒之人以有心算无心,又占着地利,医正大人如何查得出来!”
杨妃听她意有所指,勃然大怒,便命手下将安平公主拉出去,不许她参加大丧。
柳昭仪平时再温吞的性子,此时见女儿要被拖出来也不答应,边哭边骂,句句指着杨妃谋害陛下又要伤害皇嗣。
贤妃此时慢悠悠地站起来,拿帕子擦了擦泪,对杨妃说道:“阖宫妃嫔都看着呢,妹妹如此怕是不妥,此时自然不是妹妹所为,不如将妹妹宫里搜上一遍,为妹妹去去嫌疑如何?”
她是高位份的嫔妃,说话又软和中听,杨妃便点头道:“便如贤姐姐所言,你们也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若搜完了再胡乱诬陷本宫,那可是不依的!”说完妙目凌厉地一扫,吓得柳昭仪和一些胆小的嫔妃噤若寒蝉。
谁知皇上的贴身太监带着几个弟子去搜,不大会儿功夫就在贤妃的宫女阿妩处搜到了一袋子炒好的马钱子粉。
阿妩被带到了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只是冷笑,杨妃惊得面如土色,颤声问道:“阿妩,真…真的是你?”
阿妩抬头笑道:“不错,就是我。我早已不想活了,趁死拉个垫背的更好~~~”
杨妃扑上去就要打她,却被阿妩一把推开,冷声道:“我已是要死的人了,再不能任你们揉搓!”
杨妃哭着问她:“为何黑心要害陛下,难道陛下待你不好吗?”
阿妩冷笑道:“娘娘觉得陛下宠爱,时有赏赐就是好,我却不稀罕!娘娘留了陛下在宫中养病,久了陛下觉得闷,娘娘却不愿意陛下去别的宫里,非要奴婢去伴驾。奴婢告诉娘娘已在家乡定了亲,只要奴婢明年放出宫去就要成婚的,几番苦求娘娘却不以为然……”
阿妩眼中流泪,大声道:“奴婢也是人,凭什么随随便便被毁了清白、毁了未来,要不是念着娘娘曾经多方照拂,奴婢早将娘娘一起毒死了!至于陛下,呵呵,以为我是阿猫阿狗随便给点赏赐就好了吗?他夺了我的清白,我就要他拿了命来陪。奴婢心愿以偿,现下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安平公主喝道:“贱婢,剐了你都是便宜了,且等着吧。”又转头对贤妃躬身说:“娘娘也听到了,虽是贱婢大逆不道,事情却是因杨妃起的,该怎么责罚,还请娘娘做主!”
杨妃不等贤妃说话就喝道:“安平,你少胡言乱语!本宫手里有陛下遗诏,要立五皇子为太子,本宫看你们谁还敢对本宫不敬?!”转身就去内室来了遗诏出来亮给了众人看。
立五皇子为太子,那就是新皇了,杨妃的一席话立刻镇住了一众蠢蠢欲动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