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何处繁华笙箫落(1 / 1)
莫辛打赌的第十二天。
黑桃再次坐在牢外的木凳上,看着他们,平静的道,"第九日,莫辛输了。"
红五皱眉,嗤道,"你也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段?"
最假的谎,就是莫辛被抓了。
她敢打赌,就一定不会输。这是她对莫辛的了解。
然而,赌约不论输赢,今日都已是第十二日了不是吗?红五忽然生起不安。
"我知道你不信,"黑桃摊开手,手心赫然躺着的,是莫辛的红玉扣蓝绒襄玉石,她死不离身的东西。墨阳还她的,她的东西。
"这个,她怎么肯给你。"梅七不信,这个,她视若珍宝。
即使,即使她输了,她也不会肯将这交给其他任何人。
黑桃沉默,"这不是她给的。她匿于尚书府,相国集一万御林围攻尚书府,莫辛出。火影忽而现身,手持长剑,莫辛未加防备,被长剑贯穿前胸。"
那日鲜血,留的影像,挥之不去。每每想到,心脏便是一阵抽搐,他却不知为何。
"呵,"红五勉强笑道,"骗人!"这样的情形,怎会出现?莫辛又不是傻子,这样的危险,她绝不会让自己碰到的,不是?
可,黑桃学不会骗人。
黑桃沉默。他也本不信。这最不像事实的事实。
“既然第九日她已输,你又为何现今才来告诉我们?”似是抓到了什么漏洞,红五又升起希冀的急急道。
黑桃沉默,那日后相国闭门不出,三日。
今日才打发的他来。
"不用多说什么。"牢外传来苍老的声音,相国的脸一半暗着,隐在门间。看不清表情,黑桃一闪,落于相国身后,推着他往里走。
黑桃将红玉扣蓝绒玉石交到他手上,他伸出枯瘦的手,缓缓抚过,神情谴绻而温柔。
"带他们出来,"相国小心翼翼的将那串络放在贴身衣袋内,吩咐两旁的人。
"相国不必费气力,我们帮不了您。"梅七对他,依旧尊重。
"辛辛就是这样教你们的,为别人放弃自己的性命?"相国瞥了一眼他,往牢外去了。
两人架着红五,两人抬着梅七,也往牢外去。
"这腿看来是废了。"相国看着红五溃烂浮肿的腿略点头道,"梅七也没了武功。"这样的人,是没什么用了。
带回去,做什么。
梅七,红五沉默着,终究红五忍不住。
"相国,您给我一句实话行吗?莫辛,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相国沉默,并不回答,只吩咐四人将他们抬到马车内。
门外似有喧嚣。
赛倾城疯狂的声音隐隐约约,“我感觉的到,她在……这里…她在这里。”
相国眉际微微一挑,一抬眼,正对着黑桃的眼。
黑桃看着他,仿佛是微微一笑,也许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最不像事实的事实最终还是,不是事实。
呵呵,好孩子,还是看出来了。
"黑桃,你随不随我走?"他转头,平静的看着黑桃道。
"那是我存在的意义。"成为相国的影子。
"辛辛连黑桃也想拐走吗?"转弯处,轮椅上的老人平静的道,看着黑桃身前同他一般无二的另一相国。
"可惜他依旧死脑筋。"苍老的面容下,声音突兀的年轻。
"多过分呢,骗了老头子我。"相国并不再上前。
"也不见您多伤心呐。"
"这样就走掉,会不会太顺利了?"
"这就看您让不让我走了。"莫辛说着,若有似无的瞥了门外一眼,那里有十三士之十。她也不好总下死手不是。
“原本就拦你不住。”他与她面对面。
“很高兴你有此认知。”莫辛笑笑,皱皱的老脸上花开灿烂。“你应该学学这张脸,笑的开心些。”她指指自己贴上的面皮。
“你要不要随她去?”相国不答她,转向黑桃。
后者沉默,而后一闪,立在他身后。
“固执的一点不可爱。”莫辛摇头,自门前准备离开,她转动车轮,只听得背后他沉沉一叹,“辛辛,很高兴你没死。”
“我也是。”她并未回头,伸手在身前一阵摸索,摸出一个瓷瓶后往后一抛,黑桃接住,准确无误。
“很遗憾,一开始,就给您加了见面礼。”不能怪她,老头出现的太无声息,她得防御着不是。
相国笑笑,由得黑桃将瓷瓶中的解药喂他。“你还是这么不放心。”
“哪里敢,您教的太好。”
“辛辛打算去哪?”
“告诉您,您要拦我吗?”
“赛倾城并不知道你还活着。”似乎觉得有些冷了,相国将手伸进羊毛毯内,平静回答。“而且,辛辛用的敬语总让老头觉得不自在。”
莫辛老脸一皱,“尊重你你还不乐意了。”
“辛辛说的永远比做的好听。怎么样,还是决定去落瑛谷?”
“我不去倾城让你失望了,可,没办法,我的良人要找的呀。”
“辛辛就这么确定,他还在?”
“也许之前有犹豫,如今却是十成十的确定。他敢不在!”那霸气的话语和相国的老脸实在不搭。相国咳了两声,“别再用我的脸,看着实在不舒心。”
“你别抓我就成。”
莫辛推着轮椅往门口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相国唤道,“辛辛那日那个要求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是最后也没做成吗,第三个条件以后迟早要你补上。”
“恭候大驾。”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怎么样,我的小王爷,住的开心了?”莫辛看着墨琊似有消瘦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上去,“唉,三月看到了还会以为是我不给的你饭吃呢。”
“这关他什么事?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墨琊认真反驳她,而后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十几天里,莫辛你有没有出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莫辛有些异样。
“你指望我出什么事?”莫辛懒散的躺在椅子上,用眼斜他,手却缓缓抚过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地方。从未有人知道,她的心房,在右胸而非左胸。所以她才会为摆脱赛倾城的纠缠来这么一招。
第八日晚,她就已知道赛倾城隔日便会来尚书府抓她,是以她直接找上了火影,赛倾城最倚仗的第一护卫,最看不爽她的人。
“你竟敢来!你不怕我通知城主?”火影一见是她就嚯的站了起来,拔剑相向。
“你如果愿意你城主看到我,我就不会来了。”莫辛轻松的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与火影面对面。
“莫辛,你知道吗,这个样子的你,确实让我喜欢不起来。”他心中装的,只有倾城和城主。而城主心里装的,如今满满都是莫辛,一个刁钻奇诡的女子。
在他看来,若是莫辛输了,随城主回倾城,倾城将永无宁日。
“我不需要你喜欢,正是你的不喜欢才让我找上你的。”莫辛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火影更不喜欢她说话的方式,不知道如果现在杀了她,胜算有多大,他抬眼细细的打量着莫辛。
“不要那么愚蠢罢?你的打算要是能成,我都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火影放下剑,坐回椅子上,按捺着情绪道,“那么你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不想在倾城看到我,我也不想去倾城给你看。所以只要你帮我一个忙,以后大家都好过。”莫辛笑得真诚。
“怎么做?”
“你倒是可以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可以为了倾城和你的城主做任何事?”
“自然。”火影不假思索的道,而后皱眉,“这又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莫辛愉悦的笑开了。
“很简单,我要你明天杀了我。”
……
“很简单?”她是脑子烧坏了还是被门夹了,她要他很简单的,杀了她。
“是,明日,赛倾城将带人围攻尚书府,那时我会假装顺从,这时我就需要你,很‘暴戾’,很‘气愤’的一剑刺入我的心脏。”莫辛比了比自己的左心房,认真的道,“要准,一剑狠狠的刺入哦。”
“你想死?”火影怀疑道,他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不惜命的人。
“我想死还找你干嘛?其他的事你不用管,只要你照我说的那样做,一剑毙命。赛倾城就不会仍存侥幸的觉得我没死。只要我死在他面前,无任何生还机会的死了。他不死心也会死心了。”莫辛说着,眉梢淡淡。
“你……”火影仍心存疑惑。
一剑毙命,她怎么可能不死,她若要死,的确,还找他作甚么?
莫辛看到他眉宇间有些犹豫,道,“所以,我问你,是不是可以牺牲一切。明日这一剑若是由你刺来,赛倾城无疑会十成十的相信。但你就可能被暴怒的他伤害,甚至是,”她顿了顿,微微一笑,“要你的命。”
他沉默不语,城主那时必然癫狂,伤他甚至杀他,再可能不过。可,他能相信莫辛吗?若她最后依旧被城主带回倾城,那该怎么办。若他死了,她陪伴在城主身边,倾城子民该怎么办?但他若不答应她,明日结局早定,他更无法挽回,他能信她吗?
“我凭什么信你。”
“我若是想去倾城,不会一直躲着,我若是想乱倾城,你,根本拦不住。我若是骗你,想你死。何必绕那么久,回到倾城,我有千百个机会陷害你不是?”莫辛不疾不徐的道,却是不容置喙的笃定。
的确,他毫不怀疑。
然而,他一定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