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脑中浮现出那环佩摇曳的影像，诡异而又带着一丝预示。
她从刚才就开始怀疑了，面前的男子，真的是他么？
一言一行，如出一辙。他们相伴了三年，她不会认错。
可也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他腰间多余的环佩又是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那暗紫色的流苏会与青冥腰间悬挂的一模一样……他今日着的衣袍色调有些黯淡，她也不过是偶然才会发现这一处细微的异常。
卓不妖叹一口气，手心微微沁出一层汗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郑什墨，你会是他，抑或是，他原本就是你？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卓不妖不由得向前了几步，有些惊惶。
洞内悄然走出一白衣男子，笑颜如水，正是顾倾连，他凑过去看她的神情，轻柔问道：“终于察觉了？”
卓不妖有些惊讶地回头，正对上他看好戏的表情，表情却转为木然，下唇紧咬，道：“察觉什……唉，你竟然逃出来了？”
顾倾连浅笑，拾起她垂在肩头的一缕秀发，眸中写满认真，柔声劝诱：“虽然你有些傻气，不过好在还有颗玲珑心，我倒也不那么嫌弃，不如，跟我走吧……我来带你揭开一切的真相。”
卓不妖默然了好一阵子，似乎真的在思考这句话的分量。水流声响彻耳畔，她想起对方离去的背影，似乎带了些无助的苍凉，却仍旧固执地不愿回头再看她一眼，终于坚定地点点头，笃定答允道：“好。”
顾倾连微微偏侧着头打量她，目光中多了些赞赏，眼底的纯澈漾起一层清波，伸出手来递到她面前，勾唇莞尔。
卓不妖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被对方紧紧握住，不由得垂下眼帘，回首又望了一眼奔流不止的瀑布，不言不语。
既是决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阿，她一定要查清楚这事情的真相。
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身后依旧是不止的瀑布声，凉风习习吹来，洞边的蔓叶媕娿不定，渲染着清冷的寒意。
许久，一人静立在帘后，薄唇紧抿，眸色暗沉浮动，倏忽闪过一丝幽深的魅紫。
语气带了淡淡的疏离，不知说给谁听。
“还是，走了阿。”
第二十五节 先付定金吧
古木香气沁透整个房间。他白皙瘦长的指节轻柔伸展，随手将手中的佩玉掷到桌上。青冥俯身望向桌边静坐的红衣女子，绸帽下隐现的如瀑银丝镀了淡淡清冷的月光，几绺自面具边缘乖顺滑下，垂在两人之间。
月光下，男子颀长的身影染上一丝漠然，眸色冷峻，待她的回复。
红衣女子瞥见那抹深紫流苏，脸色变了变，动人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却是温婉一笑，柔荑顺势扶上他的手臂，语气不甚在意：“没错，是我。”
她的指尖延伸往上，将要触及那张冰冷的银色面具，却被对方止住了下一步的动作。
紫袍男子拂开她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似平日那般纵容，嗓音清越而淡漠：“小不忍则乱大谋。顾芳菲，我不知你是这般不晓事的女子。别让我后悔选错了你……”
“青冥，若我今日忍下了，只怕来日你会不忍。我是为了你好。”顾芳菲见他真动了怒气，心中涌起莫名的惧怕，某处被轻微刺痛，眸中渐渐氤氲了一层雾气，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你想的多了。我不过还她一个愿。孰轻孰重，我比你分得清。”他挑起她的下巴，妖冶的紫眸动荡不定，浮沉的波光望进她的心底。末了，缓缓松开手，背身离了房间，风轻云淡的一句，似是一声惋叹：“这样的事情，我希望是最后一次。毕竟你是个聪明的女子。”
门扉缓慢而沉重地扣紧。屋外月色如霜，房内烛光融融。
顾芳菲含了笑意坐回窗边，盈盈玉指端起白玉杯盏。眸子闪动着点点娇媚，楚楚泪光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绝妖冶到极致的笑容。
若真的不过是一个愿而已，何以三年你都不肯放手。正因为聪明如我，才要趁此机会将你牢牢把握手中。
我比她好，也比她更懂你的好。青冥，我终究会让你明白这一点的。
卓不妖被顾倾连牵引着离开了那处诡异之地，沿着瀑布外的山路走了半刻，却突然想起什么，放慢了脚步。
“顾倾连……他，究竟是不是郑什墨？”卓不妖扯住他宽大的衣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若真如她自己揣测的那般，如今他们离去，肖独斐岂不是会有危险……
顾倾连抬眼望向对方，任由她拦住自己，清澈如许的眸子映出她略带不安的神色。忽然闪过一道明耀的光彩，抿唇笑笑：“是不是他，不是应当问你自己么？我和郑掌柜不过有一面之缘，怎比得上你们朝夕相处。”
卓不妖微微蹙眉，伸手推了他一把，颇有些不悦道：“不说算了，我自己回去看看。”语罢瞪他一眼，转身便要往回走。不就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么！至于这么小气记恨嘛……心中默念，快跟上来，快跟上来……
夜色深沉，微风沁凉。
然而走了十几米，却没听见身后之人跟上来的声音。卓不妖咬着下唇，刻意放慢了脚步，对着唇形默数了十几下，却还是没有声响，不由气馁地顿住脚。
卓不妖恼火，索性双手掐腰，一脸怨愤地回头看他，却见对方正笑吟吟地站在原地，冲自己遥遥摆手，一派温柔的君子模样。
她咬牙切齿，却终究无可奈何，只好苦着一张脸，折身慢慢走回去。默默按捺下反胃的冲动，声音透着万分无奈，甚至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仰起头道：“大哥……”满脸的不情愿和声音里的诉求几位矛盾……不过这已是她对此人讨好的极限了，难不成真要她喊欧巴欧尼桑？
“不然你答应我的求亲，我就送你个人情。如何？”顾倾连的声音清朗，一贯的认真，只是眉眼间蓄了好笑，望见她满脸怨愤的神情，眸中闪亮一片，竟有些沉醉于这逗弄她的游戏之中。
“啊……这个，不是说好了相处看看再说的么？”卓不妖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情，只是自己心里的想法现今似乎也不好坦言，只好避开目光，心虚地回他。
话音未落，月光下，他的眸光轻荡，清浅一笑，却俯身向她靠来，呼吸溢满的淡淡花香充盈在两人极近的空间里，吓得她微微向后仰身，不敢乱动。
瞳色清澈，嗓音溺满柔情，带着一抹纯净到透明的诱惑，轻飘飘地灌入她耳里：“那也要先付下定金的好。”
卓不妖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时，他清澈的明眸已近在眼前。目光相对，她的眼眸平静无波，脸颊却是不自然地绯红，对方眼里浮上来一汪春水般的柔情，丝丝缕缕，些许让人沉溺。
好在她很有自觉，适时伸手挡住了对方凑过来的温热，忽略掉手心微痒的触感，依旧义正言辞道：“初吻不能随便给……当然，也不能随便抢。”看来她的自制力还是没那么差的……不过，他能自觉点别再往这边靠了么！
顾倾连眸光微漾，眼底的琥珀色深邃了几许，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缓缓拉下，果真没有再继续。反是弯了唇角，轻声道：“小气。”言语里似是带了一丝委屈，更多却是嘲笑。
卓不妖讷讷地笑了几声，却是迫不及待地收回被对方握住的手，转移话题道：“你到底回不回去？”
“不必回去。无论那个青冥是谁，既然他将肖独斐救了出来，想必一时也不会害他。你应当先回客栈。”顾倾连的眼色忽然变得有些朦胧，遥遥望了一眼远处墨深的黑暗。
看来，这次是查不到什么了。
卓不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了然地笑起来，毫不遮掩地问道：“顾倾连，你是不是跟那青冥有什么关联？你想瞒着我，故意跟我来的，对不对？”他明明有能力从那样的严守下逃脱出来，当初却轻易顺从地跟着她前来，这其中一定是有问题的……
顾倾连意味不明地望着她笑吟吟的神情，温和一笑，没有回应，却拉住她的手臂走向通往山下的出路。
卓不妖不满于他的敷衍，却懒得继续追问，只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一脸不屑地盯着面前的月白色背影。
“我倒分不清你是傻还是聪明了……不过，不妖，女孩子还是笨点的好。别再继续聪明下去了。” 顾倾连低垂下眸，步伐渐渐加快，暗自隐去那句未说出口的话。
况且，对你这般的人来说，也许知晓真相，反而是一种痛苦。
卓不妖满不在意地撇撇嘴，不曾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女孩子怎么就不能聪明了？看来顾倾连全然是受到古代的大男子主义的迫害了，可怜，可怜……
“你怕高么？”顾倾连忽然回过头来问了这么一句。
一声悲叹还没出口，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下一刻顾倾连却已将她搂入怀里，脚下微一施力，便凌空跃起数十丈，继而稳稳落在道旁的榆树上。
卓不妖还来不及表示自己的惊诧，两人的身影已是飞速掠过了数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一路向着山下的方向。
已是三更天，暗夜的月光更显得皎洁无比，风中隐隐传来谁人微弱的诉苦声。
顾倾连，我虽然不恐高，但是好像有点晕飞……
我们能下来走着回去么？
第二十六节 终于回来了
来钱客栈前。
卓不妖轻呵一口气，伸出手去重重拍门。抬头仰望窗格灰暗一片的客栈。古旧的灯笼高悬在门栏旁，笼出昏黄而寂寥的光晕。许是夜深的缘故，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门前却已是显得有些破败。
顾倾连立在不远处望着她因寒冷而略微耸起肩来的娇小背影，目光如水，沉默不语。
门内无人回应。半晌，似乎有沉重缓慢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隔着厚重的木板，大师傅乏困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问道：“掌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