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任白出殡(1 / 1)
满堂印入眼帘的全然是白色,庄里的人都穿上了丧服。
师兄,师妹没有丢你的脸,希望你在天有灵,能看到师妹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绮梅山庄。顾西木心中想着,上了香,而后在灵堂前的垫子上跪了下来,磕了头。
失去了笑容的顾西木就像是地狱里的修罗,她那身凌冽的气息无法遮掩。
她作为一家之主,理应先为他上香。紧接着,他名义上的妻子,魏盈为他上香。再然后,是清秋派的同门,最后,是邀请来的宾客。
顾西木瞧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哀戚的面容只是让她觉得悲哀。
到丧礼的人明显比参加婚宴时的人要少得多,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时许多来的人都在准备讨伐魔教;另一个因素嘛,他们和任白本来就没什么太的瓜葛,不想再来跑这第二趟,索性商量好了一起回绝。
不过,就是这样的气氛,才让顾西木觉得,这应该是任白的丧礼。
他不爱热闹,只喜欢熟悉的人凑在一起,说些感兴趣的事……
在所有人上完香以后,魏盈和谈曦曦已经哭成了泪人,几个丫鬟跟在后面哭着。
顾西木看到她们这样,心里着实不好受,可她哭不出来,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只能让它们继续转下去。
“轩辕管家,该出殡了吧?”她低声问道。
“是。”轩辕子安应着,出去喊了送葬队伍进来,抬起了任白的棺木。
张回持着引魂竹在前面走着,向天空洒着引路纸,顾西木紧跟在他后面,立于整个队伍的前方。
因为任白没有子嗣,他的灵位是慕容霖抱着的,魏盈和顾子佩在他后方。
唢呐吹响,一行几人浩浩荡荡,说起来顾西木还觉得挺可怕的,她的身边这么多人都离她远去了……
坟筑好后,魏盈又在坟前哭了许久,两只眼睛已经成了核桃,看着都叫人不忍。
她是真的喜欢任白,顾西木心中叹息。
“盈盈,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谈曦曦跪在她身边,拉着她说道。
魏盈摇了摇头,哭得快要断气。
“盈盈,你在任白坟前这么哭,他怎么还舍得去投胎呢?回吧,他定然是不愿意见到你为他伤透了心的。”墨素堇走到她的另一边,蹲下来与她说着。
魏盈似乎很听她的话,虽然没有止住眼泪,但还是颤颤巍巍地在百合的搀扶下起了身,跟着众人往回走。
顾西木默默地不说话,走在最后,只有这个时候,她是离任白最近的。
“西木,斯人已逝,节哀。”祁衿凑到她边上,安慰道。
她去过清秋派,知道顾西木和任白感情深厚,再加上任白又是为了保护顾西木才惨遭不测的,她能理解顾西木心里的痛苦。
原本祁家是不同意她在来绮梅山庄的,想说服她配合准备攻打魔教的事宜,可是她在祁家有说话权,愣是跑了出来。
她本就不想去商量那些攻打不攻打的,溜出来透透气都好。
“我没事,谢谢你了,七河。”顾西木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来轻笑了一声,捋了下额前的散发。
“要是心里真的难过,就和我说。”祁衿瞧着她这般模样,也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有的人受伤了,喜欢找一个港湾,有的人则喜欢自己舔着伤口。
“七河,我忘了同你说了。”快回到山庄的时候,顾西木开腔说道,“我‘卧病在床’的事情你可否听说了?”
“前段时间听说了,还想着要来看看你,但是家里有事耽搁了。再后来,听消息说你已经没事,又觉得我要是再赶过来就显得多此一举。”祁衿说着,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我可没责怪你不来看我的事。”顾西木见她误解,忍不住轻扯了嘴角,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我接下来要说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顾西木话说到这个份上,祁衿怎么也都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其实刚得到消息说顾西木卧病在床的时候她就怀疑过,就算顾西木是个女子,但她们练武之人的身子骨可都比平常人要好得多。没可能顾西木会几天之内就瞬间病的连床都下不了了。
把她的沉默视作默认,顾西木这才继续说道:“我是被人下了毒了,要不是有贵人相救,你恐怕今日已经见不着我。”
“下毒?”祁衿虽然诧异,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地质疑着。
“嗯,应该是我刚回到山庄时就中的毒。”顾西木叹了口气,“救我的人和魔教有关,我没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关联,但他说,我中的毒是魔教之人才有的。”
“又是魔教。”祁衿喃喃自语,眼神开始迷离。
“离相约攻打魔教的时间还有十几天了,我想去看看,就算是为自己求一个答案吧。”顾西木长叹道。
顾西木吩咐五去打探消息,但是这么久了,五杳无音信。她还特地派一去王怀远那里问问情况,王怀远回过来的消息是,五也没有和他联系,最后一次书信联络是在五离开她的第二天。
她不知道,五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只是想着照顾了她那么久的一个女子,就这样离开了她的身边,音信全无,她心里还是着急的很。
王怀远说,他会再派人去帮她查找五的下落,还有唐琴的身份,但是,凭着他的手段,到现在能确定的,也只是唐琴曾经在魔教的地盘出现过,仅此而已。
祁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陪伴在顾西木身边,并行着回了山庄。
她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碍于“性别”,所以并不亲近。
现在她们走在一起,或许更像是惺惺相惜的一对苦命人。
一个永远追不到心爱人的脚步,而另一个,心爱的人却在黄泉路上阴阳相隔。
顾西木不能否认,她是喜欢过任白的,即便后来感情有所起伏,但她的喜欢,终究是喜欢,无需辩解。
晚上,几个少林寺来的和尚在灵堂里念经为任白超度亡灵,顾西木一行人在灵堂里守了一晚。
魏盈后来还是忍不住断断续续哭了好几次,呜咽声和着夜半的风声,凌乱了纷飞的心绪。
顾西木不知道,她的决定是对是错,她私下吩咐了轩辕子安,让他和魏盈在她离开期间共同管理绮梅山庄的事务,庄内的他们可以解决,至于绮梅山庄名下的产业,就全部交由王怀远处理。
她顾不得会不会有人来反对,也顾不得到底在她身边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这就算是个测验吧。
第二天,按着规矩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任白的坟头,魏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带着哭腔的声音模糊沙哑,在墨素堇劝了好久以后才与墨素堇一起先回去。
她这般哭下去,不管是谁都怕她哭坏了身体的。
墨素堇离开以后,排行最大的慕容霖跪在了坟前,冷冷说道:“师兄,师弟虽然从小就在师傅名下,但年幼时因家里的缘故很不懂事,是你教会了我许多。在我受不了爹娘选择毅然离家时,就连师傅都劝过我,可你只对我说了‘若想做,就放手去做吧’。师兄,一路走好。”
他磕了个头,上完香就退到了后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眼眶却红了一圈。
顾西木紧跟着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大师兄,西木欠你的,永远都还不清了。西木不多说,希望师兄一路走好。”
双手伏着地面,她叩首,上香,站起来退下。
她想说的,哪止这些?但是她只能在心里说说了,从他娶了魏盈那一刻以后,她的心事,注定要深埋。
虽然任白对她横眉冷眼过,可这没有办法改变,他对她好的事实。
她多想笑一笑,送他走这最后一程,见着墓碑上“妻魏盈立”这几个字,她真的无法再乐观。
谈曦曦失去了平日的活力,她抽泣着在任白的坟前跪了下来,好一会儿都不曾吐出一个字。
“大师兄,你回来好不好?”她突然放声大哭,淑女形象不复存在,“以后师傅要是不让我出去玩了,没人带我下山怎么办?以后三师兄欺负我,没有人帮着我了怎么办?以后四师兄再和我比银针,没人调侃‘他’了怎么办?”
她的哭声打在慕容霖和顾西木心尖,他们何尝不想让任白回来呢?要是任白还能活下来,让他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可他们一个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是绮梅山庄的当家,他们没有谈曦曦那样哭闹的资本。
清秋派,陨灭了任白。
顾西木不忍心再听下去,独自一人悄然离开。
她背负的身份再怎么沉重,也阻挡不了她的脚步。
在山坡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风吹干了眼泪,她才起身,毫无理智地拍了拍后边的衣服。
转身的瞬间,一袭白色翩然落入眼帘。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顾西木轻声问道。
“有一会儿了。”司墨没了那股书生气息,增添了一分凌冽,那种说不出的味道,真是罕见。
“有事吗?”她的声音很低,低的快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难过够了就擦干眼泪回来吧,如果不抓出真凶,你能甘心吗?”司墨看似安慰的话激励着她的斗志。
能吗?当然不能。
擦肩而过,顾西木的眼中燃烧起的认真,远比她想象的,要浓烈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