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七十六、相惜（1 / 1）
拍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家也就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场上，凌天皓就在导演斜后方不远的地方坐着，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实则却是有些尴尬。
虽然凌宇璇刚刚那句话虽然是用一贯温和有礼的语气说出来的，但是他知道，他是极其不悦的，只是，他不知道，他是不喜欢自己打扰了他的工作，还是干脆……
凌天皓想，从他孤注一掷地公布了凌宇璇的身世真相的时候，他和凌宇璇的这条路就已经越来越难走了，但是，经过这些日子，凌宇璇的态度比之前多少软化了一些，这又让他看到了希望——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但是有希望总比没有要好的——或许再坚持一阵子，那孩子就会对自己改观了吧……
虽然多少带了些自我安慰的心思，凌天皓的心思到底是安定了下来，注意力也随之转回了场上：
一身白色西装的凌宇璇从黄包车上下来，付完车钱正想要踏进街角的一家咖啡店，另一个方向，穿着同样款式黑色西装的凌霄就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这个场景看似简单，却要几个人配合得当，时间也要恰到好处，虽然广告到底不比电影不需要要求过高，但也总要像模像样才好，光是下车付钱的这个动作，凌宇璇和那个负责拉扯的群众演员就足足拍了不下十次。
后面就是凌霄跑过来的镜头了，凌宇璇微微转过头看向他，阳光下，凌霄的脸上带着些清澈而明亮的笑意，目光里满是期待的样子甚至让他有些怔忪。
再后面一个镜头就是凌霄跑到了他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他手里。
等到播出的时候，广告是没有对白的，但是为了效果的逼真，拍摄的时候他们设计了简单的台词，于是，凌霄跑过来，拿出那个盒子递到他手里，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哥，你看看。”
他这一声“哥”叫得实在是太过于自然也太过于熟稔，凌宇璇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看了无数次台本上的情节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是怔怔地盯着凌霄，连自己都辨不清此时的情绪。
就这么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还是凌霄先反应过来，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回刚刚的位置准备听导演的安排再来一遍。
凌宇璇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刚刚有些走神。”
导演赶紧摆摆手说没事，然后重新喊了开始。
凌霄依旧是按照原定的路线跑过来，脸上的表情和方才并无二致。凌宇璇心道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专业演员吧，情绪管理竟然是做得这样到位。
眼见得凌霄已经跑到了自己面前，那个纯黑色精致的盒子随即被放到自己手里，似乎是怕像刚才那样影响自己的情绪，凌霄这次只是做了个口型，并没有出声。
低头打开那个盒子，按照要求，这里是有一个手表的特写镜头的，凌宇璇就这么半举着盒子，等到导演喊了OK之后才抬起头对面前的凌霄轻轻一笑。
凌霄也笑，和凌宇璇的清雅不同，他的笑容很明媚，带着一种天然的感染力，然后，他扬起左手，示意凌宇璇看自己手腕上款式相同只有底面是区别于刚刚那只白色的深蓝色的手表。
这里自然也是要留一个特写的，凌霄也极其配合的一直扬着手，片刻后，导演很热情地拍了拍手，“没想到这一段拍得这么顺利，宇璇和凌霄不愧是兄弟，这么默契。”
听了这话，凌宇璇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反而是凌霄，竟似乎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甚至是微微笑了一下。
导演看看自己助理递上的进度表，“时间还早，咱们继续拍下面一组吧，顺利的话拍完刚好可以午休了。”
后面的一组镜头相对简单些，换了一个图书馆的场景，凌宇璇在古朴的书桌前安静地翻阅着手里的书，凌霄在一边的书架前似乎在挑着什么书。
好不容易找到了，拿着书跑到凌宇璇身边坐下，只翻了几页便想到什么似的合上书，拍拍凌宇璇，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表似乎是让他看时间，凌宇璇无奈地笑笑，也合上了自己手里的书，和他一起往门外走去。
凌霄今天的状态很好，直接表现就是不仅自己表现得几乎无可挑剔，并且带着凌宇璇一起迅速地找到感觉，这一组全部完成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一点刚过。
一众工作人员不由得对他们交口称赞，导演也笑着说让他们先去休息一下再吃午饭。摄制组很用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专用的休息室，不过，因为他们的“兄弟”关系，也只准备了一间。
走进休息室，凌霄很快寻了个坐下，拿出手机似乎是在发短信，凌宇璇也没有去打扰他，刚想让程子谦再联系一下戎靖初，还来不及开口，就看见凌天皓走了进来。
凌宇璇条件反射一般地去看凌霄，他仍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景。
下一秒，凌天皓已经迎了上来，“宇璇。”
这里也并没有外人，凌宇璇终是忍不住蹙了眉，他的声音很淡，语意却很鲜明，“前辈都不用工作的吗？您也休息了不短时间了吧。”
预料之中的态度，凌天皓只有一瞬间的黯然便很快调整了心绪，“我有更重要的事。”虽并未言明，但言下之意却清楚得很。
余光中似乎看到凌霄抬起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再次低下头，凌宇璇只觉得自己心里更加浮躁了几分，“但是前辈频繁的探班已经影响了我的工作，希望您不要再来了。”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凌宇璇自己也有几分诧异，一来他从未说过这么直接的话，二来更重要的是，人家来不来探班，似乎自己也没有道理阻止。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只有横了心索性又撂下一句，“或许这话有些冒犯了，但是，您说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同意的，我也是真的不想见到您。”
就算凌天皓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就这么直接地听他说出来，一时间还是觉得心里翻搅得难受，他怔怔地看了凌宇璇许久，终于再没有说一句话，转身慢慢地走出了休息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凌宇璇只觉得他的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心里的某一处角落似乎陷了下去，有些钝钝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想要追过去，反应过来后却又生生地停住了脚步，他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休息室角落里的凌霄正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里有些许的复杂。
到了下午的工作时间，场边果然已经看不见凌天皓的身影。
凌宇璇只觉得自己也说不清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了，但，绝对不是他原本预想中的那样松了口气。
甚至，凌宇璇不愿意承认，他心里甚至有些突然间空荡起来的感觉……
即便他极力克制，心情难免还是受了影响，加之这组镜头和上午相比颇有难度，这会儿竟是连续几遍都拍得错漏百出。导演倒也好脾气，只是一遍一遍地叫着重来。最后还是凌霄看不过眼忍不住叫了暂停，“需要我讲一下这一段的戏吗？”语气竟是出乎意料的温和，细听下似乎还带着些生怕损了对方骄傲的小心翼翼。
凌宇璇只觉得心头一热，他从来都是善于察觉别人哪怕是再微小的情绪的，此刻心里便是一阵感动渐渐蔓延开来，“嗯，麻烦了。”
凌霄拿了台本，细细地说了一遍走位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凌宇璇也是聪明，再重新开始拍的时候就已经是有模有样了。而凌霄的表现依旧很好，这一段的戏份又是主要落到他身上，后面的拍摄倒是愈发顺利起来，很快，这一组就也大功告成了。
因为上午的进度很快，下午的任务其实也没剩下多少。这组镜头完成后，原定的计划就已经全部完成。导演走到他们身边询问，可不可以继续再拍一组，这样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全部完成，后天可以直接去拍平面，不用从这边场地赶过去那么辛苦。
时间尚早，他们自然也就都同意了。导演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工作人员要先换布景，后面那场他们的戏服也需要重新准备。
两个人都先行换下了身上的衣服交给场务一并整理，趁着这个时间，凌宇璇本想到休息室让自己安静一下，没想到凌霄突然开了口，“我有话跟你说。”
本来，两个人已经走回了休息室，却发现因为突然提前要进行明天的剧情，整个摄制组都显得有些忙乱，虽然没有人进到休息室里，但门口也是人来人往异常喧闹。
凌霄略一犹豫，终究是怕人多嘴杂，正沉吟间就听见凌宇璇的声音，“什么话这么重要，这里不方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