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祖母辞世(1 / 1)
自从斌子离开后,豹哥就让人把我们的手机都收走了。我忐忑不安,虽然每次用完手机都把记录删除,但还是觉得有事要发生。
没用多长时间,就听外面脚步杂乱。我们这些供体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些“大哥”们在忙什么。过了一会儿,豹哥率领着“歪嘴”几人来至宿舍。我直觉的肯定是自己露馅儿了。果不其然,豹哥豹子眼一瞪,森森说道:“李试试,你是记者!”他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人家都知道了,再否认也没意思,我点头默认。
他们几个还没动作,我身旁的这些人在愣了三秒后,一窝蜂窜了过来,抡圆拳头伸长腿,往我头上脸上身上雨点似的招呼,口中还骂咧着:“你个死记者,要你多事!”
“没事闲的,吃饱撑的!”瞌睡虫大宝的声音。
“坏老子好事,老子弄死你!”这是陈志友的有些沙哑的嗓音。
不大时候,我就被揍趴下了,蜷着身子,跟个弯钩大虾一般。众人还想继续,被豹哥一句话制止了。“快收拾东西,准备转移!”
人们又匆匆忙收拾衣物。
豹哥抬脚走至我身旁,一只右脚踩上了我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头,俯视着,豹子眼里闪着一抹肃杀。“小子,胆儿够大啊!”
我身子瑟缩一下,没敢搭话。
他嘴角不屑地扬了扬,抬脚,就向门口走去。
我刚想松口气,一只大脚踹了过来,重重的踹在我的脑门儿上。“找死!”
与此同时,豹哥的冰冷语气传入耳中。“歪嘴,别弄出人命,快走……”
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入眼的是雪白的屋顶,雪白的墙,雪白的被子,雪白的床。“额?”我困难的发出干涩的低吟。
“铁蛋儿,你醒了!”佳佳一下子从床脚处跳了过来,吓了我一跳。看她脸上红了一片,嘴角还有一条口水印,定是趴在床脚睡觉来着。
我冲她咧嘴,却没笑出来。“嘶”,疼。那些人的巴掌不要钱的抽在我的嘴角,好像把嘴角打破了。
佳佳嗷了一嗓,趴在我身上,用力地捶着我前胸,嚎啕大哭。
“咳咳咳……”我被捶得咳嗽不止,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起身,忙着给我道歉。
“对不起,铁蛋儿。铁蛋儿,对不起!”双眼通红,又是委屈又是自责。
我疲惫的摆摆手。
佳佳带着哭音说道:“铁蛋儿,你都睡了两天一宿了,吓死人了。”
这长时间了?我急忙问道:“他们呢?逮到了没?”要是叫他们跑掉了岂不前功尽弃,我不白白挨了一顿胖揍?
佳佳回道:“只有豹哥跑了,警察正在全国通缉。”
“哦。”我有些泄气的点头,只期望警察同志能早早把他捕获。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抹馨香,原来是丁心怡手捧一束百合花摇曳生姿的走来,身后跟着手提水果篮的钱主任。
“石磊,祝你早日康复!”丁心怡轻启红唇,声音娇媚,吐气如兰。
佳佳一屁股把她撞去一旁,冷声说道:“铁蛋儿对花粉过敏,拿远点儿!”
谁说的……我花粉过敏,我无奈的翻翻白眼。
丁心怡尴尬的捧着花,放也不是,丢也不是。
我低声说道:“别听她胡诌。佳佳,去买花瓶。”
佳佳气愤地跺了下脚,嘟着唇,翻了眼丁心怡,彳亍而去。
丁心怡如战胜的公鸡,高昂着脖颈,满脸得意。
钱主任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转头一脸温柔的对我说:“石磊,渴不渴,我给你剥个橘子。”说着,不等我回答,就兀自剥起了橘子。还边剥边说:“那天本想告诉你们一声,这案子有危险,有困难可以说。没想到石佳佳这冒失鬼拉着你就走,还自作主张要你去冒险。”
“主任,是我自己要去的。”我申辩。
“我知道,石磊是个体贴人,怎么会要女孩子去冒险。”她体谅的点点头,手中一枚橘子瓣儿轻轻塞入我嘴。
我怔了一下,只好咽下。眼眸余光,见手捧鲜花的丁心怡正自磨牙。
钱主任又道:“多吃水果,补充维C,比那没啥实用价值的鲜花强了不知多少倍。”
丁心怡娇靥含怒,眼看就要爆发。主任算个啥?她老子还主编呢!她从来就没把钱主任放过眼里。这也是钱主任处处看她不顺眼的原因所在。
“咚咚咚”,佳佳手捧一只透明花瓶走了进来,在看到钱主任正坐在我的床边喂我水果,立时眼向上挑,就要发火。正这时,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对她三人说道:“病房里不要有太多家属,留下一个就行了。”
理所当然的,那两位被佳佳赶了出去。
医生拿小手电照了照我的眼睛,询问了几句就走了。护士开始给量体温,输液。
躺了没用三天,家里来电话了,祖母病重,要我立刻回家。
除了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也没什么大毛病。我与佳佳急忙办了出院手续,坐了火车往家里赶。等到家时,天色已深,匆匆来至祖母的屋子,屋子里挤满了人。爹娘看到我的鼻青脸肿时愣了一下,这才呼唤意识有些模糊但口中一直在唤着“大乖孙”的祖母。
“妈,妈,铁蛋儿来了。”
“铁……蛋儿?”仰躺着的祖母睁开了浑浊的双眸,有些空洞的看着房顶。
“奶奶!我来了!”我扑过去,双眸染雾,哽咽说道。
祖母点头,虚弱的对四周的众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我有……有话……对铁蛋儿……讲……”
爹娘急忙带着众人出了门去。
我起身把房门关上了。祖母要讲的话定是不想要他们知道的。回身,我坐会炕上,低声说道:“奶奶,你说吧,屋里没别人了。”
祖母摩挲着,拉住了我的左手,悲戚中夹着歉意。“铁……蛋儿,奶奶……对不起你啊!呜呜……”说着,老泪纵横。
我用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柔声道:“我知道,奶奶。”
“不,你不知道!”她一下睁大了眼睛,瞪视着我,但我看到的却是空洞与茫然。我敢肯定,她此时什么也看不见了。用力吼了一句,她有些虚脱,又开始断断续续的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仲仁两……口子。”咳咳咳……她说得急了,不住的咳嗽。仲仁是范韦轩的爸爸,范忠仁。
“奶奶,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在这个家里很快乐,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您歇会儿。”我边说边流泪,对她咳的难过却又无能为力。
“嗄?”她怔住了。抖着双手,颤声问道:“你知道了?”
“嗯。”我点头。从小看她对范韦轩的态度,我就心生怀疑,到后来知道我们三个是同一天在一所卫生院出生的,我就已经笃定,所以,现在祖母提出来,我一点也不惊讶。“奶奶,你好好歇着,不要乱想,没有人会怪你。”
“仲仁……两口子……”
“没事儿,我不想与他们相认,我在这个家里很幸福。”我说的是事实。与前世的爹娘一起生活,这还要感谢祖母呢。
“这……”她还欲反驳,被推门的声音打断。
“奶奶,奶奶!”悲戚的声音,高大的身影,不是范韦轩又是谁?
“大……乖孙!”祖母挣开我的手,一下坐起,双目炯炯放光。
范韦轩扑了过来,揽住祖母,低声悲啼。
我默默地起身,向门口走去,有一名金发美女正倚门而立,美目含泪的盯着范韦轩。我越过她,来至外间屋的爹娘面前。
”爸妈,我奶奶身子不是硬朗的很吗?”
“唉!”爹哀叹。“年岁大了,跌了个跟头就要命啊。想送医院,她说啥也不去,说自个儿命数到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也说了,去了医院也没啥好法了。”正自说话间,只听屋内传出一声悲恸的哭声。
众人一拥而入,哭声震天。我呆立于外间,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别了,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