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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我愿意跟你一起
苏小南歪头,看陆嘉易蹲在她身边又好气又好笑地跟她大眼瞪小眼。
“陆嘉易……”苏小南喃喃着,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陆嘉易会出现在这里。
陆嘉易学苏小南的样子蹲在她对面,抱着膝盖感慨道:“其实想等在教室里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你连教室都不敢进啊,这哪是你的作风?发烧了?”陆嘉易揶揄着她,伸手做个要给苏小南测额头温度的假动作。
苏小南此刻乖乖地,也不顶嘴,只是瞪大眼睛,抱着头看他。
终于,陆嘉易在她无声的注视下,被她的表情给打败了。也抱住头,苦道:“小南啊,我第一天做助教,好不容易能恰好碰上你,你在这里给我掉链子,不知道李老师是出名的毒嘴李啊,心狠手辣不说,要是真想治你,那方法一定是层出不穷的,你不要这么显眼好不好?”
小南抱住头,没回答他,眼睛瞪得更大。
“得得,别瞪眼睛了,你当你还珠格格呢?小南啊,你可不能害我啊……”陆嘉易伸手去拉小南,小南轻咳一声,仰头喊道:“李老师好。”
陆嘉易的脸瞬间绿了,瞪着苏小南梗着脖子不回头。
想了想,咕噜着眼珠用嘴型问道:“骗我呢?”
苏小南看着他,很乖地答:“陆嘉易,你也当不了还珠格格的,她是女的。”
陆嘉易磨牙,却听后面一个冰冷男声道:“你俩眼睛大是吧?进去找几个人搬标本来,要一男一女。陆嘉易,你务必要带头搬,苏小南,你也务必要抱好头。记住了!”
俩人强做淡定地走进教室,宣布刚才被两个人气跑的李老师的真言,没想到,陆嘉易做简单介绍并安排任务后,竟然一群人群起响应,更搞的是,居然还有女同学也主动申请搬标本。
陆嘉易看着台下不停低头嘟嘟囔囔的苏小南,问已经跑过来的张佳佳:“张同学,你说苏小南是正常的,还是像你这样一脸兴奋跑过来要去福尔马林池子里捞尸体的算正常的?”
张佳佳没回答他,却仰头看着他,拍拍他的胳膊道;“6+1助教啊,你肌肉长得真是太分明,太可爱了,将来捐个尸体吧?”
陆嘉易头疼地看着她:“我知道了,是你们都变态了,就留了一个还算正常的在那里念魔法企图变态到你们当中去。张佳佳同学,就算我捐尸体,也得等你孙子辈祸害了,你好好传承你的医学事业吧,任重而道远啊!”他一边说一边很是郑重地拍拍张佳佳的肩膀。
苏小南抱着标本头往回走的路上,陆嘉易抱手指挥一群兴奋的同学,被小南看到,控诉:“老师说了,让你务必带头搬。”
“对啊,我这不起带头作用了吗?我一喊号子,大家都跟上了。苏小南,动作不要那么僵硬,知道你喜欢的曲佳人那个女艺人不?为了保持青春不老,听说她都是弄一床防腐剂,晚上睡觉就掀开被子跳进去。”陆嘉易跟苏小南一边走一边说。
苏小南瞪大眼睛:“这女人我啥时候说过喜欢?”
张佳佳笑道:“我得当她粉丝啊,回头给她发个信,做慈善真不如死了把自己的尸体捐出来,保养得多好的身体啊,估计都不用泡到福尔马林两三年了,泡泡就用吧。我一定为她的奉献精神默哀多一些时间。”
“如果你真让她捐献了,张佳佳同学,我敢肯定,你在事业上一定会有极大的突破的,比如脸部和胸部植入假体后如何进行治疗,尸体解剖方面怎么下刀才能避开无数填充物。”陆嘉易刚说完,张佳佳突然松开自己搬的半边标本肩膀,兴奋道:“对啊,对啊!6+1啊,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跟我太对脾气了。”
陆嘉易嘿嘿坏笑道:“别跟我套近乎,我可是被人表白长大的。”
后面的同学一听,都做干呕状,张佳佳回身抱起标本健步如飞。
“同学们,你们怎么飞一样地走了?”
苏小南扭头可怜他:“其实你要不捐尸体,可以考虑捐脸皮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抬着两具尸体回到教室,陆嘉易带着大家一起给尸体们剪头发,擦澡。他们这次捞的是一个刚进入发育期的少年还有一个老奶奶,苏小南一直抱着那个老奶奶的头,这会儿给她顺头发,因为头发是花白的齐肩发,待她整理完那凌乱而枯燥的头发,露出老人的脸庞,却看到老人竟然是带着微笑去世的。她莫名与老人对视着,心想,她在离开人世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痛苦吧?或许是带着欣慰离开的,她觉得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就这样把这个微笑凝固在人世间,再把自己奉献给所有未来的医生们。
陆嘉易走过来,看她捧着老人的头轻轻顺头发,再看她的眼神,低声道:“每一个捐赠遗体的人都是最可敬的人,他们签订捐赠遗体的合同,虽然他们本人愿意,家人也要能过心底那一关才行,不然我们难道跟人家的子孙抢尸体?我跟李老师前跟的王月江老师他们都是多年的好友,第一次听他们打电话,把我给惊着了。”
陆嘉易顿住,小南则把老人的头发理好,停下来抬眼认真看着他的脸听他说。
陆嘉易这会儿嘴角习惯性地带着笑,眉目越来越生动:“当时我们正要下地铁站去坐地铁,人超多,王老师一边下楼梯一边听电话那头李老师呜哩哇啦。然后他站在等车的站台上,突然一掐腰跟李老师对骂起来,吼得内容竟然是:什么?你们上个月居然弄到两具尸体?还去事故现场抢无人认领的尸体?为什么没跟我打个招呼?十万八千里?多远我们也要去抢啊,尸体多贵啊?多贵啊?你知道吗?他在那里打电话,排他身后一起等站的人迅速挪走,我那个冷汗啊,就怕警察被他招来。”
陆嘉易说着,张佳佳又凑过来:“6+1,你本科毕业了?”
张佳佳一问,陆嘉易歪头看了看她,点点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
“不是小南同学吗?怎么你先毕业了?”
陆嘉易拍拍胸脯得意道:“我得感谢苏小南同学啊,要不是当年她的辣手摧草,我就不会离开我热爱的学校,我就不会被人按在家里天天读书,我就不会那么幸运地成了你俩的师兄啊,真是造化弄人啊!”
“你们那出名的王老师临毕业没让你签个遗体捐赠的合同?我听说毒嘴李每次送走一批人都要变一次脸的,听说成绩不斐呢。”
陆嘉易一听拍下大腿叹道:“对啊,王老师哪会放过我,我当然乖乖签了,最搞的是他竟然很兴奋地拍拍我肩膀,说了句经典推销话啊——陆嘉易,记得介绍你的家人和朋友来。我当时差点闪腰摔到讲台下。”说完他哈哈笑起来。
苏小南看他笑得灿烂,对着他的眼睛道:“陆嘉易,你跟王老师说,我也签个合同吧。”
陆嘉易一下子愣住。
教室里一静,都看过来,却见陆嘉易呵呵笑道:“苏小南,你故意的吧?把你介绍给王老师,李老师非在B大校园里把我大卸八块啊,你害我不要总这么狠好不?”
“我有那么坏吗?苏小南,甭管你去哪里签合同,我都感谢你,感谢你做的奉献。要是陆嘉易跟你活的时间差不多,我跟老王说,让你们俩呆一个池子里啊……”毒嘴李的魔音一出,全场都开始瀑布汗,心话:老师,你热爱事业不要热爱得那么露骨加自以为是好不好,等陆嘉易他们进池子,你那时候早就埋在花园里当肥料了好吧?
周四傍晚苏小南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她从图书馆翻了一下午书,进门的时候脑袋有些懵,开门见张佳佳趴在被窝里,一头长发全都露出被面,一边耸肩一边抽泣。
“佳佳,怎么了?”小南坐到床边,轻抚佳佳的长发。
“邓小海啊,他竟然在N大有女朋友,我刚看到那个女孩去找他。他居然还好意思舔着脸跟我介绍,这是他女朋友,那我算什么?男朋友?”张佳佳一仰脸,满脸都是泪。
“邓小海不是前一周还跟你看电影去吗?开学这几天一直帮你打饭,难道他跟你是兄弟友情?”
“屁啊,你听说哪个男的跟兄弟接吻的?”张佳佳一说完,眼泪更是掉得汹涌。
“谁跟兄弟接吻了?”小米这时候推门进来,没头没脑看着两人。
“喝酒去!我要喝酒!”张佳佳招呼着,穿上黑羽绒服,把前两天一直凌风穿着的红色呢子大衣一把掼到床上吼道:“老娘再也不伺候这个狗娘养的了!老娘还为他顶着零下10度穿大衣,我就是一烧糊涂的!”说完,不由分说拽着小南和小米冲出宿舍。
这一夜,苏小南和小米在张佳佳一瓶瓶的啤酒攻势下败下阵来。她们几乎同时在第十瓶的时候开始视线模糊,脑袋里一阵连着一阵地嗡嗡声,好歹架着张佳佳回宿舍时,11点空旷的校园里响起一个凄厉而情伤的女声独唱:“爱情是个什么东西?让我目眩神迷……”
这是张佳佳和苏小南、小米同学的第一次醉酒,导致的最惨重后果并不是宿醉酒醒后的头疼欲裂,也不是三个人的集体迟到,被“金点名”老师当场数落,而是苏小南的长途迷路。
第二天恰好是周五,由于苏小南的表现突出,毒嘴李开始厚爱她,一个电话给她,让她带着一个头和左手的标本送去N大医学院的解剖室。苏小南坐地铁去的,路上挤在地铁里,空气流通有限,加上昨晚的宿醉,她靠在车上很是想吐,好不容易熬到车站,还要转车,于是她依然选择了坐公交车。
人在不大清醒的时候做出的决定一般清醒之后会很后悔。苏小南就是其中之一,当她坐上还算空旷的汽车后,找到最后的座位,推开一点儿窗户,呼吸着凉丝丝的空气,感觉晕沉沉的脑袋好多了。
就这样,苏小南一个疏忽,沉沉睡去,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公交车竟然已经驶到北郊的最后一站,一个荒郊野外的公路边站牌旁。
“师傅,你不回去了?”苏小南不敢置信地看着车牌和公交车。
“对啊,最后一班,我们在这个五星级山庄旁有个总站,停车明天才动车了。”
“什么?那我怎么回去啊?我……我不是到这里啊……”苏小南望着黑透的天,很想时光倒流。
司机耸耸肩膀,爱莫能助地关车门,离开。
苏小南站在路牌下,提着那个袋子里的人头和左手,不知所措。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拨通张佳佳手机,哀声道:“佳佳啊,能不能找到九龙山庄啊,我……我提着标本迷路了。”
接通电话的张佳佳在听她说完后,很是头疼地骂了句,就挂断电话。
一会儿手机铃响,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接通,就听对面陆嘉易又好气又好笑道:“苏小南,我说怎么等你一下午也不见人啊,你大半夜的提着标本在哪个位置?”
“陆嘉易,我在九龙山庄的路牌下面,做312路车过来,睡着了,到了终点站,竟然是荒郊野外的一个山庄啊。”
苏小南说完,只听见陆嘉易在电话那边好笑,笑一阵才凑到手机前嘱咐她:“站那儿别动,哪也别去,我找个车接你去。”
“陆嘉易,手机快没电了……”
“我还找不到你吗?别乱跑啊!没事,我一会儿就去。”陆嘉易的声音让小南心头一暖。乖乖提着袋子,在路牌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