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八十一章(1 / 1)
李沁薇没头没脑的接着道:“一到京城,你就心情不好,我看得出来,原本以为你是为着怕我被你爹娘为难才不高兴,可是你近日还是这般。谢铭心与我说,你与你家关系很是可疑,我琢磨着也是为的这个,可是问你你又不说。”
司空景听这话,沁薇竟是如此关心他,不由心中暖融:“你今日与我灌酒,也是为的问这个?”
李沁薇颇为得意的点头,司空景失笑。
又是一片安静,李沁薇见司空景还不答话,嘴一瘪委屈道:“我又不指望你事事与我说,单这一件,还不成么?”
司空景将下颌抵在她肩上,忽道:“再几日天气暖和了,你随我扫墓去吧。”
李沁薇还未等到他正面回答,只觉颇为没面子,无意义的哼唧几声,便偏着头睡了。
司空景伸手抚着她的面颊,嘴角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又逐渐消失不见。
司空景言出必践,不多日,便带着李沁薇,到远郊乱葬岗——扫墓去了。
李沁薇隐隐约约觉得真相就要浮出水面,心中有些紧张,只是还照旧一副老娘怕过谁的嚣张表情。
司空景挽着老婆的手,好似逛街一般穿过乱七八糟的坟包。春光正好,便是乱坟包也没得那般凄凉,多年无主的老坟几乎被青青一片掩埋住了。
司空景东转西转,在一处坟前顿住,面色十分严肃。
李沁薇偷偷瞄过去,只见坟前歪歪斜斜的立着一块木板,风吹雨淋多年,上面字迹已然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可看出“之墓”“不孝儿”几个字,李沁薇心中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司空景不慌不忙的扫干净坟前的一片土地,摆出茶点供品,又点上香,才十分闲适的跪下,招呼沁薇道:“这里头,是我娘。”
娘?司空夫人?李沁薇惊得倒退几步,脸上近乎扭曲的表情十分好笑,司空景柔声安慰道:“过来,莫怕。”
李沁薇犹犹豫豫的贴着地皮蹭过来,恭恭敬敬地跪下,等着司空景的解释。
司空景的声音依旧动听的蛊惑人心,却带了一丝苦涩凄凉:“我生母不是司空夫人,我原是个伎女的孩儿。我七八岁时才知亲娘被随随便便葬在乱葬岗,也不敢和爹打招呼,一个人悄悄跑来为亲娘立了碑,可是这么多年都未事发,可见除了我,没人想过来看她。”
李沁薇随着司空景的目光,看向木板,隐约可见上面的字体极为稚嫩,勉强辨认出来“慈母梦如”这四个几乎被风雨腐蚀的差不多的字,想必是司空景年幼时写的。
司空景顾自道:“那年我爹生日时,他的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吃醉了酒,便大哭起来,嚷着什么‘梦如,你睁眼看看’,还拉扯我不准我走,我爹脸色极是难看。我当时,好象是吓哭了,好生没脸。”
“待得宴席散了,我回去问爹,爹却大怒,不仅叫我不准再提这事,还狠狠敲了我一顿板子,且这位客人日后再未出现在我家。此事很是蹊跷,我隐约觉得和我有些关系,私底下便悄悄打听那位客人,许了我的一个同窗两篇文章,便得了机会见他。”
李沁薇在心里幻想出一个小少年狡黠的模样,静静的听着。
“这事,”司空景很不翩翩佳公子的用手搔了搔头,无奈道:“我亦觉得做梦一般,不过,大抵是真的。”
“梦如是惜花楼的一个姑娘,不算十分美艳,且没什么才情,不过是稍有几分姿色。那位叔叔与她有些交情,好吧,是她的老恩客,且要给她赎身了。”
“我爹当时也是此中老手,无意中与梦如见了一面,便把梦如的魂儿都勾去了,”司空景越说越尴尬,所幸抛开了,“我爹他,对女人不怎么挑,更莫说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虽说是朋友妻不可欺,但是不过一个伎女,借着酒意也就半推半就了。”
“谁知,便有了我。”
“梦如悄悄与我爹说了,我爹很干脆的许她一包堕胎药,不愿为她赎身,且这个时候,我娘,也便是司空夫人也怀了身孕。梦如对我爹薄情寡义很是恼火,偏偏要把孩子生下来,纸包不住火,我爹的那位朋友得知,简直气炸了,又对梦如一个孕妇发不起火来,几度威胁我爹纳她做妾无果,便只得作罢。”
“事情偏偏巧得很,司空夫人的孩子只比我晚了一天,且刚刚生下来,就因为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断了气。”
“我爹不忍叫司空夫人难过,从梦如那里把我抱了回来,充作是司空夫人的孩子。而梦如只道是我爹心软了,欢欢喜喜地把我拱手让出。却不料次日便传出司空夫人诞下司空家血脉的消息,梦如才知被骗了,没几日便病死了。”
“据说梦如因为执意要生下我,被老鸨赶出了惜花楼,全靠昔日的姐妹和我爹的朋友接济,生我时又是难产出血,体虚病弱,便不是因为我爹那一刺激,想必也活不久。”
司空景说的平淡无奇,李沁薇却觉得心都被攥紧了,满心里复杂的情绪,乱七八糟搅作一团,不知该不该依着自己的性子将司空老爷臭骂一顿,害了两个女人,一个含冤而死,一个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养大了别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