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七十章(1 / 1)
原是为了这个,铭心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愈发心疼起来:“你也是个傻的,我们自有生意要忙,你们过你们的,懋儿为不为官与我们又无利弊,怎地能说是白费了我们的心血。再说,你稀里糊涂的就牺牲自己,怎知他愿意日后全靠裙带关系?”
梁心怡哭得止不住,一个劲儿摇头。
铭心心知此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开解的了的,便也无话,只用手轻轻拍着梁心怡的脊背,待她慢慢止住了,才起身告辞。
原本亲人相聚,却因为这样的破事搞得十分惨淡。江承越回房,便看见铭心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微皱着眉头上前把她扶起来:“又往桌子上趴,你也不嫌硌得慌。”
铭心讪笑两声,心道除了不雅观又无甚大碍,还是乖乖的坐好:“咳咳,懋儿今日和你怎么说的?”
江承越无奈地摇摇头:“懋儿还是历练太少,拎不清楚,这事换你解决都比他强些。”
铭心才要得意,再一琢磨不对,又急了:“你什么意思?懋儿如何拎不清了?他不肯另娶错了?若是我,亦宁愿不做官了收拾行李带心怡回家教书,也不做那起子无情无义之人。”
江承越一时无语,半晌才道:“怎地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个人?一个两个都道我见利忘义。”
铭心见自己会错意了,尴尬的咳了两声,才又讨好的扑上来抱着江承越的胳膊撒娇。
江承越佯装不悦,哄她多说了几句好听话,才道:“懋儿此事没得你们想得那般容易,梁府尹的命途也还算小事,关键是懋儿将来站在哪边,若是站对了队伍,都容易得很。”
铭心疑惑。
江承越接着道:“联姻原本多的是,莫说官场上瞬息万变须得有个可靠的纽带,不惜抛家弃子,便是生意场上还时有棒打鸳鸯逼婚的,都不奇怪,可按理说商人逼婚也没得这般明目张胆的,何况是为官做宰的人,不怕人非议?李唯源这般行事,也太过嚣张。”
铭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不知这和懋儿的事有什么相关,还是接话道:“心怡说,李唯源是内阁次辅王大人的得意门生,又是东床快婿。”
江承越点头,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区区一个次辅的女婿敢这般无视纲常礼纪,首辅大人何在?”
铭心猛地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江承越虽是商人,却能触类旁通,即便对时局政治全然不了解,可长久以来的敏感让他几乎一刀切中要害。
明代党政激烈,后来居上的大清就曾有结论道“明毁于党争”,并不是谁坐上首辅的位子,就是永远的老大,各个势力盘根错节不可轻视,牵一发而动全身,首辅背后身后虎视眈眈的人还多得很。身为首辅,比其他人都更加忌惮别人□□。
李唯源仗着岳父的面子横行霸道,首辅不会不在意,到现在还没有干预,若不是不在意,就是按兵不动秋后算帐,且后者的几率还大些。
懋儿此时无论答不答应,都不是上上之选,若是能和次辅对立面的人通个气,不说能不能达成共识,都不会如此被动,来日反客为主也未可知。
怨不得夫君开始说重点在于懋儿站在那边,此事根源上还是政治问题,原不是儿女情长。
想通了这一层,铭心对自家夫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力的认识又更上一层楼了,且是服气且是自豪,看着江承越的眼神登时就变了。
江承越不待铭心蹭过来,就主动伸手揽住她的腰,拉进怀里,在耳边亲了一口,含笑道:“你都想通了,懋儿若还是糊涂,那倒真不如如你所说收拾行李回家教书算了。”
铭心偎在江承越怀里不说话,不知想些什么,过了半日才突然道:“夫君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初继续赶考为官,如今会如何?”凭你这般才华,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江承越一怔,抬起她的脸:“怎地说这个?”
铭心不住何处来的感伤:“我只是觉得,夫君可惜了。”
江承越轻啄着铭心的耳鬓,故意不急不缓道:“别的不知,不过估计是不会娶你为妻了。”
闻言铭心浑身一僵。江承越忍不住低笑,铭心才知他纯心逗她,恼的伸手就要违背女诫。
江承越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你说的‘如果’对我们都没意义,反正我现下是不后悔的。”
铭心晓得他的意思,抿着唇掩住笑意,复又窝进他的怀里。
次日,江承懋夫妻两个脸色都好了许多,只是懋儿犹有疑问,数次欲言又止,半日才道:“大哥说的昨日我细细想了,确是我思虑太少,只是还有一点不明。我中进士不过一年光景,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编修,无权无事,并无一点用处,首辅大人定未把我放在眼里,若是他觉得我这般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人,并不值得他来管,那又如何是好?”
江承越有心多教教他,见他已能举一反三不由欣慰,只是面上还绷着脸道:“我看你还是未想透,他们掌权者争夺的重点,根本不在你,你有本事也罢无本事也罢,不过是一枚棋子,是他们用来试探对方的。”
“这,”懋儿眼睛一亮,“大哥的意思是,李唯源假意要我停妻另娶,作出一副嚣张的样子来,刺探首辅大人的忍耐限度,而首辅大人无论我有没得利用价值,也会帮我之一把,好叫李唯源收敛些?”
江承懋含笑点头:“孺子可教,不过李唯源说不定不是假意,是真的看上你这青年才俊了。”
懋儿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管他真的假的,如今鬼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