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四章(1 / 1)
自铭心诊出喜脉,姚氏便整□□着铭心好生将养,许她下床已是开恩,她竟走了这许多路来请安。姚氏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将她推着坐下,又塞给她一个暖炉捧着。这一回轮到铭心哭笑不得,马上就要五月份的天气,哪里还须得暖炉。姚老太太却是振振有词,孕妇如何受得凉,说到这儿,又把铭心小心翼翼的扶起来,换坐到绵软暖和的床上。
铭心领了老太太的心意,任姚氏握着自己的手。
“娘,铭儿此番来,想与娘商量一件事。”
“我的儿,说吧。”姚氏似料到铭心要说什么,叹了一声。
“我想把夫君留下的几个大铺子,转给宋掌柜。”
见姚氏只顾叹气不语,铭心接着道:“懋儿此后入仕,咱家都是妇人,再无人能接手生意。关了这两个月,早便无进账,再留下去,早晚变成累赘,活活把咱家拖垮。加上底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几个大掌事,也只是抱怨,趁着现在还没散架,转给宋敏光,一来保了底,将来懋儿在官场上不至于寒酸书生气,二来,也算报恩。娘意下呢?”
“你说的有理,可是……”
可是,这些都是越哥儿年少时凭借一己之力,与人打工挣钱,慢慢打拼积攒来的。九年时间说的简单,吃的苦受的累挨的骂挨的打陪的笑脸受的委屈却是实打实的,她犹记得越哥儿与人干活半夜回来累得饭也不吃倒在地上便能睡着的日子。她心疼生意,更心疼的是儿子。越哥儿这么些年的心血,一句话就转给了外人,叫她如何不心酸。
这厢看着铭心怀孕后也未见丰满的单薄身板,姚氏亦是心疼,知道媳妇说的有理,“可是”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只化作一腔热泪,顺着眼角便流下来。
“娘……”铭心强撑起笑容,抬手抹着她的泪,姚氏心疼,她又何尝不自责,终究是说不下去,婆媳两个相扶而泣。
夫君,你在天有灵,莫要怨我。
铭心花了几天的时间,好生整理了那几个大铺子留下的账目,将六成的股份,都按及其保守的价格转给了宋敏光,宋敏光几乎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之前被排挤所吃的亏全补回来了不说,还扩大了势力。
太原商界本以为江氏会抱着几个铺子从此衰败,却不料江老夫人做主把铺子转给了宋敏光,对宋敏光一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却也不得不佩服江氏一家的眼光和气度,莫说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便是男子汉大丈夫,也没得这般胸襟痛痛快快的把家产转给别人。
铭心虽是以酬谢为由,宋敏光也知自己并无这般分量,晓得铭心给了他一个大便宜。只是宋敏光是生意人,他知道铭心权衡利弊之后,自己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也并无十分感激。
话说自江承越出事之后,李沁薇对谢铭心的状况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关心,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前往探望,只是暗中帮了些小忙。铭心本来不懂生意之事,勉强算账已是为难,忙得一团混乱所以未曾察觉,她李沁薇也懒得去邀功。
直到听说了江家与晋中江氏绝交,李沁薇才送了一口气,却不料没几天的功夫,谢氏又把大部分生意转给了宋敏光。李沁薇心中直道可惜,也不知为得什么,顾自生了半日气,一面想姐夫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占了便宜,与江家那趁火打劫的宗室有何不同,一面又道她高看了铭心,一点子本事没有,就把家产白白交出去了。
李沁薇是个直肠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生气,起身便上江家去了。
此时铭心正倚在床头做绣活,听闻她来,很是惊喜,忙叫锦心亲自去迎。锦心惊讶,却不知自家姑娘何时与李沁薇关系好了。
因为李沁薇与谢铭心两人之间非友非敌的关系,相见次数虽不多,对对方也都是印象深刻,两人乍一见,竟同时觉得恍如隔世。
铭心看李沁薇,一身妇人装束,衣饰成熟华贵,褪去了张扬傲气,平添了一股子忧郁,眉宇间虽还有着原先不服输的劲头,比原先却已被收敛了许多。
李沁薇看铭心,虽在孕中,却一点子也没有胖,一张娃娃脸还瘦了一圈,更显得小脸只有巴掌大小,一双大眼倒是未变,还像是对着人微笑一般。整个人的神气少了娇柔温和,添了几分坚毅。在李沁薇眼里,反而看着顺眼了许多。
两个人对看了半日,铭心忽地一笑。
“李姑娘,多日不见。”
“嗯。”
李沁薇勾起嘴角,先前的一股邪气又莫名平息了,毫不拘谨地坐在铭心床边:“听闻你家快败了,特来看看。”
铭心一时愕然,又摇着头笑起来:“你姐姐姐夫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的高手,怎么你就这般嘴上不饶人。”
“莫要将我和那个伪君子比,”李沁薇冷哼一声,“不过帮你个小忙,开口便要走六成股份。”
铭心不料她是来说这个的,顿了一下,才笑道:“并不是宋掌柜欺我,是我无用的很,实在支持不下去了,才如此决定。”
李沁薇嫌弃地瞪她一眼:“我最讨厌你笑。开心也笑,不开心也笑,生气便发火,委屈便哭,你这般可有意思?”
铭心偏着头看她,眼角仍是盈满笑意:“连日累得吐血,好容易得闲,又逢你来看我,我心情确实不错,并不是装的。”
李沁薇强作冷淡,移开视线不再看她:“果真是你无用,才会这般又是被人夺家产,又是卖股份。原先什么都不懂,累江掌柜里里外外的忙,如今他海难,你连家产都保不住,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本就不适合做商人妇。”
等了一会儿见铭心不搭话,李沁薇恐自己话说重了,引她难过,一时有些自责,扭过头去看,见铭心垂着头。
李沁薇有些慌了:“我自来说话就是这般,并非针对你。”
“嗯。”
“你可恼我了?”
“并未。”
“你若恼了,我道歉便是,莫要这般。”李沁薇直来直往惯了,最不喜看人隐忍,也有些心焦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