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章（1 / 1）
李沁薇定亲了，对象是东街做药材生意的冯家。定亲之事无声无息，等到大家都接到消息的时候，两家已经准备操办婚事了。
闻此消息，江承越谢铭心面面相觑。
冯家虽然也算大户，但冯家大爷却久久不曾成亲，全是因为，冯穆山是个患肺痨的半死人，平日里靠着汤药苟延残喘，三十岁的人面目枯槁枯瘦如柴，不知什么时候便要一命归西了。此事大家都心照不宣，连小门小户的女儿都不愿嫁，冯家也几乎不报希望。
李沁薇难不成还破罐破摔了么，铭心隐隐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李家和宋家的人对这桩婚事反应平淡，李老太爷早便放出话来，再不管这个不孝女，宋掌柜那边也毫无动静。难不成，这又是早已算计好的？
然而这一回，铭心却是真的错怪了人家。这桩婚事，全然是李沁薇自愿的。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秋去冬来小半年过去，几乎是在铭心去年拜堂嫁人的同时，李沁薇也吹吹打打的出门子了。从定亲到成亲，时间赶得很紧，有说是冯大爷身体不行了怕耗不过去，有说是李沁薇盼嫁不愿再等。
李沁薇和娘家闹翻，自己的婚事几乎全是自己雇人操办，在世人看来好不害臊，来看热闹的人无不指指点点，嘻嘻哈哈，李沁薇坐在轿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江承越在冯家邀请的宾客名单内，铭心少不得作为女眷去陪着守在洞房的李沁薇。
远远的看了一眼在侍女搀扶下仍体力不支的新郎官，铭心莫名的为李沁薇难过起来。
李沁薇端坐在床上，身边并无女眷相陪，除了一个喜娘无精打采的打瞌睡嗑瓜子，室内安静的可怕。喜娘看见有人进新房十分诧异，铭心心烦的给了一把钱要她出去守着，喜娘才恍如见鬼地退出去。
李沁薇听到动静，亦有些诧异地抬头道：“什么人？”
听到李沁薇清越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铭心轻叹了一声：“李姑娘，是我，谢铭心。”
李沁薇似乎松了一口气，若是自家大姐，她还真不知说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愿承认，谢铭心这个敌人在这里，反倒叫她顿觉轻松。
“我说，你来做什么？”李沁薇口气略带着一丝嘲讽，“莫以为给我几分施舍，我便会求你那点子无用的怜悯。”
铭心失笑，心里暗道飞扬跋扈的李沁薇倒比可怜巴巴的李沁薇顺眼的多。
“你笑什么？”
“笑此时李姑娘身边竟只有一个我。”
没料到一向温温柔柔的谢铭心会用这般口气和她说话，李沁薇惊了，随即大怒：“你给我滚出去！”
“莫恼，”谢铭心毫不在意的坐下，“现下时间还早，你饿着肚子，若再无事帮你无事分心，剩下的两个时辰恐怕难熬。”
李沁薇动了动嘴，便也没再逞口舌之快。这些，在盖头隔断外的谢铭心，自然是看不到的。
过了半晌，李沁薇才道：“我真看不懂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也看不懂你，你做什么要嫁给他？世上男儿死绝了不成？”
李沁薇沉默，铭心也不着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好像没有我想的那般无用，”李沁薇苦笑着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什么事与你沾边，我便是惨败。”
“我却是哪点不如你？你不过是一副没骨头的柔顺样子，便叫丈夫宠爱婆婆心疼。我为宋家做了多少，却得这么一个下场，差点被自己大姐送与你家做妾不说，嫁了一个痨病鬼，她连面也不露一个。人的命怎就这般不公。”
“你可有想过，你大姐凭什么要对你好？”铭心状似漫不经心道，“你是为宋家做过不少事，可是宋家没有你难不成便过不下去了？说不定换一个人，还少惹些麻烦。”
“你……”
“你心情不好了便可以生气发火，却想过人家凭什么听你抱怨么？爹娘还有养你的义务，大姐却凭什么为你负责？说到底，还是你仗着她对你的好，才这般有恃无恐的吧。”
李沁薇本要发火，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原不是性格，而是你计较的是他为什么不对我好，我念的却是他为什么要对我好。”
李沁薇默默琢磨了，心下一片混乱无章，好似一块石头投进了湖水，涟漪顿起。
“你是做生意的，难不成还不懂么？家人给你庇护太久，便让你肆无忌惮到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了？”
“便是对着自家亲人，也要这般算计谁欠谁的人情不成？”李沁薇终于抓到话柄，反唇相讥。
“自然不是算计。”铭心勉强找了一个词出来，“算是感恩好了。”
接下来，便是久久的沉默。
铭心发觉自己大言不惭的教育起人家来了，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话自然也是有些偏颇的，若是一个可以全然依赖不必计较的亲人也没有,那也未免可悲。但显然李沁薇被铭心这一番话镇住，尚未想到这一层来。
半晌，李沁薇冷哼一声：“既然这样，你对我也无义务，做什么帮我？”
“自然是，看你还算可爱。”铭心微笑。
李沁薇气结无语。
第一次见面时，铭心一昧退让，李沁薇咄咄逼人，两个人均对对方毫无好感。后来铭心慢慢开始欣赏李沁薇的直率和坦荡，而在李沁薇眼里铭心毫无顾虑和她针锋相对，倒也有了几分顺眼。
女人间莫名其妙的状似友谊的感情，也真是很奇妙的呢。
回去的马车上，铭心怅然无言，江承越知她是为李沁薇不值，开口安慰道：“好歹人是她自己选的，各有各的缘罢了。”
铭心无言的摇摇头，也不说话。李沁薇出嫁，李家和宋家一个人也没有来，叫李沁薇丢尽了脸面，她与冯穆山又无夫妻情意，将来在冯家如何立足？李家做的，也太过了。
江承越不知铭心想什么，只得挑些好话将冯穆山分析一番，表示李沁薇也不是全无眼光。
冯穆山母亲已经不在世，李沁薇不必面对婆婆刁难，公公虽然手段狠厉，可面对李沁薇也心怀内疚，加之他内宅之事不好多插手，李沁薇日子过得并不会拘束。况且冯家子嗣稀少，冯穆山之后只有几个妹妹，便是冯穆山不幸先李沁薇一步去了，冯家要依靠李沁薇支持家业，绝不至于让她受苦。她哪日厌了，改嫁也并不是难事。再说，冯穆山未必就会死，说不定冲喜就好了呢。
铭心无言。对她家夫君充满了无语的敬佩之情。
江承越见铭心失笑，便搂过她向脸上吻去：“你闲的理她做什么，又不与你相关，再不怕她要给我做妾，你该放心才是。”
“……”
哪有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