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进宫赏花(1 / 1)
新令初行难免有磕磕碰碰的地方,为了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改变,六娘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仅亲自过问府里的日常运转,还带着落翘把府里旮旯地方都转了好几遍,一直忙到元宵节过后才算完。
一晃,到了二月份春暖花开。
思俪园和福园中间的冻湖都渐渐有了解冻的迹象,唯有竹林下的福园还死寂一片。若不是内务府时常赏赐东西给九皇子,六娘似乎都快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个活人存在。
天气暖和后宫里嫔妃也办了好几场宴会,但都假借六娘要照顾九皇子不得空为由不带她玩儿。闲得发慌的时候,六娘就在屋里撕扯赏下来的新制宫花和小玩意儿出气。
或许是六娘的小怨气终于上达天听,在二月底的某一天,左医正回宫后没多久她终于收到了皇上口谕。口谕啰里吧嗦一大堆,精炼下就一个意思:九皇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就给你放风半天进宫来赏花吧。
来就来,我怕你啊!六娘也没多想,只略微打扮了下换了身新衣服。甄嬷嬷恰好着了凉不能陪着去,六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只带了落翘一个人。
在玄武门下车的时候内侍已等着了,说是皇上有旨让六娘先去撷芳殿。
撷芳殿在御花园东侧,平日里供后妃逛园小憩之用,逢大选的时候则用作选秀场所。不知是六娘去得太早还是怎么的,刚走近就听到殿里传出的都是年轻女孩的低语浅笑。
门口的两个宫女没见过六娘,但见她打扮不俗也不敢造次。正想发问,落翘已经招了招手把右边的那个宫女叫过来,柔声道,“这是九皇子妃。屋里都有谁在?”
宫女忙蹲身行礼,“给九皇子妃请安。回九皇子妃,屋里有定北侯府的云二小姐,靖南侯府的耿三小姐、耿四小姐,还有户部苏尚书府的苏五小姐。”
“娘娘们呢?”
“这个,奴婢不知。”
六娘微笑不语,示意她起来。
本以为是皇室女眷的宴会,没想到来的竟全是些侯门小姐,六娘不知道皇上的用意,决定还是先进屋看看再说。反正这里她九皇子妃最大,也没人敢怎么着。
她特意没让通报本想低调进去,哪知宫女刚推开门就看到个身材高挑翻飞着丹凤眼的女孩正和一个梳着花髻头戴百花钗的女孩抢着什么,另外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在旁边小声劝着。
推门的宫女忙道,“云二小姐、耿三小姐,你们是要什么?”
“没什么!”头戴百花钗的女孩手一松,俩人争抢的玉连环就被翻飞着丹凤眼的女孩抢回手里。
翻飞着丹凤眼的女孩脸色不好道,“解不开这玉连环就想给我砸了,云芜你笨死了。”
戴百花钗的女孩不服气,“砸开不就是解开了吗?不过是块破玉,也只有你耿荻才稀罕!”
原来翻飞着丹凤眼的女孩就是靖南侯家的三小姐耿荻,而那个戴百花钗的是定北侯府二小姐云芜。
凭苏穆户部尚书的身份,六娘和五娘姐妹俩在小时候也会被大夫人带着时不时地出入公侯府邸,因此对京城里的好些千金小姐都有印象。只是六娘不爱热闹,后来又去了乾州,所以殿里这几个小姐除了苏五娘外,她只记得靖南侯府的耿荻自小刁蛮,不是好相与的。
果然耿荻一声冷笑,嘲道,“什么破玉,这可是我三叔从和田捎回来的。也是,你们定北候府只稀罕燕云关的满地黄沙,怎么会稀罕这些呢!”
“三姐!”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那个女孩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耿荻的衣袖,劝她别说了。没成想耿荻并不领情,反手就把劝她的女孩推得撞到桌上。
云芜看不过去,冲耿荻道,“喂,她可是你妹妹!”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耿荻白她一眼,又看向已经变黑脸的六娘,“你看着倒是眼熟,是谁家的?你爹是什么官?”
六娘抿嘴微笑,微微咳嗽了声道,“户部尚书。”
耿荻看向一旁沉默的苏五娘,“户部尚书?那不是苏五娘你爹吗?”
五娘看了六娘一眼,眉心微皱起身行礼,“苏五娘见过九皇子妃。”
听说是九皇子妃也少不得要跟着行礼,只是这些天之骄女都知道九皇子行将就木,也知道六娘这个皇子妃不过是门面光罢了,因此心里对这个九皇子妃难免就不如对其他王妃般敬重。特别耿荻更是轻慢,请了安不等六娘说话就先站起来拉着苏五娘上一边玩玉连环去了。
云芜也笑着过来,“九皇子妃,我叫云芜,我大哥定北侯你该见过的。”
六娘点头笑笑,转身扶起一直不敢起身的耿玉,“你就是耿四小姐吧?咱们小时候好像见过。”耿玉似是不喜人接触,只点了点头就退到角落边,看起来怪可怜见的。
见她如此怯弱,云芜不免又气道,“你三姐对你这么凶,你该告诉你大嫂治治她才对。”
六娘微微叹气,心想耿玉若是跟大人说了只怕下场更惨,不是谁家的兄弟姊妹都像你定北侯府是一母所出的。
到底不想趟这趟浑水,六娘转身要走。
云芜看耿玉闷头不吭声的样子不免气馁,又转身跟上六娘,“九皇子妃你去哪儿?”
“刚才过来的时候看那边的海棠花快开了,云二小姐可要同去?”
“好啊,看海棠花总比在这里看人好。”云芜笑着提裙跟上,临出门又扭头道,“耿玉,你去不去?”
耿玉看了耿荻一眼,摇了摇头。云芜知她是怕耿荻找麻烦,也不再勉强。
因定北侯和九皇子要好,因此云芜自觉地把六娘也划入了朋友的范畴,一路上拉着她的手是半点矜持都没有。她人虽霸道双眼却是又黑亮又清澈,看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六娘倒是真有点喜欢。
云芜倒没想这么多,只自己诉苦,“今年我就已经见过耿荻三次了,每次她们聚在一起说的不是衣裳首饰就是珠玩金玉,我一点都不喜欢。偏妈妈千交代万交代了好些规矩,我憋得实在是难受。”
豪门世家,就算在外人眼里千好万好,他们自己心里也是有许多无奈的。六娘明白云芜身不由己的感受,再听她如此坦诚对她的好感不免又添了几分。只是六娘向来不善言辞,只是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芜自己说觉得无聊,又玩儿起六娘褂子襟边的狐狸毛,“毛看着倒是上好的,我以前也猎过这么一只白狐呢!”说着说着竟是扯下一小撮丢到空中拿嘴吹起来,吹了下几才回过神来,忙赔不是,“九皇子妃恕罪。我,我看见这些毛茸茸的东西就想扯,就一时没管住我这手。你别生气,我赔你块硝好的白狐皮,不,我赔你两块。”
这件白狐毛镶边的褂子是九皇子才让内务府赶制出来的,六娘气九皇子活不见人只知道送死物,一撅嘴道,“不过是一件衣服,有什么打紧的。”心里暗道:最好是把这衣裳撕个稀巴烂才好呢,看定北侯怎么替你解释。
“去年夏天我不小心把茶水撒了点在苏五娘的裙子上,结果她都生了我好几个月的气连后来的菊花宴都没来。还是你大度些,和九皇子一样都是好人,怪不得德妃娘娘选你做九皇子妃呢。”云芜感动得不得了,拉着六娘的手认定了她这个朋友,“九皇子妃,你别什么云二小姐云二小姐的叫了,叫我云芜好了。”
六娘不知云芜突然提起德妃是什么意思,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岔开道,“我是年前才回京城的,我这几年都不在这边倒是不知道你和五姐还有这么一段呢。”
云芜大笑着挽住她,“你之前不在京城?好巧,我也是三年前才回京的。你知道燕云关吗?”
“燕云关?”六娘假装想了想道,“是不是黄沙漫天,民风淳朴,还有荆棘花的那个燕云关?听说荆棘花是黄沙中唯一可见的花儿,很是了不起。”
云芜睁大双眼眨巴眨巴,“你去过?”
“没有,我只在大舆图上看到过!不是这样的吗?”
“是!”云芜更加兴奋,待六娘也更加亲热,说起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滔滔不绝,“耿荻她们一说起燕云关就一股尖酸刻薄味儿,像你这样佩服荆棘花的还是第一个!你喜欢那花吗?我回京的时候正好风干带了好些回来,回头我找人送给你!”
六娘习惯性地推辞冲口而出,“不用了,我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并不真正了解那花。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还是自己留着吧!”
“没事,我带回来好些呢!本想送人的,可惜没人喜欢!”
六娘不想节外生枝,奈何扛不住云芜二小姐的单纯执着,只得以下次见面再给为由推脱了。
两人说说笑笑了好半天,愣是半个人影都没见路过。不要说招六娘进宫的皇上没影,就是平日里有事没事都能碰到的宫娥也没一只。
恩,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