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1 / 1）

改错。常骐指着右前方如墨的天空，似有一道闪电过划过眼底，白皙的脸庞在暗淡的船舱如鬼魅般发出虚幻的荧光。

“右舷方向65，全速前进！”

一个在他旁边低头看着海图的手下，惊惧地瞪大眼睛，

“常总，那边是……”

砰！驾驶舱里鸦雀无声。舵手动作僵直地执行着指令，哆嗦着大腿，摇摇欲坠。

前也是死，后也是死。不用选择，全凭运气。

只是几分钟的光景，快艇就没入风暴的幕墙，无影无踪。

季浩扬刚毅的脸庞仿佛是冻住了。雷达上那个光点就在那里。空气里闷热的气息愈来愈浓，像要窒息了。

“九号艇，听我的命令，马上放弃追击，左转舵，避开风暴。”

“季哥！……”

赵勃忍不住喊了一声。

季浩扬一抬手止住，斩钉截铁，

“今天你们陪我走一趟鬼门口。如果活着冲出去，我季浩扬不会忘记今天！”

海警船试图联系季浩扬，多次呼叫，无人搭理。迫不得已，报告了安童。

“什么？”

安童躲在病房的走廊里，对了手机里大叫。季浩扬真的疯了。至于恨常骐到那一步吗？不杀之，誓不罢休，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被风暴撕扯的快艇如狂风中乱舞的落叶，荡起跌下，无休无止……

季浩扬双手抓紧了舱顶的吊环，双脚如锥钉死在地上。坚毅的目光注视着舱外骇人的风暴。一个个巨浪如山峰般轰然倒下，如砸在渺小的蝼蚁上，快艇剧烈颤抖着，摇撼着。

“季哥，后舱进水了，怎么办？”

一个手下被撞得鼻青脸肿地跑来报信，浑身的衣服早就被风暴海水浸透。

虽然经过了短期集训，但毕竟没经历过如此大的风暴，几个手下都满眼恐惧，像受惊吓的小孩子一样惊慌失措。

“不用管它，保持航向！”

“你！”

他推了一把吓呆了的赵勃，

“去帮助机械师，不要让船熄火了。”

否则我们真的都要跳海了。

后半句话，季浩扬没说。还是不要再吓这些马上要哭出来的大男人吧。

在隐园的三年他不仅学会了杀人，还有航海。常骐和他一样，他们都曾在风暴中历练。他能活着出去，常骐也能。

与风浪搏击的快艇，。尽管一次次被拍倒，险些倾覆，仍顽强地在暴风雨中前行着。

不眠的，不只是大海，还有海中的船。

清晨的红霞映上天的尽头。

风暴过境后，海天如洗。天气好得让人险些错以为昨晚的风暴不过是一场噩梦。

轻柔的海浪摇晃着快艇，如摇篮般催人入睡。

累得再也支撑不住的舵手趴在舵上打盹儿。睡梦里仍在翻着跟斗。

季浩扬架起他平放在一旁的地上，并排躺着的还有两个兄弟。

拿起掉落在半空里话机，联系海警船，

“我是季浩扬，我们穿过风暴了。”

雷达屏幕上一个光点，熬红的双眼，骤然锐气逼人，微微沙哑的嗓音升高了一度，

“我仍在追击常骐，他的船就在我的前面，两海里。完毕！”

二十分钟后，距离一点点拉近，只有半海里，几乎可以看见对面船舱里的人影。

手机响了，是常骐，

“喂，季浩扬！早上好！看来你和我一样幸运。我们真是有缘。”

季浩扬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举着望远镜，镜头里，常骐同样在看他，似有感应，两人人都冷哼一声。

“常骐，你逃不了了！”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我现在就让你功败垂成。我要你求我离开！”

“做梦！常骐你害了太多的人，你还债的时候到了。”

“是吗？我还没看过你哭的样子，我真是很好奇，……”

船上的话机响了，赵勃弹起来，听了一下，有点儿蒙，木木地递给季浩扬。

里面传出安童的声音，

“季浩扬你在哪里？你妹妹刘意疯了！你快回来吧！”

季浩扬放下手机，对着话机厉声说：

“安童，讲重点，刘意怎么了？

“我讲的就是重点呀！她收到一张老男人的照片就疯了，喊着‘爸爸！爸爸！’然后就要找常骐拼命。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她爸爸不是死了吗？……”

季浩扬的头嗡地一下，嘴唇微微颤抖，

“刘意呢？让她跟我说话。”

那边一阵杂声，传出刘意撕心裂肺地哀嚎，

“季浩扬！爸爸没死！爸爸没死！……”

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不必再问。

季浩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脚下一软，险些摔倒。甩开赵勃的搀扶，手扶操作台，垂头良久。

常骐，这就是你说的功败垂成吗？

雷达屏幕上，目标就在中心，而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常骐，是一只豺狼，他从不会让自己穷途末路。是他大意了。他现在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以为撇开刘意就能和常骐一决高下，却还是棋差一招。对，常骐说的没错。他撇不开16年的养育之情，只能认输。

数月谋划，多日苦练，连夜追击，风暴逃生，所有一切的付出，就要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暮然闭上眼睛，吞下所有的不甘和怨愤。他谁也不能怨！

拿起手机，接通，声音沉稳而凌厉，

“常骐，他在哪里？”

“哈哈！季浩扬我看见你哭了！”

手机那头常骐肆无忌惮地大笑，痛击敌手的快感令他精神亢奋。

“季浩扬，你傻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骤然收住嘲笑，季浩扬虽然看不清，仍能感到他嘶嘶如毒蛇般狠绝的目光，

“放我走，也许还能再见。抓到我的一刻，他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