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哥哥!哥哥!我好难受,常骐快来救我!……别!不要离开我!哥哥!我再不任性了,不要丢下我……救救我……”
细密的汗滴和着泪水滑落,浸透柔软的发丝。
哥哥总是叫她黄毛丫头,耐心地把她柔软的长发编成松散的麻花辫子。他说她的脸太小,短发不好看,她气得打他,因为哥哥说她不好看,那怎么可以?她要作哥哥眼里唯一最美的公主。就像那些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哥哥会一直守着她,两个人会生很多孩子,然后永远幸福的生活在闪亮的城堡里。
所有的美好的幻梦都随着哥哥的离去破碎,她不再做梦,哪怕是噩梦。其实她很困,只是不敢睡着,怕在梦里见到哥哥,怕会痛得喊出声,被爸爸听见。因为在梦里,她无法管住自己的嘴巴,不痛哭失声。
久违的梦境中,哥哥总是背对着她,她喊他,他不理,她追他,追不到。她就像是被哥哥抛在身后的影子,明明那么靠近却注定永远分离。
季浩扬僵直地立在床边。
他知道这种迷药有至幻效果,只是没想到用在刘意的身上却变成仿佛无休无止的噩梦。
开始的半个小时,刘意还是清醒的,他冷眼看她理智和爱欲争斗。身上的被子被她如蛇般扭曲蠕动身体卷在身下,热汗浸透了身上白色的睡袍,朦胧的肉色若隐若现,下摆被卷大腿根部,秀美修身的双腿并得紧紧地,掩住最后的□□。耳边是她压抑地低喘,眼前活色生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却狠心地出言讥讽,
“怎么?还是不肯求我吗?你想把自己的嘴唇咬下来吗?自己的血是什么味道?很疼吧?哪里最痒?要不要我?求我!只要你说出那两个字就可以解脱。我会让你舒服,吻遍你的全身。臣服我!求我!快点儿!看看你现在多诱人。你是在勾引我吗?你心里也想的,对不对?快!求我!我会救你!让你解脱……”
是谁在她的耳边低声诱惑,带着醉人的香气,男人的体香。好想再近一些,多闻一些,来呀,给我!她想大叫着喊那男人过来,帮帮我!可是怎么帮!她不知道。忽然闪进脑海中的念头,她大惊,睁大猩红的双眸,是哥哥!哥哥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十指的指甲抠进皮肉,剧痛换得片刻的清明。
“不!走开!你不是哥哥!你这个恶魔!别碰我!”
她屈起双臂,绑在一起的双拳朝季浩扬砸去。毫无气力的捶打,在男人看来不过是令他心烦的猫挠,更让他在意的是她那句“你不是哥哥!”。愠怒唤醒心中的狂魔,暴怒扰乱心神,如钳的钢爪轻易擒住刘意的双拳,就势压在她的颈间,
“去死!你这个愚蠢的女人!”
咳!咳!瞬间的窒息,刘意只来得及闷咳两声,就再发不出一丝声音,不断张合着的嘴巴,手指乱抓,却毫无用处,瞪着惊惧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要治她于死地的男人,似有一闪而过的悲凉,想要再看清什么,却渐渐模糊了视线,遁入虚空。
手上松了力道,季浩扬闭上眼睛,直起身。房间里忽然好静,听不见她的呼吸,什么都没有,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双拳握住又松开,什么也抓不住。
李李明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推门进来。伸手在刘意鼻前一探,顿了一秒,抬头无奈地看着紧闭双眸的季浩扬,直到他睁开眼,漆黑的眸默默凝视着他,才狠狠瞪他一眼,收回手,悠悠起身,
“她没事。舍不得,就别耍狠。娘们似的,做给谁看?”
“……”
等不到答案,李李明更加恼火,走过季浩扬身边时,一拳挥在半空,被他横眼一瞪,嘴角抖了两下,悻悻地收回,不解气地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午后的阳光被深蓝色丝绒的窗帘挡在窗外,也挡住了初春的暖意。阴郁的男人坐在黑色的转椅上,陷入割不断的阴影。女人已经无力挣扎,唯一的声息是梦魇般苦苦地哀求,
“不要,常骐,别!哥哥,哥哥,救我,救我……”
哼!哼!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他冷冷地笑。嘴角一道浅浅的瘢痕,仿佛是天然的笑纹,可惜只有一边,每一次嘴角的抽动,都像是斗狠张狂的冷笑,狠绝诡异。
冷眼盯着床上的女人,猛地甩开脸,大步离去。
“进去,给她洗澡,不要离开,直到她清醒。”
李李明垂头靠在走廊尽头,斜眼瞄着季浩扬吩咐女佣进去侍候,嗤笑一声,踱步走下楼梯。
季浩扬,你这个白痴!
七年前,同样这句话,当时他被季浩扬打断了两根肋骨。穿了半个月的铁马甲。
李李明是自愿去隐园的。季老爷子把他作为季浩扬的影卫送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训练。他当时才十六岁。无父无母,生得又好,在鱼龙混杂的旧城,难免被不三不四的人猥琐纠缠。不堪被辱,又无路可走,才舍了命,投奔了魁英会。
季浩扬当时已经在隐园待了一年,身体健硕,面冷心黑,多少对手在他手上或死或伤,葬身大海。半大的小伙子都喜欢扎堆,即使是在隐园,也挡不住对同龄人的兴趣。只有季浩扬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左右三步之内呆上两秒。一半是被打飞出去的,一半是自己吓跑的。
李李明初来乍到,身体单薄,应付训练已是勉强,对季浩扬只是好奇地观察,没敢贸然靠近。
十天后的一次私斗训练,十个人被关在一个十米见方的笼子里,李李明惊奇地发现季浩扬既然和他在一个笼子里。周围的几个对手他是认识的,都是老手,只有他一个新面孔,摆明了是送死的货。他不敢正面迎战,滑泥鳅似的在乱打的人丛中躲闪。虽然规定不准用武器,但石头木棒是现成的,教官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动利器就不出面阻止。
李李明眼见两个不禁打的已经被放倒在地上了,吓得心惊胆战,再用心细看,只有季浩扬周围人头稀少,想是都知道他的底细,没人愿意先招惹他,心眼一动,他躲躲闪闪退到季浩扬的背后,跟着他移动。季浩扬似乎全没看见他,只随便抓住一个对手就打,直到对方重伤倒地为止。李李明在后面看得过瘾,手脚学着他的模样乱挥,形如飞燕,全无力道。忽然,季浩扬在两拳的间隙,回头朝他一瞥,李李明不明就里,愣了一下,砰!头上一块木板砸得脆裂,他未觉出痛来就倒在地上。一个人骑在他的背上,拳头全招呼在他的头上。他头晕眼花地抬眼,却看见季浩扬微微翘起的嘴角,头轰地一下,像要炸了,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猛地直起身,掀翻背上的对手,两步冲上去,一爪子挠上季浩扬的嘴巴。
季浩扬和全场余下的三个站着的,都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瞪着满脸鲜血直流,举着爪子大笑的李李明。像在看一个疯子。没错,因为训练太残酷,被逼疯的情况时有发生,但疯到敢太岁头上动土的只有李李明一个。所以连季浩扬本人都愣住了,不过很快李李明就在季浩扬眼中看见了必杀的恨意,随后的一句狠话让李李明记了一辈子。
“你敢让我破相!”
啊!?侥幸得手的李李明怎么也想不到会等来这句台词。
害怕破相?拜托!你是混黑的好不好!破相?那是只有卖肉的娘炮才用的词!
不过这话他只来得及在脑子里过一遍,随后就被季浩扬一记黑拳打断了两个肋骨。他真的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可真清楚呀,好像贴在耳边一样。
“季浩扬!你这个白痴!”
倒地之时,他嘟囔了一句。季浩扬抬起腿理所当然地送了他一程。于是他一个星期没法说话,因为肺被震伤了,一吸气就疼得抽抽。
后来,两人混熟了,当然这主要归功于李李明的不懈努力。
李李明问季浩扬,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季浩扬按例是不理的。偏巧前年的一天他喝多了,李李明闲着无聊,又开始套话,季浩扬当时的表情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迷茫,悲伤,无措,心酸,绝望。
“意儿,她认不出我了,这可怎么办?我再也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