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宴无好宴(1 / 1)
慎芮听说四爷指名让自己参加,心里也起了疑。
封氏带着慎芮和冰儿、霜儿到园子里时,众人已经围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了。正北的主位上坐着二夫人。
封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慎芮也被弓琴安排在了末座。
“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宴吧。今晚上的宴会是我出了点,琴儿出了点,没用公中的钱。”二夫人说着,看了看二奶奶和三奶奶,脸上的讥讽意味很浓。
“瞧二婶说的。琴儿用这点子钱,我们做嫂子的,还会说什么不成?更不用说是宴请表小姐了。不过,毕竟是大家住在一起,公中的账目是不是让大家都看看?”三奶奶坐在二奶奶的下首,边说,边用胳膊肘捣二奶奶。封氏没理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
二夫人的脸色立刻气得发红,刚想摆摆长辈的威风。四爷开口道:“行了,行了,琴儿宴请妩儿,我们只是陪客,不要做些喧宾夺主的事。”
二夫人冷哼一声,看在儿子的面上,没有再接三奶奶的话。弓家以前是大老爷挣钱,现在是二爷和三爷挣钱。自己这一房一直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说话还真没什么底气。
妩儿笑着说:“琴表妹,菜都上齐了,咱们就开吃吧?我都饿坏了。”
琴儿赶紧点点头,让大家动筷。
“光吃没甚意思。咱们行个酒令吧?玩点简单的。”四爷说完,没等大家回应,就招手让自己的小厮准备用具。
“就你点子多。”二夫人嗔骂一句,笑着看他忙乎。
四爷的酒令不是现写,竟然是写好装在竹筒里了。
慎芮一直提防着四爷,认为行酒令什么的肯定会捉弄自己。谁知,宴会过半,自己一直没有被点到。
封氏被点到两次,随便吟了两句诗就过去了。她看四爷对慎芮没啥特别的,终于忍不住问他:“四爷为什么一定要我们的三姑娘参加?还说她有趣?”
“啊?哦,是比较有趣。上次听到她在园子里哼小调,听着很稀奇。加上我请她吃冰果子时,不小心弄湿了她的衣服。这次就借花献佛,给她赔个不是。另外也想让大家都听听她唱的小调。”
“这样啊。”封氏不太相信,但四爷说得很像那么回事。
“四爷已经道过歉了。奴婢也没冻着。四爷不用老放在心上。”慎芮站起身,向弓柏行了个礼,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哎呀,坐下,坐下。瞧把你吓得。大家热闹一下而已。”弓柏很诚恳,让慎芮对自己的小心眼很惭愧。
封氏见弓柏诚恳的样子,一时也拿不准了。
“你那天在园子里捏泥偶,边捏边哼的那个曲子,还记得不?再唱一遍给大家听听。真的很好听。”
慎芮心里很不愿意,面子上又不敢表现出来。她在园子捏泥偶时,一时沉迷其上,竟忘了自己的处境,哼唱了两句。菊儿看到弓柏出现,也没有出声提醒她。
慎芮看看封氏的脸色,见她神色淡淡的,知道自己必须唱了才能下台,苦着脸向大家说道:“说真的,曲调很怪,怕大家听了会难受。”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听。”弓柏让她继续。
慎芮心想,自己已经提醒了,既然不听,那就别怪我了,“yi yi yi 你不在我不在yi yi yi谁还会在yi yi yi 你不在我不在yi yi yi 谁还会在……”只唱这两句,重复到第五遍时,大家全都受不了了。二夫人对着慎芮摆摆手,“赶紧给我停下,我反胃。”
慎芮心里狂笑,面上却显出一副委屈的神色,说道:“奴婢说过很难听的。”
弓柏使劲搓搓脸颊,又掏掏两边的耳朵,魔音穿脑的感觉原来如此难受,“你哼唱调子的时候不是挺好听吗?唱出歌词来怎么这么难听?”
慎芮无辜地眨眨眼。
其他人的脸上都呈青白色,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弓柏,认为他是故意的。
“算了吧,我们继续行酒令吧。”弓柏不让别人喧宾夺主,他自己却一直是宴会上的活跃分子。他向敲鼓的小厮点点头,示意他击鼓。
鼓点重新响起,花环在众人中飞速地传着。弓柏刚把花环扔到弓杉的腿上,鼓点戛然而止。弓柏一把抓过签筒,“我来帮你摇,一定摇一个你会的。”
弓杉只笑了笑,由着弓柏去。
“与你的下家共同做个戏法。”弓柏念出来后,妩儿放下筷子拍起巴掌来,“五表哥的飞刀耍得最好了。我每次看了,都感觉心要跳出来呢。”
她这么一说,二夫人和大奶奶也附和着点点头。封氏看看一脸懵懂的慎芮,说道:“四弟摇签筒没作弊吧?要是把三姑娘吓出好歹来,我决不饶你。”
“二嫂说啥呢?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作弊?放心,三姑娘一看就不是个胆小的,肯定不会吓着的。”
封氏对房里的人刻薄恶毒,早已是尽人皆知。现在假惺惺地相拦,引得大家一起看向她。
“老二家的,大家不过是图一乐。老五的技艺,你不是瞧过无数遍了吗?不会伤到三姑娘的。”二夫人在来之前就被妩儿打过招呼,当然得让这个‘戏法’上演。
封氏不好再说什么。她才不管慎芮会不会被吓着,她是怕慎芮万一怀上了孩子,惊吓到了肚子里的那个。
慎芮此时才明白,弓杉要在自己身上练飞刀。虽然拿不到弓柏的把柄,但直觉告诉自己,他在这件事上耍了手脚。只是调侃了他一句,竟然没完没了了。行,这个梁子,咱就算结下了。
慎芮即生气又害怕,对满座的人都讨厌起来,但脸上又不敢显露出来,只可怜巴巴地看着弓杉。
“三姑娘不用怕,我保证不会伤到你。”弓杉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如大提琴。
慎芮彻底绝望了。她是想用祈求的眼光告诉弓杉,让他取消这个戏法,直接喝酒认输。
弓柏看看慎芮沮丧的样子,笑得特别开心,拍拍弓杉的肩膀,说道:“敢不敢蒙上眼睛?我见人家卖艺的,蒙上眼睛照样指那打那。你能不能比他们高明?万一晚上遇到对手,黑灯瞎火的,你若有这本事,不就沾大光了吗?”
弓杉微微笑了笑,说:“我做不到听声辨位。”
“怎么就做不到了?肯定能做到。你武艺那么高,听声辨位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慎芮都快哭出来了,她确定,弓柏是个混蛋,想要自己命的混蛋。原来二奶奶的恶毒只是佐酒小菜,真正的大餐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老五啊,你先蒙上眼睛朝那棵树扔几刀。有没有那个实力,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二夫人有点打退堂鼓了,她怕真的伤到慎芮,但又不想让侄女失望。
“三姑娘可能已经怀上二爷的儿子了。老五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封氏盼着慎芮赶紧生下儿子,然后赶紧把她打发了,免得她老在自己面前碍眼。
“先在树上试,试好了,再用三姑娘试。这样总行了吧?我先在树上画几个圈,看五弟能不能扎中。”弓柏兴冲冲地让小厮拿笔墨来。
弓琴是唯一一个比慎芮还紧张的,一直绞着手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一会白一会青的,额头上全是汗。
慎芮看着弓柏的兴奋样,心里恨得牙痒痒。她看到弓杉的脸上一直轻松随意,知道危险性不大,便放弃了求饶的想法。关键是,自己作为一个奴婢,放弃自尊乞怜求饶也未必管用啊。
弓柏亲自帮弓杉蒙上眼睛,又把他的身子转了三圈,然后递给他三把飞刀。
大家屏息静气,尽量不让弓杉听到声音。
弓杉安静地站了一会,忽然迅即出手,一把甩出三把飞刀,刀刀正中红心。刀把在树干上直颤,微微有嗡嗡声。
“好!”弓柏带头拍起巴掌来。大家都跟着叫好。
慎芮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看来,弓杉是个武术高手。
不过,被绑到树上时,慎芮还是吓得想哭。
弓杉眼睛上的布条是纱质的,弓柏绑得又不紧,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中,周围的景物还是看得很清晰的。他看到慎芮吓得扁着嘴、耷拉着两条粗眉毛,样子极滑稽,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哎呀,三姑娘,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你的五爷?”弓柏笑得无比得意,像他得了天大便宜似的。
屁爷,兔爷还差不多。慎芮心里恨恨地骂。干脆把眼睛闭上,不想再看弓柏那张得意的脸。
弓杉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三姑娘不用怕。我不会伤到你的。”
慎芮闭着眼睛点点头。虽然知道蒙着眼睛的弓杉看不见,也不想张口说话。只听耳边呼呼几声风响,然后就听到大家的叫好声。她急忙睁开眼,见耳边一边插着一把飞刀,顿时吓得‘啊’一声大叫。
“你的反应够慢的。”弓柏调侃她。慎芮当没听到他说话,理都不理他。
被解开绳子后,慎芮就向弓琴告辞,又向妩儿致歉。弓琴没等弓柏说话,急忙答应了。慎芮又向封氏、二夫人等人请示。行了一圈的礼,加上腿本就吓得发软,背上的衣衫竟然都被汗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