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哭哭哭,你还是不是男人?”莲歌本就心烦,被他这一哭,心中如爬满了乱草,纷纷扰扰的。
“有酒吗?范某要喝酒!”范进的脸上透出一股子不服,厉声厉色地捂耳喊道。
混帐!
就会冲女人耍威使横,真是无用!
莲歌抱臂瞪他时,范进有了些赧然,喃喃求道:“范进今日心中难受,求公主赐小的几口酒吧?”
那一刻的范进面露凄凉之色,莲歌眨眸,想古代的书生们头悬梁、锥刺股,在一条独木桥上走到天黑,莲歌心中不免同情了他几分,摸出吴掌柜给的二十枚铜钱,此时她淋了雨,身上正冷地紧,遂点了头。
走入一家酒馆,点了两坛女儿红,此际二人一副狼狈模样,对视时,书生不由地大笑起来。
席间范进说着他寄人篱下的伤心事,说着婶娘将他喜欢的秋香表妹嫁给老财主的悲惨经历,哭哭笑笑。莲歌喝了酒,一会儿叫着“王丫丫”,一会儿叫着“墨小莲”,后来范进的酒全让她喝了去。她告诉范进自己撕毁了和沧岳朝四皇子诸葛合墒的婚约,还将今日的倒霉事说了出来。
范进哦哦咋舌,莲歌眯眼看范进时,突然觉得这厮的眼睛变得闪亮如星,后来她醉了,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深夜,书生范进背着一个女人敲开了四皇子在京城的别苑,在一番喧闹声中,诸葛合墒从书房内一瘸一拐地步了出来,看到了酒气熏天的莲歌。
范进伸出十指欢喜讨赏,诸葛合墒一声断喝,几名侍卫便将他关进了柴房。
一夜酒醒(17)
烟罗纱帐,宛如流泻,金貎香炉内的龙涎香半明半灭。
莲歌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书生摇醒的时候,头痛欲裂地发了半天呆,书生口若悬河地讲着她与四皇子的一番奇遇,她“啊”了一声酒完全醒了。
“范进,你前世定是个扫把星!”莲歌揪着落魄秀才的前襟子,扁嘴骂道。
“公主殿下,趁天还未亮,还是……还是……速速离开为好!”男子压低声音,一副似鬼缠身般的模样,急急催她。
“范进,真看不出,你还挺仗义?念你救驾有功,回去我就恳请父皇将你留下,我邬敕国的马厩正缺一名马倌!”莲歌神速地打理行装,对于范进没有独自溜掉,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马......,马厩?何时那方添马了?”书生诧异。
“羊圈有了,马厩还会远吗?那马性子倔,万一尥蹶子再将你这张脸踏了,估计这辈子你也没有什么念想了!你一个书生姑且先放放羊吧!我邬敕国的马倌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莲歌咋么了下嘴,男子的眼睛立时晦暗了下去,一旁叹息着耷拉了唇角。
天光快破晓时,一名男子站在梅凳上甚为忙碌地扯着那些水红、鹅黄的纱帷子。
“小心,轻点,别扯脱丝了!”坐在床畔的少女凝眉吩咐,手下已神速地挑断了几根金线,很快一块儿上乘的富贵牡丹缎面就从被子上滑落了下来。
流月,你的裙子大概有着落了,莲歌心中欢喜。
“公……,公主……,这屋内还有什么需要拿的,您尽管吩咐!”男子忙乎完,瞅着紫檀架子上的碧玉双耳瓶垂涎着问道。
“这些算什么?怎比得上我邬敕国的青玉云龙炉、金瓯永固杯……”莲歌不屑,想着穿越之前故宫博物院的文物,如数家珍,将那边的范进听地一楞一楞的。
天边鸡鸣阵阵,地上青竹梯子业已架起,莲歌骑在墙头上,打量着眼前让人惊恐的高度,不由地问:
“上去有梯子,这下去总不能跳下去吧?”
“公主,那边有藤蔓,结实着呢!”范进由梯子处上来,说话间就攀着墙角的藤蔓下去。
此时尚在春时,那边的藤蔓还很青嫩,莲歌甚为担心地嘱咐他小心,两人正说着,外间一名早起的女婢寻声挑灯一照,立时扯着尖利的嗓子喊起了“抓贼!”
耳听那番动静, 莲歌想着诸葛合墒无害的脸,虽不觉害怕,可到底起了急,一旁催着范进,自己也晃悠悠地移到了墙角,而此时整座府邸的人全探出了头,游廊那边一瘸一拐赶过来一人,披着件长衣,眼光凌厉地向墙头聚睛望去。
翻墙遇险(18)
灯火环绕,莲歌在上方一个张望,已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心想这怎会是她休掉的相公?
“范进,你认得四皇子?”莲歌于上方泛起了嘀咕。
“公主说笑,如若认识,范进如今恐怕也是朝中肱骨之臣,身后皆是叭儿狗跟着!”范进自嘲笑笑。
莲歌心中呜咽,范进,当真是被你害死了!
看那边众星捧月的少年已接近了花墙,托起下巴皮笑肉不笑地瞧着她,似在等待着她自动下来,莲歌垂头,挥了挥衣袖,心中惴惴道:
“殿下无恙......,莲歌心中安心了不少,而今日国中还有要事,恕莲歌不能在此逗留。昨夜叨扰了殿下,他日定派人来府上拜谢!”
无恙?这臭丫头长着眼睛是出气的吗?
“来人,给我拿了这二人下来!”吩咐间,已有侍卫领命爬上了梯子。
莲歌眼瞧那少年脸孔冰寒,极不好说话的样子,这厢里莲足顺势一踢,梯子便横陈倒地,莲歌已顾不得范进还在藤蔓中央悬着,顺手一攀,便从墙头上消失了去。
“一群废物!还不将她给我带回来!”诸葛合墒真是开了眼,这莲歌已不是数年前那个胆小的鼻涕虫,如今倒学会野小子爬墙了!那边摔伤的气还未消,此时怒火又窜了上来。
心中暗忖,“扑通——”一阵惊喊自花墙那边传来,诸葛合墒白了脸色,已顾不得脚上的伤,疾步奔出。
莲歌手里抓着那嫩枝,欲哭无泪,痛喘时胳膊已不能动了,额角也淌出了血。
“公……,公主……”范进抚着疼痛的脑门,眼见此景,惊呼出声,想自己不过是一穷书生,此番若这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便不必活了。
“范进,我们当速速离开,此地不宜久留!”莲歌哭丧着脸吩咐,却不成想一截长影已奔至眼前。
“你——”
诸葛合墒眼见那额头上的血迹,也有些慌,想自己适才不该差人拿她,反吓了她,倒真地是悔了个干脆。
“送……,送本殿回……回邬敕国……”看着上方那道森冷的视线,她以公主的口吻命道。
“若不想引起两朝嫌隙,公主还是先在此医治为好!”额际沁出冷汗,诸葛合墒的声音如冰。
四周一片嘈杂,太医和女婢进进出出,诸葛敬远一早来探望皇弟,听到近侍的回禀,瞧着诸葛合墒前襟处一片血色,心中一沉。
撇清干系(19)
一声惨叫伴随着女子的抽噎声自内室传来,诸葛敬远形神大骇,挑帘闯入,身后的诸葛合墒也慌乱地跟了进来。
“刘太医,公主那方情形如何?”诸葛敬远急切问道。
“公主脱臼的胳膊适才微臣已为她接好,疼是免不了的,伤口已上过药,目前看来脉象平稳。因从高处跌下,就怕伤了神门肺腑,症状透地慢,三日后若无恙,应该就没事了!”
“不过是一些皮肉小伤,这……这就……告辞了!”莲歌听到外方的声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赶忙起身下了床榻。
“这是什么话?公主如今伤成这般,怎能经受这奔波辗转之苦?”诸葛敬远只觉不妥。
“殿下不必多虑!莲歌有母后照料,不会有事的。你皇弟那边代我陪个不是,我害他摔伤,昨夜又烦劳他照顾,莲歌谢谢诸位,这就告辞!”
自榻上下来,莲歌强忍着眼前的晕眩,微定了下心神,这时自外跑来的范进,见了莲歌,不知是害怕还是自责,声音一下子哽了去。
“范进,你若哭,我邬敕国的马倌可就没你的份了!”莲歌忍不住瞪他。
一缕视线投来,莲歌方注意到沉默一角的男子,此时他依然冷了张脸,正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
“铎壬哥还病着,莲歌不能在此逗留!”
“公主欲与合墒……撇开干系......,合墒无话可说,您要走,我自不会阻拦,只是还是三日后再做打算为好!”诸葛敬远看了他四弟一眼,一旁苦劝道。
“四皇子,我知你一片好意,如今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您的成全,莲歌一辈子铭记于心!”莲歌取步搭上范进的手,冷汗涔湿的手心,范进担心地看她,却被她执意的视线逼退了回去,只好暗中借力于她。
“来人,去准备车马,护送公主回去!”诸葛敬远沉郁着吩咐下人。
“四皇子——”莲歌婉拒,凝立在厅中,摇了摇头。
诸葛敬远看出她固执,示意属下退去,莲歌感激地点头,此时一道剑光闪烁,范进的脖子上已横了把剑。
“轩辕莲歌,你最好还是回榻上躺着,否则他这获罪之人的人头会顷刻落地!”雪亮的目光直直迫来,男子威慑地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