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遇袭(1 / 1)
扶苏哈哈一笑,笑得豪爽说:“楼主过虑了。扶苏沙场征战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我的性命不劳楼主挂心。”又指了指他身边的将士说:“这些将士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征战多年的,今日上得骊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忽然他提高了嗓音大声道:“为大秦尽忠,死亦何惧,你们说是不是?”
众将士齐声道:“是。”山谷里回荡着阵阵回音,气吞山河。
霜迟轻轻掠了掠轻纱,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见她眉心微皱。最后霜迟拗不过扶苏,每人送了一道平安符算是尽她最后一点能力。一行五十二人浩浩荡荡朝山中进发。
其实我瞧着霜迟在上骊山前这三日里并未为进山做太多准备,反倒似在故意拖延时间,她明知道大雪封山进山后是件很危险的事,她既不向秦皇禀明亦没有争取时间赶在大风雪来临之前进去再出来。她的心思有些教人猜不透。
焕衡在一旁出言提点说:“你说有没有可能霜迟她原本是打算借机离开咸阳的?”
我想了想对他这个大胆的假设表示认同。
其实走在为修建皇陵开拓出来的官道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难行,在山下看上去的一片皑皑白雪只是积雪都落在道路两旁遮天蔽日的树顶上,地面上只是稍微有些泥泞。一路上一行人都不说话,除了风声与脚步声静得出奇。
行了不到两个时辰泥黄的泥泞之路景色忽然转变,一处宽阔的空地上一片焦黑裂土,四周的树木亦是一片焦木往后或仰或倒,不远处还有有人生活过的迹象,有临时搭建的灶台,还有一些丢弃的帐篷衣物等,零星散乱的在一旁,看得出走的人很匆忙。
扶苏拿出羊皮地图看了看后说:“这里应该是先前工匠们扎营的地方,可能是不小心烧起来了。”说罢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微微皱了皱眉。
霜迟不说话,走到焦土中俯下身掏出短剑挑起一小块焦土,轻轻一捏就化作灰飞,她又查看了四周几处烧焦的树木,才在树干上轻轻一碰,一人合抱的大树就从中间裂开,轰然坍塌碎成粉末,扬起一阵黑色烟尘。呛得毫无防备的一行人捂住嘴脸不断咳嗽,霜迟却面不改色的自烟雾中走向扶苏的方向,衣袂飘飘,若这黑色烟尘换做是祥云,那真是仿若谪仙,如今却是别样妖异。
烟尘慢慢散去,霜迟走到扶苏身旁说:“是业火。”顿了顿指着一片焦土又说:“看来他们没有说谎。果然有不寻常的东西出现过。这一处原本也应该是一片树林,只是都被业火化作了劫灰,这一旁的焦木只是被业火稍微灼到就成了这样。如果遇到异动,大家千万小心,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扶苏问:“能不能看出是何妖物。”
霜迟不似先前那样的淡漠,锁着眉似遇到了很大的难题说:“不知道。”
扶苏虽然有安邦定国之才,能征善战,对付妖魔终究是个外行。霜迟对接下来的事默不作声,他只好以战场上经验来推断。将五十名将士分为五组,而自己同霜迟一道,六路人马往骊山深处不同方向进发,若是遇到异动以响箭为号,其余五路迅速增援,务必在大风雪来临之前赶回山下营地,以免发生不测。
他倒是晓得这个时候跟着霜迟是最安全的。
扶苏在布置的同时霜迟拿着罗盘四处勘察了一阵,也不见罗盘有异动。要她领着这群人去降妖着实是有些为难,若是寻不到妖也就罢了,若是遇见了还得顾及这些人的安危实在是个累赘,所以对扶苏的安排也无甚异议,简单分配后就朝骊山深处进发了。
其实霜迟也不清楚阻挠骊山皇陵修建的妖到底是个什么妖,按说这骊山皇陵也修建多时,若真有妖出没不应该等到这个时候才出来,况且修建皇陵有数以千计的工匠人夫,寻常妖物应该是避之不及不敢靠近才对。寻常妖物通常只会袭击落单的人,不会跑到人多的地方去。这也是为什么妖物总出现在山野,却鲜少出现在闹市的原因。
霜迟执着罗盘在前面走着,扶苏紧跟身后,上到深山已无路可走,只能披荆斩棘开出路来,一直到日暮西沉两人停下来升起一堆篝火,简单的用了些干粮。
一些不太干枯的树枝在篝火中冒起一阵青烟,伴随着轻微的爆裂声。天空已经没有下雪了,但阴霾满布无星无月。深山中除了一堆篝火,没有一丝的光线。两人在篝火旁静静的坐着没有任何交流,除了风声就剩下篝火燃烧树枝的爆裂声。霜迟靠在一颗大树下,随手扯下一片树叶拿到唇边吹奏起来,面纱因为这个动作微微隆起,露出一抹白皙的面颊,在篝火下艳若桃花。
是一曲小调,扶苏没有听过的曲子。叶笛音色清脆宛若恋人的低眉耳语。扶苏微微眯着眼睛望着篝火正听得入神,叶笛声戛然而止。常年征战的习惯,扶苏反射性地猛然起身戒备的扫视四周,半晌不见有何动静,复又坐下来,霜迟疑惑地望着他问:“怎么了?”
扶苏苦笑一声说:“没什么。”顿了顿又问:“好好的怎么不吹了?”
霜迟把玩着手中的树叶目光投在篝火中没有回答。就在扶苏以为碰了一个软钉子的时候,霜迟却开了口:“小时候听人哼过,不太记得了,就会这一段。”
一时两人复又无话。扶苏取出毛毡铺在篝火边说:“休息吧,明日还要往山里走。”
霜迟合衣卧下,见扶苏仍坐在篝火旁,似想起了什么,撑起身问:“那公子呢?”
扶苏用树枝拨了拨篝火说:“我守夜。”篝火因为这个动作窜得老高。
霜迟眼波流转似乎想说什么却听扶苏又说:“我守上半夜,楼主守下半夜,可好?”
霜迟点点头卧了下去,紧了紧身上的皮裘,很快睡熟了。
扶苏望着熟睡的霜迟,走到她跟前,借着火光端详了她很久,手轻轻抚上她的面。我一度以为他会摘去她的面纱,但是他没有,只是静静是望着她,如同守护着风雪中开出的雪莲花。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有点相信焕衡的话,或许他已经爱上了她。
霜迟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扶苏摇醒的,天已微亮,篝火也熄灭了,扶苏拿着烤热的干粮唤醒霜迟。
霜迟接过干粮问:“公子不是说让霜迟守下半夜么?怎么没有唤醒我。”
扶苏微怔,讪讪道:“后来我也睡着了,所以……” 扶苏说的,当然都是骗人的鬼话,他大约是不好意思说他盯着霜迟看了一整夜吧。
霜迟啃着干粮不再说话。之后两人按照原定的路线继续往骊山深处去,一路无话。
往着骊山深处又行了半日,霜迟依旧执着罗盘探路,忽然扶苏一把拉住她,霜迟疑惑的看了看毫无动静的罗盘,又回头看了看拉住她的扶苏,扶苏并没有看她,只是盯着不远处的地上,放开她缓缓走过去俯下身拨开枯叶看了看又退回来。
霜迟不解的想问什么,扶苏竖起食指往自己唇上一按,轻声说:“嘘,你听。”
扶苏常年行军征战野外生存,耳力又怎是常人能及的。霜迟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除了风声还是风声,半晌似乎才有一些若有似无的悉悉索索的声响出现,却辨不明到底是什么,像是风卷过落叶,又似乎不是。她疑惑的望着扶苏,见着扶苏的脸色变了一变的同时听到一声“嗷唔”的嗷叫声,是狼,是狼群。
没有找到妖怪,倒是先遇上野兽。
“走。”扶苏急切低喝,拉起霜迟开始往林中里狂奔,隐约已可见有几匹狼在靠拢。人又怎么跑的过狼,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片刻,一匹灰狼已经追到跟前,狼群也在逐渐靠近。
灰狼高高跃起向扶苏和霜迟扑来。扶苏将霜迟往前一送喝道:“跑。”自己矮身避过,拔剑砍向灰狼,青锋寒光一闪半截剑已没入那灰狼的颈脖,灰狼嗷嗷发出一声惨叫,一头栽倒在地,不带半点迟疑扶苏已抽回剑朝霜迟的方向跑去。暗红的血随着扶苏拔剑的动作带出一串洋洋洒洒的血珠。灰狼的惨叫将狼群都吸引了过来。
远远望见霜迟立在一棵古柏下大声喊道:“前面没路了!”
果然,前方是个断崖,参天古柏距离悬崖不够两尺。若按照出发时选定的路线,前方只会是山林,不会是悬崖,只是两人避开狼群的时候已经走岔了路,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氤氲缭绕的悬崖深不见底,狼群逐渐缩小包围圈的同时也放慢了脚步,并不急着攻击。扶苏与霜迟背靠着背,扶苏长剑横在胸前,霜迟则一手抱着罗盘,一手持着短剑,前无去路,后有狼群,两人如鱼肉在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