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079、只是敌人（1 / 1）
会议因为卫丰高层需要再次私下讨论而中断。
我被蒋子熙在洗手间里截住。
她挥霍着刺眼的笑容，像一名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着地上的蚁民般睨视着我：“柔纤，这个世界很现实，不是你这种天真的小女孩玩耍的地方，所以不要幻想自己与众不同。宇文夔或许会花点心思讨好女人，但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握在手中的世界！他需要我，需要蒋家！对于他来说，你不过是一个用身体取悦他的卑贱女人，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
奇怪的是，她的辱骂和示威并没能扰乱我的心神。
我有一种错觉，只要我一转身，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会发现宇文夔其实一直在我身后，默默守护着我。
理智告诉我，这种错觉，是毫无根据的、是疯狂的！
可“理智”又是什么呢？
人们凭借它来判断对错，做出自以为正确的决定，可是谁又能证明“理智”它本身的正确性呢？
这种“他不在身边，却像从没离开过我一步”的感觉，无可否认，是那么真实……
我迷惑了，揉了揉眉心，没精力继续站在这里作别人发泄情绪的对象，于是便绕过她，往外走去。
“芮柔纤！”她无法忍受我对她的忽视，迅速转身叫住我：“我劝你最好不要爱上他。因为，他绝对不会爱上你！”
爱？
对我来说，这个字，用童话《一千零一夜》的另一个名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承认，我动了心。
但那又如何？
只是动心了而已，与“爱”无关。
我不理会她，继续不发一词向前走。
“我还没说完！”她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把我拽回去。
一抹晶莹的光芒一闪而过，继而坠落在我胸口处，一瞬间，绝世光华倾泻而出。
她呆呆地盯着我胸前的巨钻，停下了所有动作。她不笨，又怎么会猜不出这是谁送给我的呢？
一阵沉默过后，她突然挤出几声怪笑，笑里带着几分神经质：“呵呵……一颗石头而已，当年如果不是我父亲，夔的义父能凭借一己之力带他活着离开香港吗？……夔他不会离开我的……他答应要为我父亲完成一个心愿……那就是娶我，永远不离开我！这是他唯一能回报蒋家的方法，是他亲口承诺的！”
我心里一惊，从没想过蒋家和宇文家竟有这一层关系，怪不得那天蒋正天亲自出面，宇文夔就改变了初衷。对于他来说，威逼利诱根本没用，只有恩情和承诺，才能让他自愿妥协。更何况，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蒋子熙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时笑时怒，望着我的眼神十分诡异：
“我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跟我抢！当年只有两岁的你不行，现在20岁的你一样不行！”
“啊，我忘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爸爸芮泽森怕你自责，一直瞒着你，十八年前导致你母亲半身不遂的那场车祸的真相……”
“你说什……么……？”我忍不住上前一步，颤声问道。
别人的痛苦从来都是她最好的镇静剂，我的反应让她失控的情绪逐渐恢复正常。
她靠在大理石洗手台旁，点了一根烟，才慢悠悠地说下去：“说实在的，其实我本来也下不了手，可是柔纤啊，你真是太碍眼了。每次我约你爸爸，他都以要陪女儿为借口拒绝我。当我看到保姆带着你在芮家大门前学走路的时候，才会一不小心忘了踩刹车，要不是你母亲半路冲出来撞开你……”
她勾起一边唇角，走到我身旁，侧脸在我耳边细语道：“交通意外天天都有……躲过一次，你确定自己能躲过第二次？以后出门要小心点……”说完，瞥了我一眼，推门离去。
只留下我一个人，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全是妈妈垂头坐在轮椅上的消瘦身影和呆滞的目光，令我心如刀绞。
无边无际的自责、心痛和恨意，如骤起的海啸，从四面八方朝我奔涌而来，将我卷入窒息的漩涡！
我抖着手，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柔纤，是你吗？我刚刚看了早上的娱乐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用尽全力握紧手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告诉我……妈妈……是因为我……才瘫痪的吗？”
“你听谁说的？”他立刻紧张地反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蒋、子、熙！”如果可以，我真想咬碎这三个字。
“柔纤！你现在就回家！马上！你在哪里？我叫沈伯去接你……不！爸爸亲自去接你！你千万别乱走，知道了吗？”他语无伦次地叫喊着，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我……”我走到窗台前，眼前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浮动的水影，“不会原谅她……”
“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这么多年了，爸爸为了保护你，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更不敢去探望你妈妈，你如果出了事，我做的不全白费了吗？”
保护我？
我应该热泪盈眶来表现我的感动吗？
我合上双眼，摒去里面的水汽：“我明白了……所以那天晚上，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带千叶影回家，还让她裸身睡在你床上？”
他的声音哽咽了，想要解释：“柔纤，你已经长大了，你应该明白你妈妈的情况，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没有办法一辈子守活寡，在欲 望面前偶尔也会把持不住自己。或许爸爸是个懦弱的男人，可你要相信爸爸，我真的不能失去你这个唯一的女儿……”
一个人懦弱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在知道自己懦弱后，还甘愿继续懦弱，最后又用“懦弱”为借口博取同情，那才真的可悲。
“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爸爸，我永远是你的女儿……”我缓缓掀开眼帘，窗外的天空再次变得清晰透亮，“因为，我们之间除了血缘，就不剩下些什么了……”不等他回答，我就关掉电话。
钻石的碎光映在我面前的玻璃窗上，斑斓的光点莹莹流转。
我伸出手，指尖徐徐滑过玻璃上的光点，迟迟不舍离去。
宇文夔……
如果是你，一定会反过来，让欲 望臣服在你脚下，是不是？
多么可惜啊，若要击垮蒋氏，我首先就要毁掉宇文国际。
我们，只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