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066、不自量力(1 / 1)
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宇文夔的要求。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我无法相信。
在亲眼见证了他对叶微安和千叶影的无情后,我怎么可能相信他会对女人动心?我不会被几张照片一时引发的奇怪同情心所蒙住双眼。
另外,我也不得不考虑,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自己的行动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宇文夔看出了我的犹豫,开口直接断了我拒绝的念头:“我们离开横滨的时候,我已经吩咐搬家公司上门了。”接着,话锋一转,不给我反驳的机会:“今天风向很好,原本差不多两天的行程,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回到西岛。”
“我……”我还想反对,可转念一想,或许他现在的动心是真的,我若能利用这个机会让他进一步爱上我……我真的很希望看看,蒋子熙那张高贵优雅的脸,因为心痛和嫉妒而变得绝望、丑陋!
在此之前,我要争取时间和君冢神商量好日本大选的策略,还要确定鸣海已经安然无恙。
垂下眼帘,我重新挨近他怀中,放柔了声音:“回到横滨,我想先回家一趟,好吗?” 既然我租的酒店公寓已经被搬家公司搬空了,那我只能回芮家别墅暂住几天了。
他收紧了手臂,似乎很喜欢我显露出的依赖和温顺,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发顶,应允道:“嗯。”
这细小的动作竟让我心神恍惚了几秒,鼻间都是他身上的气味。
没有一点赘肉的腰部肌肉,坚实中带着几分柔软,我忍不住交错双手围住他的腰。
“嘀嘀嘀——”一阵电子提示音过后,从电脑屏幕上传来了滕俊的声音:“宇文先生,时间到了,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股东视像会议。”
我回过神来,说道:“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上去吹吹风。”
“好,我一会儿上去陪你。”他放开我,走到写字台前,按下通讯器。
墙上的世界地图一闪而逝,瞬间换上了宇文国际顶层会议室的图像,黑色的长桌两边坐满了大小股东。
滕俊在首位主持会议,提出第一个议题:“日本大选临近,宇文国际将会跟往年一样,出资全力支持蒋家的候选人,大家有没有什么异议?”
我走到舱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双手环胸,靠在写字台前的宇文夔,转身走出船舱。
宇文夔,我们似乎天生就注定了要站在对立面。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爱上我,将会是你此生最大的不幸。
因为……
我不会允许自己爱上自己的敌人。
暮色降临,耸动的海潮,伴随着一强一弱的涌动声,在被月光映成银白色的沙滩上留下道道蜿蜒的水痕。
宇文夔熟练地把游艇停泊在船埠边,扶着我下了船。
岸边,停着两架越野车,四个熟悉的人影朝我们走来。
“宇,我们知道你们立刻就要返回日本,所以来送你们。”东皇焌说着,看了看我,唇边的笑容更深了,可我却敏感地觉得那笑容没有一分一毫能渗入他的眼中,反而寒意刺人。
鬼爵律上前一步,笑着对我说:“柔纤,六儿想亲自跟你说再见。”
我闻言,朝六儿看去。
她感觉到我的视线,很勉强的对我笑了笑,然后很快别开眼。
总觉他们有什么不对劲,我不动声色地点头,离开宇文夔,走到六儿身边,问她:“你有话对我说?”
“呃……其实也没什么……”她似乎欲言又止,突然抬起头,神色带着点急切,说出的话竟有点语无伦次,一点都不像她:“柔纤,你一定要想清楚了……我送给你的那颗珍珠,你记住,送给谁,一定要想好了,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听她说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另外一边的两人。
鬼爵律在我走开之后,就凑近宇文夔,低声跟他说着什么。我看到宇文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但又迅速恢复正常,微微颔首,回答了鬼爵律一句话。
因为离得太远,海浪的声音将他们的谈话完全盖住了,我虽然听不见,却总觉得他们说的事情跟我有关。
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们起疑的事情,所以对他们一前一后的变化完全摸不到头绪。
宇文夔越过鬼爵律,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声音还是像之前那般柔和:“我们走吧。”
日本,横滨。
离开西岛后,宇文夔对我的态度并没有明显的不同,我也就逐渐放下心来,猜想他们的谈话也许与我无关,是我自己多心了。
横滨今夜月色不明,越显得星光明朗。
我回到芮家的时候,夜已深。推开别墅的大门,大厅的灯光已经被调暗了,我摸索着走上楼梯。
走廊尽头的主人卧房,从半掩的房门里投射出盈盈的灯光,还有些许轻缓的古典乐声。
十多年前熟悉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里,让我心头微颤,驻足不前。
房门后的景象,会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我很快镇静下来。
我已经不是那个除了害怕和哭泣就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的小孩子,就算同样不堪的事情再次上演,这一次,我绝对可以做到冷眼旁观。
我踱着缓慢步子,不慌不忙地来到那扇门前,伸手轻轻一推。
房里明亮的光线和悠扬的乐声顿时扑面而来。
巨大的双人床上,一个女孩睁大了眼睛望着我,双手拉紧了胸前的床单,退到床角里,原本明亮动人的双眸里一瞬间流露出无数种情绪——惊讶、害怕、伤心、绝望……还有无地自容。
“芮小姐……我们还没有……”她张了张嘴,很快又低下头去,死咬着下唇。
“哗哗”的水声从房间自带的私人浴室里传出,突兀地回荡在我和她之间的一片静默中。
愤怒吗?
不,对于她这样愚蠢的选择,我只能奉上我仅剩的一点怜悯。
“千叶小姐,”我的语调毫无起伏,“一次还不够?你真是永远学不乖。”
她的眼眶红了,瑟缩着身体,小声说道:“我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只有芮理事长才能帮我……”
我不是在为自己父亲开脱——男女之事,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男人对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没有理由拒绝。可往往女人却以为能通过自己的身体得到应有的回报。
可是,什么是所谓的“应有”呢?万一你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值呢?
人啊,总要量力而行不是?
如果老天不是给了我一副好皮囊,又慷慨地赐予我聪明过人的智商,那么当初,我只会安心做一个平凡的人,找一份平凡的工作,带着妈妈远离这里,而不会谋划十年,一朝复仇。
因为我太清楚自己对手的能耐。
我必须要拥有足够的才智、绝对的美貌和强大的金钱权利支撑,才能有50%的机会将她击倒。
但是,千叶影,除了美貌,你还拥有什么?
“你太不自量力了。”我说出心里的话。“你猜蒋子熙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你?”
“不会的!”她猛地抬起头,与其说是在对我说话,更像是在尽力说服她自己。“她要的只是夔,我已经不去跟她争了……我再也不会去争了……夔……我再也……不会去见他了……”
“所以我才说你不自量力。”我冷冷地打断她,“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蒋子熙。”
她呆呆地望着我,眼中一片茫然。
“只要是她的东西,哪怕是她丢掉不要的,她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我慢悠悠地说道。“无论是对物品,还是对人。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
这一点,我很早就看清楚了。
蒋子熙对喜爱的东西有着接近病态的独占欲,对宇文夔、对我的父亲、还有对我。
她要独占宇文夔,是因为她一直爱着他。
她会接近我父亲,是因为他曾是所有上流社会女人的仰慕对象,得到这样的男人,能满足她无尽的虚荣心,而且和宇文夔名不副实的夫妻关系,让她极度空虚,她急需另一个男人身体的慰藉。
至于对我的占有欲,只是因为她想让我的母亲一无所有!因为我父亲的一切,都必须是她的。包括他的女儿!
“需要我告诉你蒋子熙是怎么对待宇文夔以前的女人吗?”我走到床边,翘腿坐下,唇边漾起一抹微笑,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死、无、全、尸!”
“这不可能!……”千叶影一脸惊恐,拼命摇着头,用手捂着耳朵。
我收回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随时不见几个,也不会有人发现。每年那么多失踪人口,谁花时间去过问了?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变小,我听见了有人跨出浴池的脚步声。
“你走吧。趁一切还来得及。”我在走出房门前,留下一句话。
我听见浴室门被打开,有人用毛巾擦拭头发,然后一把熟悉的男声响起:“小影,刚刚有人来了?”
“没有,芮先生……”千叶影颤抖地回答。
我靠在墙后,心里一阵冷漠。
接着,是男人上床的声音……
拥抱、亲吻、抚摸、喘息……
细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异常刺耳。
“不!”千叶影突然惊叫出声。
房间安静了下来。
“芮先生……我……”她喘着气,不是情 欲,只是紧张。“对不起!”
一阵急促的奔跑声靠近。
我低着头站在阴影中,一个娇小的人影抱着衣服从我身旁跑过,一直跑出了芮家大门,没有回头。
我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回自己房间,倒在大床上。
眼前浮现出我被阿曼德带走时,千叶影望着我的眼中,流露出的浓浓担心。
我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从不浪费精力去改变别人的人生。可我会记住别人对我的好,每一点、每一滴。
千叶影,今晚,就当是我还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