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032、让我爱你(1 / 1)
我靠在副座的椅背上,望向窗外的眼瞳里是飞速掠过的高楼大厦、商铺店面,多彩的霓虹灯还没来得及留下清晰的影像就如一缕缕光束掠过我的眼角无声逝去。
今晚演唱会过后,千叶影会留在宇文夔身边吧。他们有一整个夜晚的时间相处,他和她会……
胃部突然一阵抽痛,我抿着嘴,强自压下那股晕眩欲呕的冲动。我抬起眼,看见车窗上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眉头郁结。
我想我是晚饭还没吃,饿过头了,自己没注意。
“柔纤,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到,你合眼睡会儿吧。”卫赢枫趁着红灯的空挡,从后座拿过一席薄薄的毛毯盖在我肩上,然后按下音乐播放器。
空灵悦耳的轻音乐,缓缓地流淌在车内,似山间的咚咚泉水,似林间的徐徐清风,又似天地间的淅沥雨声。
我全身逐渐放松了下来,搂着毛毯蜷缩在椅子上,把脸转向车内,动了动嘴唇,随意问道:“这是什么音乐专辑?”
“你喜欢吗?”卫赢枫微微弯起嘴角,向左摆了一下方向盘,问道。
“嗯。”我轻声哼了哼,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
“班得瑞的《迷雾森林》。”又是红灯,他停下车子,帮我把座椅放低,从后座拿出一个小枕头垫在我头下,柔声哄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好。”我迷糊地应了句,就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驾驶座位已经没了人。
我撑起身子,推门下车,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双眼。
低垂的天幕,是望不透的深邃墨蓝,一条淡银色的星河横跨其间。点点星辰,近得仿佛伸手可触,光华瑰丽,又似乎遥不可及。
城市的喧嚣好像被隔绝在这片土地之外,早已没了踪影。
夏风混合着青草和一丝奇怪的味道围绕着我旋转不去。我朝四处望去,开阔的视野里,是一排排木制的栅栏和草堆。
身后传来一阵皮靴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我还来不及回身,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醒了?”卫赢枫吻了吻我的发梢,低声问道。
“刚醒。”我低下头,还是不能习惯他理所当然般的亲昵。
“这里是卫家的私人马场。”他举起手中的遥控器按了按,顿时整片草地上灯光大盛,亮如白昼。
我这才看清了他身上的装束。
土黄色的亮皮夹克,底下衬了一件纯白色的纯棉T-shirt,米白色的紧身长裤束在亮黑色的高筒皮靴里,更显出他颀长俊朗的身姿。这样的他,比起平常少了几分内敛斯文,浑身散发着欧洲贵族的优雅贵气。
他牵起我的手,带我走进一座高大的马厩。两边的铁栏后,马匹纷纷被灯光引了出来,探出头四处张望。
“这是伊丽莎白,我的好伙伴。”他轻柔地拂拭着其中一匹白马的鬃毛,对我说道。
我缓缓靠近,好奇地盯着它,却迟迟不敢碰它。
骑马是上流社会的休闲运动之一,很多富豪世家都有私人饲养的马匹,不过只有少数人能拥有自己的养马场。芮家也曾养过一两匹马,可是我常年在外,根本没有机会尝试,自然对这项贵族运动一窍不通。
卫赢枫低声笑了笑,搂过我的腰,亲自带着我的手捋过白马的鬃毛。
我立刻就喜欢上了手上传来的感觉,柔软中又带着点粗糙。
伊丽莎白从鼻间哼鸣了几声,竟亲密地用头蹭了蹭我的脸。我下意识地想躲开。
“不用怕,伊丽莎白是我见过最温顺的马。它的父母都是荷兰纯种的温血马,是现在世界上最成功、最流行、最受欢迎的竞赛或骑乘用的马。”他向我解说道,递给我一些作料,然后握着我的手凑到它的嘴边。
它先是闻了闻,然后蠕动了一下湿热的唇瓣,将草料卷进口中咀嚼。一双明亮柔和的大眼睛不住地瞅着我。
“柔纤,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带你和伊丽莎白出去散步。”卫赢枫拉开栅栏走了出去,还不忘提醒我:“你一个人别到处乱走,等我回来。”
我朝他点点头,又转向伊丽莎白,忍不住又拿起一些作料喂它。
不知多了多久,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你是谁?”
我回过头,看见一名穿着工人裤的高大男子站在马栏外皱眉盯着我。他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脚上的粗重皮靴上水渍斑斑。
我猜他可能是这里的饲养员,于是回答道:“我是卫赢枫的朋友。”
“赢枫的朋友?”他露出一丝惊讶,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地咧嘴笑问:“你叫柔纤,对吗?”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难道他认识我?
“你是……?”我不确定地问道。
“我是赢枫的哥哥。初次见面,我是卫齐洛。”他脱下褐色的皮手套,向我伸出手。
我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就是卫晨枫大太太所生的孩子了,也就是卫赢枫同父异母的哥哥。怪不得我觉得他的脸有几分熟悉,只是赢枫的五官更为俊秀。
如果按正常的法律程序,他才应该是卫家的第一合法继承人。我想,他应该非常痛恨夺走他一切的乔湘赢和卫赢枫吧?
卫齐洛有着一张男子气的脸,深麦色的健康肤色,看得出他平常充足的运动量。他笑起来会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好像阳光一样明朗,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我和他握了握手,问他:“这么晚了,卫先生也来骑马?”
“我算是这座马场的半个拥有者兼管理员。今天心血来潮想帮我的几匹老伙计刷刷身,就留下来了。”他把手套夹在腋窝下,伸手拍了拍伊丽莎白的脖子,回答道。
我稍稍吃了一惊,没想到手段恨绝的乔湘赢,竟会愿意留下这个心腹大患在身边,而没有将他送走。
他似乎猜到我的想法,低头一笑,说道:“如果不是赢枫的坚持,或许我现在正在非洲和土著一起围着篝火跳舞了。”
他的坦然让我原本警戒起来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一点,却不好开口询问更多。
“芮小姐,”他突然收起了笑意,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有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赢枫有没有告诉你,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当年,父亲去世后,我的二妈,也就是赢枫的亲生母亲,凭借着一份遗书为他取得了卫家的继承权,并将我和我母亲赶出了卫家。”
“赢枫和我从小关系就很好,他接受不了他母亲的做法,甚至一直觉得我们父亲的去世和她母亲有关。”
我震惊地僵直了身体。
卫赢枫怀疑乔湘赢有谋害卫晨枫的嫌疑?一个孩子竟会怀疑自己的亲生母亲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卫齐洛朝我点点头,继续说道:“赢枫很痛苦,从此不再过问卫家的一切。如果不是为了能让我留在卫家,他不会答应二妈的要求,留在香港。”
我的眼前浮现出卫赢枫浅笑的面容,到了这一刻,我才发觉,原来那笑容里竟有着淡淡的悲伤,而那双埋藏在眼镜后的棕色眼眸里其实深埋着浓烈的孤寂和痛苦。
“芮小姐,”卫齐洛缓缓开口,“赢枫是为了你才答应继承卫家的。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他爱你,所以他可以强迫自己忽略心中的无奈和挣扎。他爱你,甚过了他自己的自由。”
“我希望……”卫齐洛突然顿了顿,走到我身旁,轻声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希望他为你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恳请你,从这一刻开始,认真地正视他对你的心。”
我垂下眼,沉默了。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疯狂得毫无理由。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不被伤害而不得不去伤害别人,例如,卫赢枫之于我。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心中的追求而不顾一切,好比,我之于卫赢枫。
这个游戏的规则一早就被制定了,我无法放弃自己的计划,他也不愿意松开我的手,既然如此,我们就注定了在这伤害与被伤害、利用与被利用的游戏中兜兜转转,无法逃离。
直到其中一个人愿意放弃心中所求,或者另一个人被伤得体无完肤……
“哥,你怎么在这?”卫赢枫手捧着马鞍和马缰,大步向我们走来。
“今天留下来为这些小家伙们刷身,忘了时间。”卫齐洛再次露出了笑容,调笑道:“还好我留下来了,不然就见不到未来的弟媳了。”
卫赢枫将马鞍放在伊丽莎白背上,笑意直达眼底。
卫齐洛像个大哥哥似的在他肩上拍了拍,转向我,说道:“那你们玩吧。芮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我也是。”我礼貌地回答,目送他离去。
卫赢枫牵着伊丽莎白走出马厩,教我单脚踩在脚蹬上,然后扶我上马。
突然改变的视线高度,让我觉得恐惧,双手紧紧地握着缰绳,动也不敢动。
他熟练地一跃上马,坐在我身后,揽住我的腰,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不会让你受伤的。”
语中的深意,我不敢去探究,只能点点头,任他将我护在怀中。
他轻扯马缰,两腿微一用力夹了夹马肚,伊丽莎白就缓缓地踏步向前。
“还会紧张吗?”他的声音近在耳边,气息吹拂在我的耳背上,引起一阵酥麻。
“好多了。”我回答道。
“身子放松一点,不然明天你会疼得起不了床的。”他的脸似乎又贴近了我几分。
“嗯……”我嘴上应道,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更加紧绷了。
他突然勒住缰绳,温热的唇含住了我的耳垂,细细地舔吻着。
我微微颤了颤,感觉到他定在我腰间的大掌将我压向他的怀中。
这个吻一发不可收拾,沿着我的耳背向下,在我的脖子上来回游移,接着是下巴、额间、眼帘、鼻尖、脸颊,最后才印上了我的唇。
大掌捧着我的脸颊,将我转向他。
他的舌,像轻盈的羽毛,温柔地引导我张开双唇迎合他的入侵,拂过我的唇齿,掀卷着我的小舌,将我的气息完全融化在他的气息中。
良久,他松开我的唇,修长的手指托起我的下巴,再次吻上了我的脖子,在每一寸的肌肤上留下他浓浓的眷恋与珍惜。
“柔纤……”他轻唤着我的名字,用迷人的夜色和无边的温柔淹没了我此刻的心。
朦胧中,漫天的星光下,我的耳边只萦绕着他低迷的嗓音:
“让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