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1 / 1)
“哒——”
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我紧闭的眼帘上,顺着眼睛的弧度悄然滑落。
我缓缓睁开眼,静静地倾听着水滴坠落与水面撞击时发出的叮咚回响,莹莹的水汽模糊了空中乳白色的柔和光线。
纯净澄亮的温泉水,从高广的岩顶缝隙里如碎裂的水晶般闪耀着滴落,看上去像是连绵不断的雨幕围绕在我四周。
我放松身体漂浮在温泉上,心思却一刻都不能平静。
“银座之下,日本之上”,经过浅香熏的解说,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日本,只要有钱的人都可以到银座一掷千金,但只有少数既有钱又有权的人才能得到银殿的接待。大部分的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银殿的存在。
她说,“银座之下”,指的是银殿的地理位置在银座的地底下,而“日本之上”指的是银殿接待的客人都是手握日本经济政治命脉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些银殿里的女人在每一次不经意的声色交易中,到底从她们的客人口中得知了多少日本各大势力的内部秘密。
此刻在我的眼中,银殿,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声色犬马的风月场所,而是一个强大而隐秘的信息搜索机构。
正想着,翻覆的思绪却被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断。
“这泉水能促进皮下血液循环,还能为肌肤补充水分和微量元素,可是泡太久就会产生反效果。”浅香熏踩着婷婷的碎步朝我走来。
六天前与她初次见面时,我告诉她我必须在七天之内学会如何取悦男人的身体。
她就把我领到这片温泉前,吩咐我每天清晨七点开始到晚上七点这段时间必须泡在泉水里,而且每半个小时要起水一次,起水后的两个小时里要喝完一壶特别调制的药酒。喝的时候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大概每五分钟喝一口。
我在泉水中站起来,披着湿漉漉的外衣涉水上岸,冷声问道:“我已经在这泉水中泡了六天。浅香小姐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泡了温泉就能达到我到此来的目的?”
她踱到我跟前,一把将我身上的外衣扯下,眼神一亮,用赞叹的目光打量着我裸-露的身体,说道:“能被嘉贺子认可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你的身体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说着,她的手如羽毛般轻轻地抚过我的皮肤。
我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指腹的柔软和前端指甲的形状——
纤细的食指指甲比中指的要略微尖一点……
无名指的指腹更为圆润一点……
尾指的指甲在中间有道裂痕……
她抬眼看着我的眼睛,哼笑了几声,说道:“是不是觉得身体的触感变得异常敏锐?现在知道你这六天可没有白白浪费了吧……这座温泉能让你的身体变得敏感,而我配制的药水是为了防止你的身体在泉水中浸泡得太久而失水过多。至于叫你每五分钟喝一口是因为喝得太快会得水肿。”
她把那件湿透了的外衣仍在池边,拿出一件大红色的金丝刺绣和服为我披上,才收起笑容,凝神说道:“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可要记好了。”
“想男人为你的身体疯狂,要做到的第一个字,是‘真’。”
“只有当你在他面前展现出真实的自己,你对他来说才是独一无二的,而不是一具千篇一律的肉体。”
“提高身体的敏感度,让身体随着你的感觉行动,而不是做戏。装出来的兴奋与高-潮,只会让男人觉得反感和无趣。这偏偏却是很多自称‘技巧娴熟’的女人的误区。”
她牵过我的手往岩壁下的一条通道走去,夜莺般空灵的声音在空旷的岩洞里萦绕回荡着:“第二个字,是‘假’。”
“这个假是指你的心。身体跟着欲望走,但心却要时刻保持清醒。”
“你必须第一时间发现对方身体、表情、动作的变化,用最快的速度摸清楚他身体的敏感点,任何不起眼的细节都不能放过。如此,才能作出最精准的反应,带给对方极致的快感。”
“一真一假,亦真亦假;以真盖假,以假助真。身不惑心,心能制身。这便是最难做到的银殿秘术——‘身心不一’。”
“只是,现在的你还做不到。”她转身推开有点发黄的通道门,带我走进一座装潢奢华的日式古园。
久违的阳光铺满了木雕的房檐,园中的鱼塘里,一尾尾橙黄色的锦鲤泛着金色的粼光。
“我们要去哪里?”我跟在她身后来到一间独立房间前,问道。
“每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对她来说都是特别的。你必须要把这份无谓的感情牵绊消除。”她放开我的手,回头看进我的眼睛,浅黑色的瞳孔莹亮得好像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银,唇边绽放出盈盈的笑意:“现在,走进这个房间,把你的第一次交给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吧。用这个男人的丑陋与肮脏,抹去你心头最后一份不现实的希冀。这样,你就不会重犯嘉贺子当年的错误。”
嘉贺子也曾经是银殿的女人?那为什么她的脸……
我怔怔地望着她,眼前却是古川嘉贺子那残破却温暖的面容。
她见我站在原地不动,瞳孔中的那片银色逐渐脱落,露出底下那极深极冷的黑色,冷冷地问道:“到了现在你还在犹豫?”
我别过脸走到那扇木门前,心中除了平静,就是漠然。
犹豫?
十年前的芮柔纤都不曾犹豫过,十年后也同样不会。
用手指细细地梳理了一下还带着湿意的长发,我跪下来,拉开面前的白纸木门,伏身对房里的人说道:“让您久等了。”
房间右边的黑色小茶几后,盘腿坐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他转头看见我,狭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赞之色。
我起身坐到他身边为他斟酒。
身后的木门应声关闭,我双手捧起精致的陶瓷小酒杯,递到他嘴边。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声音竟已有点控制不住地沙哑:“告诉我,你叫什么?”
“美莎。”我温顺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声调却平淡得毫无起伏。
“美莎啊……你们日本人的名字还真特别。”他粗鲁地扯开了我的衣襟,粗糙的大掌在我□□的手臂上微微揉捏着,低头重重地吻上我的脖子。
我不想向他解释我不是日本人。
他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左手顺着我的小腿滑进了我的衣摆下,右手则急切地在我身上胡乱地摸索着,脸已经埋在了我半裸的胸前。
粗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肌肤上,浮起了一层油脂般粘稠的水汽。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刻满了云纹木雕的房顶,清晰地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壮实的身体是那么火热,可我的身体却那么冰冷彻骨……
要如何才能像宇文夔那样,做到真正的无心?
我闭上双眼,放松了身体。
一个人,只有自己才能毁掉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