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1 / 1）
酒店黄蓝基调，清新明快，可惜秉承香港房间小的传统，但总算干净有序，气氛温馨。
我一进到张季宇的房间，就直接一屁股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了，南丫岛算香港的离岛区，再出去就是南中国海，即便小小的海湾，依然有大洋隐隐的气势。
“擦一下脸吧。”突然张季宇递过一条毛巾，我有些羞涩地拿过来，毛巾还是温热的。
张季宇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突然他又站起来，走到我后面，“把背囊放下来吧。”他柔柔地说。
我才恍然大悟，我一直背着那个背包。
张季宇费尽地掂量了一下我的包，“你一整天都没放下来？”
“嗯，忘记了。一直在找你。”
张季宇眼神一敛，把包放在墙角，“Sorry。”他深深地看着我。
“你关机了。不过张叔齐说你可能在南丫岛，我就来找你了。虽然很累，不过到底找到你了。”
他含笑点点头，看着我不说话，眼神复杂。
“你不用内疚啊，是我自己找你的。不过你请我吃饭吧，我好饿了。”
“我们下楼吃饭。”张季宇离开站起来。
“这里消费很贵吗？”我小声问。
“还好。”
“住一个晚上多少钱？”
“1500港币。”
我倒吸一口气，顿时有些愁眉苦脸。
“吃西餐还是海鲜？”
“随便。”我在想我晚上怎么办。
张季宇看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第一次擅自帮我点了芝士大虾套餐。我们坐在花园里吃，这个酒店的餐食很美味，这让我很满足，时值5点多，吃饭的人还很少，大部分都在喝咖啡晒太阳聊天，海滩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显得越发热闹，一片人气鼎盛。
“小米？”
“季宇，对不起，那天我很大脾气。”张季宇刚要开口，我把话抢了过去。
他垂下眼帘，沉思了一下，“我这几天都在想我们两个的关系，我想如果我身体健康，会不会能给你更大的安全感和依靠感。”
我的心哆嗦了一下，隐隐作痛，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张季宇，尽管他依然优雅，但是那份伤痛和无奈，却难于隐藏。
“季宇，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你不要这样想自己。”
我狠狠地把一块虾肉塞到嘴里，我使劲嚼着虾肉，眼睛看着屋顶，不知不觉我的鼻子酸了，眼睛里面涌出了泪水。
“10年前我无忧无虑，青春年少，敢爱敢恨。错过知道有多痛，再错一次不知道再有没有力气承受……你骑自行车越野，然后发生了难过的事情，不过你还有勇气把那些照片放在桌子上，你还敢帮我把自行车放在车顶上。”我抽抽鼻子，总算把那块虾肉吞到肚子里去。
“你追我追到中国，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不敢告诉儿子，我好象很淡定，其实我很懦弱，你说的都是真话，我从来没有对你真正打开过门，我怕——有朝一日，你就走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勇气爬起来，再笑一次。”
我一气呵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心里很舒服，该说的都说了，坦然地看着张季宇。
“那，你喜欢我吗？”片刻之后，张季宇轻声问道。
我抿抿嘴，下定决心，使劲点了点头，“很早的时候，应该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说完，我的脸莫名一热，傻笑。
突然张季宇扶着桌子，慢慢站起，俯身在我唇上点了一下。我愕然伸手摸摸我的嘴唇，软而温热。公开场合也！我抬眼看去，发现张季宇也有些羞涩，淡淡地笑着看着我。
“今晚，不要回去了，跟我一起。”他慢慢说到。
“嗯？！”我瞪了瞪眼睛，张了张嘴巴，心脏扑腾直跳。好象太快了，我脑海里思绪跌宕起伏，不过很快我两眼一闭，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推，“好。”我说。
晚上的海滩凉风习习。
张季宇带着我向海滩走去，我三下两下脱了鞋子，跳到沙子里，张季宇则坐在边上拖鞋，我在沙滩上跑了几圈，跑到他身边，兴奋地说：“好爽啊。好久没出来放假了。”
突然，我看到张季宇扶着拐杖站了起来，没有松开左腿上的锁扣，所以他的左腿保持了一个弯曲的形状。
我不解地看着他。“我们一起走走。”他说，然后缓慢地踩入沙子，他的拐杖在沙子里不好保持平衡，我直接走到他的右边，拉着他的胳膊。
“谢谢。”他微笑说道，心情愉快。
走到沙滩中间，我们坐了下来，一起听海浪的声音，看沙滩上的人们嬉戏。我慢慢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强壮有力，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海风拂来，刮得我的脸痒痒的。
“张季宇，认识你真好。”我如梦呓般说道。然后我感觉到我的嘴唇被封住了，张季宇柔软的舌尖轻轻的在我的唇上游移。我不愿意睁开眼睛，我知道我等待一个刻等待了很久，我一直在等他。张季宇的手捧着我的脸，我们的唇舌嬉戏着，好像要把过去的不愉快，在这个嬉戏里面抛弃掉。
终于，我们分开，彼此看着。
“小米，我差一点就打退堂鼓了。”
我狠狠地亲了他一口，露出得意的眼神。
我们躺了下来，手拉着手，他的手很大，可以把我的手包裹起来。
“季宇，我会不会一头沙子？”
“我帮你洗。”
“这里的房间你洗澡OK吗？”
“一点点不OK。”
“那你还帮我洗？”
“我帮忙淋水。”
我无语。过了一会，我又问：“季宇，那天的事，你还生气吗？”
他没有回答，抬手拨开我脸上的头发。
“晚上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给你看了我的心，你也让我看看你的心，好吗？”
他默不作声，眼神望着远处，我也默默转头看向大海。
夜灯初上，海滩上的人少一些了，天上的星星出来了。
“明天早上我要游泳。”我看着海水流口水。“要不我半夜下去。”
“半夜？”张季宇皱着眉头看我，很不满意的样子。
“半夜裸泳。”
“不行！”他满脸黑线。
“裸泳不行？”
“半夜游泳不行。”
“不怕，我海里生海里大。”其实我是海边生海边大，不过绝对不是“蛙女”。
“你要有点常识，野外游泳绝对不能单独行事！况且……我会担心。”
我脑海突然闪过他前女友的事情。
“季宇，脱敏反应就是多做不能做的事情，做着做着就好了。”我试图说服他，在海里裸泳，我多少年没干过了，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很难压下去。
“我在，就不行。”张季宇难得地有些动气。
“好，那我们回去吧。”我决定阳奉阴违。
回到张季宇的房间，我把手揣兜里晃来晃去。
“去洗澡吧。”他说，拿出一条米色的浴巾。
“你不洗吗？”我半真半假。刚才他才说我给我洗头的。
他有些尴尬，“等下我进去给你洗头。”好吧，人家还真没忘记。
我慢吞吞地拿了衣服进洗澡间，色心乍起，就很难压下去啊。我在心里默念“冷静”可是一点都不管用。
我脱了衣服，打开热水器，突然发现我的洗面奶没拿，我赶紧裹上浴袍，拉门出去。
我刚一出去，我愣住了。只见张季宇把长裤脱了，他的左腿包裹着支架，而他正在脱支架。他立刻感觉到我，拉过被子盖住，有些不悦。
“Sorry。”我晃过神来，立刻放弃了我的洗面奶，赶紧回到洗澡间。我淋了一会，终于决定再次出去。
我依然裹着浴袍。
“季宇，我都看到了。”我直直地说。
张季宇皱着眉头看着我。
“你不觉得我这个失婚的女人不好，我也不会觉得你腿不好有什么不好。”
张季宇露出又尴尬又好笑的表情，好像我是一个无赖的小孩。
“小心冷到了。”他推推我，我知道他不生气了。
我笑着跑回去继续洗澡，温热的水顺着我的脸流到身上，形成一道道水道，然后才发现洗面奶还是没拿。
等我洗完澡，香喷喷地回到外面，张季宇已经拿着吹风筒坐在床边安静地等我了。
我搬了个椅子，坐在他面前。暖暖的风呼呼的吹在我的头上，我闭上眼睛感觉他的手轻柔地在我湿漉漉的头发间拨弄着，我感觉身体有些紧。
他不是第一个帮我吹头发的人，以前蒋建州也会。想到蒋建州，我闭合的眼皮忍不住微微颤动了起来，一些过往的事情在黑色的背景下飞过，心脏竟然有些堵，那种很怕失去的感觉又再浮现。
“怎么了？”蓦然身后的张季宇轻声问道，到底他还是敏感的。
“没什么。”我轻轻摇摇头，露出安慰他的笑容。我的头发已经吹得半干，我甩甩头发，用手指大致梳理了一下，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风筒。他默默地看着我。
“我喜欢半湿半干的。”我缠绕好风筒的线，伸手摸摸他的脸吃了一下豆腐，转身走到架子柜边放好风筒。
等我回过头去，看到张季宇在看着我，对上我的眼睛，他露出了一丝尴尬。显然下一步如何，我们都有点不知所措。
“你去洗澡，我……”我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张季宇飞快的接过话题，“你靠里面。”他拿起刚才那条浴巾。
“湿了。”我眼睛看着那条浴巾。
“没关系。”他有些局促的走入浴室。剩下我一个人怔怔的，原来这是他自己的浴巾！
回过神来，我赶紧滚到床上，这个房间实在有点小，床居然靠在墙边。我感觉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孩，不安到了极点。
我拉过被子，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每看一下，就看一眼浴室，居然到了张季宇出来，一页都没翻过去。
“嗨。”张季宇扶着拐杖出来，已经换了一套浅灰色的纯棉家居服，长裤短衣。
我往里又挪了一下，作势要给他腾位置。
“呆着就好。”他笑着来到床边，把拐杖靠在床头，我的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然后回到他身上，他很熟练的把自己受伤的腿搬到床上，拉过我身边剩下的一点被子，盖上。蓦然他的气息袭来，我有些心慌意乱，刚刚在沙滩上，公共场合，多少有些克制，此刻却觉得暧昧不已，仿佛多年的夫妻同床共枕，而我又实在对此情形有遥远的熟悉。只是此刻，此君非彼君。
我微微垂下眼睛，努力把杂乱的思绪拉回到书上。
“看什么？”他眯着眼睛。
“《目送》。”
“说什么的？”
“龙应台，知道吗？”
他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笑了，这个IT男，必要时候严谨慎重。
“她是谁？”他把头探了过来，我把书挪过去一点，谁知道他看不看得懂。
“一个女人，一个妈妈，一个离婚的妈妈。”我解释到。我想我这么说会不会得罪光龙先生的粉丝们。不过我也只爱龙应台柔情如水的一面。以前冒着瓢泼大雨，到一个大学听她的讲座，她的声音细而温柔，很难将她犀利的笔锋联系起来，当说起自己的孩子，在我眼里她也不过一个充满爱与无奈的妈妈欧巴桑。
他看了一会，指着说，：“可以给我念这一段吗？”
我笑了，柔声念到：“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我合上书，看向张季宇，他仿佛陷入沉思。
“小米。”他困惑道：“我父母也是这么看着我的背影的吗？”
“差不多！”我斩钉截铁的说，一副过来人专家的样子!
“你也这么看着……朋朋？”
我心头一暖。“嗯。”我点点头。
“小米，那你很有必要找一个爱人，这个爱人不会渐行渐远，只会慢慢靠近，当然你也不必追，因为他就在你身边。”张季宇伸出他的长手臂，把我拉到他身边。
我又见识了一下张季宇！不过，我很受用，我乐不得得地靠在他肩上，手上的书塞在了枕头底下。
两人靠着，就着浪涛声，一时无语，过了一会，我侧过身去，斗胆抱着他的腰，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我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今天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