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6 章（1 / 1）
摇光以为自己回到人界时，应该会落在离魂发生时的地点，结果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她拿起床头的钟看了看，原来已是离魂发生后一天的夜晚时分了。
家里的另三个人正坐在饭桌旁吃饭，沈怡见她从房中出来，忙招呼她过去吃饭，璇玑仍一如既往的冷嘲热讽，“出个差能累成这样，不知道晚上不睡觉都去干什么了。”
若在平时，摇光早就反驳过去了，这会儿却觉得人界普通的父母姐妹感情珍贵，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倒叫璇玑吓了一大跳，“你出个差抗压能力弱了好多哦。”当下也不敢再多说话，怕摇光在G市受了什么刺激，打算吃完饭躲到房里再问她。
摇光日子虽过的断断续续，但前后加加，正儿八经好好活着的年份也有个一千几百年了，顿时有种白驹苍狗的悲凉感，觉得作为秦摇光，跟至亲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数十年，若是等她恢复真身，说不定连数十年都没有了，当该好好珍惜眼下的时光，于是在饭桌旁坐下，一边吃饭一边与父母妹妹共叙天伦。
她的装呆卖萌引的璇玑频频侧目，饭才一吃好，就将她一把拖回了房间，审视道，“你怎么回事？”
摇光疑惑，“怎么了？”
“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璇玑道，“你是不是出差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
摇光看看这个从小吵到大的妹妹，心里一阵感动，道，“是有些事。”
璇玑神色一敛，走到她身边坐下来，轻声问，“你不要想不开，若是纠结可以说给我听。”
摇光见她一脸紧张，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其实是，我喜欢上一个人，不，我爱上一个人。”
璇玑看她表情不似作假，微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查出来得了什么病，马上要死了呢，不要说你爱上一个人，就是你马上要嫁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干嘛一副很快要离开我们的样子？”
摇光未想她的感觉如此敏锐，扯开话题道，“我就是在想该今天去找他呢，还是明天去找他，今天好像有点晚了。”
璇玑颇有恨铁不成钢道，“当然现在去找他啊，你就为了这个苦恼啊，真是害我白担心，莫名其妙。”说着起身甩门出去了。
摇光松一口气，看来以后在家还是得当当影后，不然被璇玑看出来，也挺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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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站在玄墨的公寓门口，手在门铃上犹豫了好久按不上去，之前她因为对莫悬一见钟情，磨了主编老半天，才拿到了他的地址，想着哪天可以派上用场，没想到却那么快就用到了。
她对着他总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之前她只觉得自己与莫悬是陌生人，既然爱上了就要好好争取，即使与他再亲密也觉得正常之极，但玄墨却在她身上花了万年心血，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回馈他的一片心意，她从小喊着叫着要与他在一起，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心意仿佛连他的分毫都及不上。
怔忡间，门“咔嗒”一声打开了，玄墨一身黑色便服，齐耳短发，现代的打扮，面上的表情却生生将摇光拉到了千万年前，轻轻皱着眉，道，“做什么站在外面？”
摇光恍惚，仿佛时光从未流逝，自己从没有离开过清心谷，他总是这样轻轻皱着眉，微带不耐烦地望着她，问她，“做什么不好好吃饭”，“做什么不好好走路”，“做什么不好好练功”。
玄墨见她呆呆望着自己不出声，低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
摇光这才回过神来，走进屋里，他领着她到厅里沙发坐下，给她暖了杯牛奶端过来，问她，“都想起来了？”
摇光点点头，他便又问，“那你打算怎样？是恢复真身，还是继续做人？”
她看看他，平淡无波的脸，看不出一点心思，于是反问道，“你希望我恢复真身，还是继续做人？”
他靠向沙发里，手架在扶手上支着腮，望着她道，“我曾经希望的，是你好好做人，是你要自己选择，如今怎的却来问我？”
摇光低下头，两只手因紧张而互相磨搓，轻声道，“你知不知道前两世的摇光，为何最终都选择了孤独终老？”也不待他回答，又说道，“她们小的时候，你曾经陪伴在她们身边吧？”
玄墨微讶，“你记得？”
摇光笑笑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你明明洗去了她们的记忆，最后她们却全都记得。”她抬起头，望向他，目光盈盈，“你于我而言，是深入骨髓刻骨铭心，并不是洗去记忆就能忘记的，虽然她们记不清你的样子，记不清你是谁，甚至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但在她们的心里却始终有这样一个影子，而因为这个影子，她们一生都不可能爱上其他人。”
玄墨的目光闪过一丝莫名情绪，却听摇光继续道，“你说希望我做人，是觉得我做人比较快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不在，我又怎么会快乐，即使看上去快乐，这里，”说着拍了拍胸口，“也是空的。”
玄墨神色莫辨，盯着她瞧了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朝她伸出只手，道，“过来。”
摇光疑惑，伸出手去递到他手上，他将她轻轻一扯，她便从沙发上飞了起来，径直跌进他的怀抱里去，被他两手一圈，搂在了怀里。
她面红，心嗵嗵乱跳，乖乖地缩在他的怀里，两手圈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里去，喃喃唤他，“玄墨。”
多久没听她这么唤自己了，此时听到她哝哝软语，他觉得花在她身上的千万年都非常值得，双臂紧了紧，将她搂的更近些，低声道，“不论你选择恢复真身，还是继续做人，我都会陪着你，所以，不用因为这个影响你的判断，只需顺着你的真心就好。”
摇光觉得玄墨变了，以前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让他将心事如此直白地表达出来，如今他虽然没有直接说爱她，但这话的意思却已将他的态度表明的很清楚，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守着她，永远不离开她。
摇光自己的想法其实也很明确，今年她已经二十三了，而玄墨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若是继续做人，直接面临的问题，就是她会越来越老，而他依然年轻，虽然他以前肯定也见过她鹤发鸡皮的样子，会觉得无所谓，但叫她自己接受有一天会跟他变成祖孙俩，实在是万万不能，因此，从她的本心里，是想恢复真身的。
但她也始终为了一件事深深忧虑，当初她妖性大发，屠了一个城镇的人，仙族之所以肯放过她，一是因为玄墨坚持，二是因为她对自己施了自毁咒，其实也是相当于自裁了，但如今她若重生，仙族会不会又来追讨，到时玄墨为了护着她，会不会又惹下什么弥天大祸来。
虽然她怕变老，但她更怕给他惹麻烦，于是从他怀里坐起来，望着他问，“我若是恢复真身，仙君会不会不依不饶？”
玄墨抚抚她的发，道，“不用想那些，你只需按自己的想法做，天大的事有我在。”
说着如此动听的情话，表情却仍然那么严肃，摇光“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调皮道，“你对我这样，就好像一个爸爸对女儿说，谁欺负你，你就去打回来，有我在，看谁敢还手。”
“若我真有你这样的女儿，一定在你小时候就将你扔进垃圾筒里，叫别人捡了去。”他嘴角扬了扬，道，“惯会惹麻烦，你是不是还去找过君煦了？”
摇光撅撅嘴，他的消息还真灵通，“你别怪君煦，是我逼他讲的。”斜睨他一眼，“你救了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以为你是雷锋啊，那你写不写日记？”
玄墨不理她胡扯八道，“既然你听君煦说了，就该知道，救你的不止我一个。”
“嗯，我知道，还有少殇。”摇光手指点下巴，作思考状，“不知该怎么回报他，他最想要什么呢？要么，”说着瞄他一眼，“以身相许？”
“你敢？”他的大手在她腰际一捏，痒的她直发笑，拍开他的手，从他怀中站起来，便要移到旁边原本坐着的沙发上去，他抓着她的手不让她逃，一拉一扯之下，双双倒在了沙发上，他上她下，他牢牢压住她，问，“你敢？”
“不敢，不敢，英雄饶命。”她咯咯笑，望着他秋水盈盈，“永生永世，我只愿对你一人以身相许。”
他望着她，眼里渐渐卷起漩涡，伸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脸向她缓缓压低下来，摇光微微盍起双眼，手扶在他的肩上，他的唇滚烫又灼热，吮吸着她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像在品尝美酒，接着又不紧不慢扣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与她唇舌交缠，辗转厮磨。
之前那次，她不知道他是玄墨，再之前那次，她昏昏沉沉，半死未透，只有这次，两个人真真正正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坦露在对方面前，全心全意，倾心相许，摇光被玄墨吻的糊里糊涂，心里只有一个感叹，若是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刻，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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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并没有因为玄墨对她施了美男计便忘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于是第二天，她便找到了L大云承教授的办公室。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上界神祗会那么偷懒，在人界要使用的名字都不好好想想，玄墨就叫莫悬，承云更好，连字都没改，就叫云承。
摇光的记忆力很强，她只有在小的时候见过承云一面，但在她恢复记忆后，却始终觉得承云就在人界，微一回想，便想起了大学时教历史的教授云承，而他的名字更让她确信了，他便是玄墨的六弟，那个博古通今的椒图。
摇光念大学时，承云给她的印象就是木讷寡言，但因为他长的好，却也不乏女生喜欢，每堂课结束，都会有女生排着队要他答疑，偏偏他也没看出来这些女生醉翁之意不在酒，认真详尽地给她们一一讲解，往往下课后耽搁的时间，比上课的时间还要长。
摇光知道，若是找他想要不排队，必须得选他在办公室的时候，虽然他在教室里对来提问的人都是来者不拒的，但当他一回办公室，那便是万事都打扰不得，曾经有个校花级的女同学不信他对谁都一样，偏偏到他的办公室去叨扰了一回，结果当年该女同学所有的功课都被当掉了，哭哭泣泣地投诉无门，最后只好全部重修，硬生生晚了一年毕业，从此大家都学乖了，知道这便是他的虎须，万万动不得。
摇光自是不管不顾，她既没有功课给他当，背后又有玄墨撑腰也不怕他做些什么过激动作，更何况她还自觉抓了个他的把柄，于是到了他办公室门外，随意敲了两下门，便自己开门走了进去。
承云正坐在书桌前，手上捧着个古铜色的金属在看，听见她走进办公室的声音，随手抓了块布遮住了那个金属，才抬起头朝她望了过来。
摇光大喇喇地往他面前的椅子上一坐，道，“云教授，我有件事想请教下。”
承云将手中的物事用布裹裹紧，塞进了桌下的抽屉，才声音淡淡道，“同学，你是新生？不知道我这里不能随便进吗？”
摇光朝他凑凑近，道，“云教授，我已经毕业了，你不记得我？”
承云上下端详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学生太多了，记不清。不过既然你曾经是我的学生，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吧，为什么要明知故犯呢？”
“云教授您贵人事忙，提醒您一下，”摇光道，“七星府麦积山。”
这是上界的地名，是玄墨差点散尽一身修为的地方，承云慎重地看了她半晌，才问，“你是二哥的那个小姑娘？”
“不愧是龙九子中学识最丰富的，记性果然好，”摇光竖起个大拇指，送他一顶高帽子，道，“我向您请教件事。”
承云摇了摇头，道，“我在办公室的时候，不能打扰，谁都一样，我看在二哥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赶快走吧。”
摇光没想到他居然知道了她是谁，还一点情面也不讲，于是便也不打算再客气，转身边朝门口走边道，“行，那我这就走了，本来打算在您这儿消磨点时间的，现在那么早就走了，这多出来的时间怎么办呢，啊，”作恍然大悟状，“不如去找紫菱上君聊聊天，她现在是不是也在L大念书？好像是数学系？还是物理系？”
她这边厢手已经搭上门把，身后那边厢声音传来，“慢着。”
“怎么？”她回头，故作不解状，“虽然我之前跟她没见过面，不过早听说她为了情郎甘愿放弃仙身陷入沦回，叫我着实敬佩不已，您不用担心我跟她会没话聊。”
“你过来。”承云朝她招招手，指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你有什么要请教我来着？”
得逞，摇光笑笑，走回桌旁坐下，问，“我就想问问，你念的那些仙族法典里，有没有说，施过自毁咒后，过往罪责一概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