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加餐(1 / 1)
墨临却突然幻化出银白的长剑,朝我刺过来,看似动作轻缓,我使尽全力却将将闪过,“师尊,唔……我还没有准备好,你这算偷袭。”
“莫非明天你回了尚墨轩仙山,有人会告诉你什么时候与你比试么?还是你忘了,其实,你在去仙境之前还得在仙山打败对手才行?”
唤出小墨,抬剑挡住朝我面门刺过来的剑,挑剑飞身退后,“师尊知道我在仙山的对手有几个吗?”说着我使劲朝墨临腰间划过。
却被他轻而易举旋身挑开,“算算时间,从你离开仙山开始,每天增加一个。”
“唔……师尊,其他人不是只有一个对手吗?”
“唔……晔蓝,其他人没有在拜师之前就得到师尊的指导,更加没有人在拜师会前一晚还有师尊亲自加餐。”
“如此,晔蓝有幸至极,”挑剑挽花,虚空画了个太极八卦,绕过墨临拦腰而过的一剑,“晔蓝在此谢过师尊了。”说着弯腰抬手作揖,鞠了一躬,却是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在墨临身后。
奈何墨临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诡计,“看来你在鬼域这几天也还是有点用的,只是你打算就靠这点本事么?恐怕能否活着出仙山都是个未知数呐。”
我不再讲话,专心与墨临过招,墨临自然不会出杀招,但是招式却丝毫不含糊,一不小心不是他老人家杀了你,而是你自己撞到他剑上,就不知到时你的血染上他的剑,他会不会反来一句,让你赔他冰清玉洁的剑。虽不知为何墨临现在来鬼域,仅仅只是单纯过来指导我这个不上道的徒弟么?我还未入门,不曾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有这地位。
一边听着墨临的指导,一边变换着脚下的步法和手上的劲道,一边观察着他的身形变换,而后在墨临使出一遍之后,下一遍我就现场使出来,如此临摹下来,能得到墨临现场指导,比及自己再私下琢磨要节省很多时间。墨临也不嫌弃我动作缓慢而不标准,道,“知识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剑法不同于死物,他是因人而异的,同样的剑法,不同的人使出来效果不同,你无须刻意模仿我的动作,熟练之后自然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力道。”
如此,我便不再生搬硬套,反而耽误了自己摸索的时间,便只看墨临是如何使剑,而后自己再比试,墨临在一边时不时挑剑指点一二。如此下来,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滑过眉梢,等回过神的时候,月亮已经偏斜。
四周樱花花瓣随着墨临的挥剑的动作不断翻飞,而我身后竹林却也窸窸窣窣的轻响,远天之上,圆月已经穿云破雾,褪下了一层蚕丝般的白衣,换上了淡粉的纱衣,在云间飘荡。也许,飘荡的不是月亮,是我自己。
“不要走神,晔蓝,心要静下来,明天如此,你此刻就是剑下亡魂一枚了。”回神,我看着直达眉心的剑尖,对着墨临无力笑了笑,“师尊,能不能休息一下?”
“这里不是拳击赛能中场休息,更加不是电视节目现场表演秀,你觉得,明天你虚脱了,别人会让你喝口水再上场么?”
如此,我不再期望墨临能够放我休息下了。便只有提剑挡住墨临的攻击,一时半会儿没有任何还击的力气了。不知这样昏昏沉沉过了多久,也没有去注意身上到底被划开了几道口子。渐渐地眼前慢慢变得清晰,似乎那累只是一个时期,就像跑步一样,过了疲惫期的临界点,力气又重新回来了。
感觉到身上灵息渐渐浑厚,我对墨临笑了笑,凝神,祭出数张神符,幻化出之前朝耶送给我的竹笛,凭着回忆,按着书上的口诀吹响了竹笛。小墨和神符漂浮在我周身,却没有什么动作。我急了,竹笛吹出一道刺耳的尖锐的声音,连忙停下,不再继续。
“晔蓝,静下来,慢慢来。”
看着停在樱花瓣中的身影,那抹淡然的神情,眸子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却是就着我先前的笛声挥剑翩翩起舞。剑锋偏飞之处,樱花轻扬,或柔而缓,或急而刚硬果断,青衣在半空中如碟如纱,飘摇自成风姿。
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我情不自禁抬起竹笛,笛孔贴在嘴唇下。原本还颤颤巍巍的调子,渐渐跟着墨临的剑舞而流利,如清水过石,如水晶落入盘中,如暖风飞遍丛林,如猛虎在山野间长啸……最后一切尘埃落定,我似乎看到嫦娥的衣袖渐渐平复飘在身侧。
究竟是笛声带动了舞姿,还是舞姿带动了笛的共鸣,亦或两者互相交织缠绵已经密不可分?
笛音落地之时,墨临的剑将将平刺出,直指我喉间。奇特的是,我心里却出奇的平静,依旧是原来的心跳,依然是原来的颜色。
墨临看着于蓝重回明亮的眼睛,收剑,“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休息下。”却是要走了。
“师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梦游。”
“哈?”闻言,我张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平静的墨临,“师尊,也许可以梦游着带我回尚墨轩。”
“我记得晔寂说过明天来接你的。”
“唔……师尊为何半夜出现在这里?”其实,我只是不想墨临这么快就走,胡乱问的一个问题,问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问过一遍了。
墨临似乎奇怪我怎么又问了一遍,但仅仅只是瞥了我一眼,转而仍旧是超常有耐心地回答,“明天就是拜师会了,来看看你这半调子如今如何了。虽你不曾尊敬过我这师尊,但我却还是记着你这未入门的小徒弟的。”
惊讶于墨临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话的内容更加如海浪滚滚般侵袭着我的脑神经,低头看着脚尖,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虔诚,缓声道,“唔……如此,师尊当是颇费心了,晔蓝再次拜谢。”说着将双手举国头顶,弯腰拜谢。
墨临这次临走前却是一反常态跟我说了声,“明天见,”而后临空丢给我一白玉瓶子。
我将将接下,墨临已然消失在原地。呆呆看着已经没有了墨临身影的地方,樱花纷飞,飘落一地,我道了声,“明天见。”
一阵风吹过,带走满地飞花,却也吹醒了独立竹林中的人。
我抬起手臂,呼出一口气,师尊当真不留情面,莫非最后的反常只是觉得伤了自己的小徒弟,过意不去,所以说点什么聊以安慰我?不过……
转身重新倚回廊下,打开白玉瓶,一阵白莲的清香飘出,但鼻尖却不止闻到那一种香,奈何我对香味了解甚少,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看了一眼手臂上,小腿边大大小小约莫十来处的小伤,唔……师尊手下留情了,只是如果留下伤疤,当真不好看呐。将白玉瓶中的透明液体滴了一滴在手臂上,手臂上的伤却是瞬间恢复,伸手摸了摸,甚至比原先要光滑。原来如此,墨临皮肤那么好,原是有神丹妙药的。师尊,貌似也不那么冷淡了。
涂涂抹抹,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恢复如初,回房洗了澡,我又坐回廊下,看着落月发呆。
曾经,夏日时,我和莫轨习惯于坐在门廊下,或者是我习惯于坐在门廊下,而莫轨只是随了我的意。通常莫轨坐着靠在门边,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我却是躺在地板上,头枕在他腿上。直到现在我自己靠在门廊上,才知道门廊的僵硬,那么,对于细皮嫩肉的莫轨而言又当是如何的痛苦?可是莫轨从来没有说过,依旧那么任由我靠着,给我讲野人的故事,给我讲笑话,而我则笑得在地上打滚。笑的肚子痛的我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从地上爬起来,倚着莫轨,问他:
“小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莫轨鄙视的看着我,“你在睡觉的时候,小哥我可是在看书。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吃了就睡,睡了再继续吃,就像某种动物一样么?似乎你确实有点向它发展的趋势。”
莫轨话音刚落就被我扑倒在地上,“你再说,你再说,我告诉爸妈,说你欺负我。”
莫轨却头一次反抗我,扶着我,从地上坐了起来,而后低头看着我脚上绑着的纱布,吼道,“你就不会安静下么?”
我呆呆坐在地上,忘记了自己有着前世的二十年,那一刻就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瘪嘴大哭。
莫轨见我哭了,慌忙道歉,抬手擦掉我脸上的泪珠,“蓝蓝,我错了,真的,你别哭了。我没有要吼你的意思,只是,你手术做完没多久,我怕你随便动,腿上的伤会复发,影响腿的康复”我吸了吸鼻子,脸上挂着泪珠笑了,鼻涕流了一大把,全部落在莫轨衣服上,他却如同不自知一般,低头检查我的绷带,“好了,别哭了,感觉一下,看看脚有没有哪里痛?”抬头看我笑了,却还是沉默的表情检查,似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后才抬头伸手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说,“你别再哭了,我怕了。真的,这几个月你安分一点,我可不想有个瘸子姐姐。”
闻言原本想跳起来的我,仍坐在原地,一手摸着被莫轨弹过的地方,其实,不疼,另一只手对着莫轨勾勾手指,“小鬼,你过来。”
莫轨原本就是蹲在地上的,所以当时是爬到我身边的。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不记得了,但是,我笑得很开心。而后莫轨将院子里的盆栽荷花移到我面前,拿了照相机,定好时间,回到我身后,我倚靠在他身前,脸上挂着鼻涕眼泪,笑嘻嘻的捧着荷花,却是在照相机卡擦一声前一秒,转头亲了莫轨的脸。其实,当时我本意是想自己脸上花了,自然莫轨也不能干净着,只是回头的时候,看着莫轨白嫩的脸,却临时变了主意。
后来那张照片就一直被我夹在课本里,换本书,照片就换个窝,可是后来呢,好像不见了,又好像是被莫轨用一个月的零食换走了。
倚在廊下,我看着渐渐落下的红月,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脑海里却浮现一幅画。
墨临坐在窗台上,背后是夜蓝的天空,一轮皎洁的圆月正立窗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月亮,好像它真的触手可及。夜风吹起他一头青丝,白衣在风中飘飞。我坐在书桌前,磨墨,提笔,似乎正在纸上写着什么或者是画着什么,在我抬头咧嘴笑看墨临的时候,他也回头给我一抹亲昵的笑。而如此夜下给墨临作画,相顾而笑的画面就这么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