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魂牵梦萦（1 / 1）

河，河内长满了花朵，紫色的枝叶形似枫叶，白色的花形似白兰，一望无际。河水在花径之间默默流动，偶尔有缕缕青烟从河水中冒出。这里没有桥，也没有人，只有团团的蓝色烟火在河岸边排成一长条，似是等待过河。连接河两岸的是一长串跳岩，跳岩之间相隔一步的距离，周边长满了血红色的睡莲。

我站在河中央，看了身后那蓝色的火焰，又看了对岸的丛林。没有犹豫，抬脚往丛林的方向走，斜前方的太阳，泛着白光，仅仅只是白光，没有任何温度。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去想周围景物的诡异，只是觉得应该向前走，到丛林里去。待我往对岸走了三步之后，河水却全部变得清澈见底了，偶尔还能看到水下自由来去的各色小鱼，河面也没有了那些紫叶白花，流淌着的却是粉色的樱花花瓣。樱花？

抬头往丛林的方向看去，却已经开了一条宽道，道路两旁都是樱花树，此时已经是花开满枝头，看起来就是一片淡粉色的云，却又似落满了积雪，落英缤纷。枝叶交叉当中，由近及远都是一盏盏红色灯笼。间或有鸟叫的声音，那么稚嫩，却又那么沉稳。还能听到河水流过跳岩时的声音，溅起的水花落回水面的声音，潺潺流水，哗哗啦啦，奏起一段永不停歇的仙歌华乐。

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也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唯恐再加深呼吸，侵扰了那林中客。慢慢穿过樱木花道，眼前又出现了另一番景象。石子路向上延伸，尽头有一个花圃的圆拱门，石子路两边都是蓝色的海棠，株株饱满，颜色深浅不一，阳光下，如颗颗蓝色的宝石，泛着水晶般的色泽。这颜色却如此熟悉，唤出小墨，却发现，剑身的颜色和眼前的花圃无二。里面是住的什么人？

明明门口台阶只剩下几阶了，却想着是不是要转身离去，明明心里都已经无来由的颤抖了，却还是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站在拱门下，却只是呆呆的站着。啊……于蓝，什么妖魔鬼怪，你何曾如此胆小？这么想着却还是小心翼翼朝里面望了望。却是一个湖泊，中央假山林立，假山之上是一个水榭亭台，白纱曼舞，里面的风景看不真切。

鬼使神差，我运功飞身到了亭台之外，却没有想过自己怎么突然功力恢复的如此之好。“请问有人吗？”问了，半晌，却除了风吹起白纱的声音，再无其他。伸手拨开白纱，却刹那定在原地，再无旁的动作了。唔……没想到，亭子里面是我那师尊，只是，这眼前的，怎么看怎么风光旖旎啊……

墨发铺散在雪缎铺就的榻上，平时冷若冰霜的面颊上，沾染点点樱花，带着淡粉的红晕，微醺，不知何时眼角却出现一颗泪痣。光洁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白光，这也许是神的光泽。再往下，却是……唔……锁骨，粉色的衣襟半开，露出雪白的胸膛。再看不下去了，转身想走，却动不了。无可奈何，只得站着。闭目，却是在师尊面前念起了清心咒。眼前不时闪现师尊粉衣墨发站在樱花树下煮酒烹茶下棋的模样，这是联想还是幻想？

清心咒却是无论如何都念不下去了，张开眼睛，不再看眼前的风景，转而看着亭外。原来，这白纱是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是能将外面看的一清二楚的。放眼望去，一片花的世界。一花一世界，那么这里，在这里的人，同时看着几个世界呢？看着外面纷飞的花瓣，兀自陷入了沉思。却不想陡然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激灵，我转身，看到另一个师尊。

眸色清冷，一如既往一身白衣，墨发在风雪中飞舞。

“晔蓝，你倒是胆子不小”师尊说着转身看着榻上的自己，而后又看了我一眼，再转过身的时候，之前的景色全部消失了。没有了粉衣佳人，没有了花海，没有了白纱亭台，而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好像，又回到了尚墨轩仙山，但景色又不一样。这里更加寒冷，仙气也更加丰沛，这里是……

“尚墨轩仙境”

听到墨临如此主动，不可谓不惊讶，我抬眸朝墨临看过去。墨临却是到了往生树下，看着崖下的凡尘。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唔……不对啊，第一次在往生树下见到的是一位白发仙上，师尊是黑发。

“师尊……”

“晔蓝……”

却是同时开口，同时又不说话了。

我咧嘴笑道，“师尊请讲。”

“你可知你已经进入魂牵梦萦了？”说着转过头，许是见我一脸小白样，又继续道，“魂牵梦萦可以让你在将死之时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但那只是你的幻想，而不是真的，人若是沉浸在魂牵梦萦，那么你的病是怎么都不会痊愈了，牵魂使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勾去你的魂魄，这样你就直接到忘川了。刚刚你经过的就是忘川，若你回头，你就再活不过来了。”

我没有想过师尊会对我说这些话，但听完师尊的话，却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下，唔……所幸，所幸。只是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是说，刚刚的师尊是我想象出来的？还是那么一副……唔……诱人模样？可师尊刚刚看到了……情不自禁，身子抖啊抖。使劲捏住衣角才终于止住了颤抖。只希望我家师尊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

“师尊，晔蓝错了……”却见墨临抬手。

我倏尔往后退，脚一软，就要跪下，却是被墨临隔空托住了。“你怕什么？”

看着那平淡无波的一双眸子，“师尊，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刚刚说完，原本托住我的空气却是突然散开了，我自然是随了惯性摔地上了。当接触到地面冰凉的一霎那，我突然想到，自己说的话，许是被师尊理解错了。捂住膝盖，一脸可惜看着墨临，‘可惜，一介远古上神理解力却如此……可惜……可惜……’然，我还没有想完，还没有在内心安抚我家师尊，却看到墨临浅笑盼兮低头看着我。

似笑非笑……

忘了，墨临是能看透我的所思所想的。

“师尊，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拍掉膝盖上的雪屑，从地上站起来，“您不能这么查看我的内心，您得尊重晔蓝的隐私。”

“你可知，你的内心想法是不用查探的？”

“是么？”问着，我走到墨湖边，倒映在湖面上的，依然是那么一副稚嫩的模样，看不出什么啊……有点苍白。

“那我现在是濒临死亡吗？”

“你若继续呆在魂牵梦萦会，但现在仙境，自然是不会的。”说着走到我身边，而我脚边也不知何时幻化出一个睡榻。睡榻中央有矮几，矮几上放着几本书，一本半开倒阖在几上，旁边白玉角兽里熏香烟雾缭缭。墨临坐在榻上，背倚着银丝柳树，开始看书，好似这里再没有其他物什了。

“师尊……那我……”

“唔……你研究之前晔寂交给你的木牌吧，里面有玉简。”墨临头也不抬，看着书道。

“师尊，能不能交我剑法呢？”我走过去，跪坐在矮几旁，伸手给墨临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茶，却见墨临抬头瞟了我一眼，看了下我手中的茶壶，又低头继续看书。俄而，飘出一句话。

“还不是时候？”

放下手里的茶杯，“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却忘了眼前这位是师尊，还是一个远古上神，是我该恭恭敬敬对待的大神。

意识到这里，正想补一句师尊，却听墨临道，“等你将玉简中的书全部记在心里就可以了。”

“那，玉简中有多少书呢？”墨临却不说话了。无法，找出木牌，神识探进，找到所谓的玉简，就一本书的大小，然，不待我瘪嘴完毕，不得不张大了嘴。偶滴个神咯……神识探进玉简，却看到排排书架，书架上是数不清的书，大致看过去，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字。吓得我一下跌回现实。

趴在茶几上，怀着最后的希望，可怜兮兮看着墨临，“我的最爱最爱的师尊，这些书真的要看完才能学剑法吗？”

“你说呢？”

“师尊，这里面有多少书呢？”

“大概十万吧……”

“十……十……十……十万？”瞬间从榻上坐起，而后挪到墨临身边，伸手，拉着墨临的衣袖，摇啊摇，摇啊摇……

“师尊……伟大的师尊……我最爱最爱最爱最爱最爱的师尊……您舍得这样蹂躏您这么可爱娇媚的徒儿吗？”师尊……师德啊，不能这么残害您家徒弟……

墨临却神色不变，任由我拉扯，只是不鸟我，好像手上的书本上的那些鬼画胡的字多么多么吸引人。

无法，不使出杀手锏，师尊不会动容。

扑到墨临身上，眼泪哗哗哗的流“师尊……能不能少一笔？一横或者一竖都可以的。”可墨临却凭空消失了，而我则趴在多了一层棉被的榻上，准备装晕。

“时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两个字。醍醐灌顶么？只是我的真身又待如何呢？

转身，看见墨临长身玉立，站在墨湖边，手在半空中抚过，便有水从墨湖升上来，形成一道水幕，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却是倏尔消失在湖边。

“客栈那边你不用担心，安心在这里看书，外面的事，自会帮你顾着。”

起身，站好，鞠躬，“谢师尊，师尊慢走。”不要再大驾光临了，不对，未来一个月不要大驾光临了。唔……师尊出现一次，我的未来就添了一丝阴云。上次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只剩两个月，却又多了十万册书。师尊，你可知，那里面有很多外文……虽然这么想，可是心底却有一丝淡淡的欢喜。欢喜什么暂且不去想，只是，再怎么欢喜，看一眼书简里面的书山林立，那汗牛充栋的样子，那一丝喜也如同西天的云彩，随着师尊的消失而挥一挥衣袖，飘走了。

想到那惨败的战况，想到那样无力的任由小妖小道欺负，再想想师尊的出神入化，咬咬牙，钻进木牌开始没日没夜的看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