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莫名其妙（1 / 1）
“于蓝，明天尚墨轩仙山结界就要开启了，届时的登山拜师者必定又是蜂拥而至……”
我抬头看了一眼快要跌下云头的太阳，拍了拍惜乐（说刚刚那句话的人）的肩膀，指着前边数不尽，看不到头的阶梯缓缓说:“再玩下去，眼前的阶梯也是会蜂拥而至的。”看了一眼脚下的阶梯，提了水慢慢往上走。十年前的今天，我就是通过这条阶梯登山成了尚墨轩外门弟子的外门弟子。
天阶又称无阶，对于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而言，它就是天阶，登山的路会随着人的欲望程度而延长，途中并没有什么险峻，只是单一的延长，你站在阶梯上，感知的就是登山，无穷无尽的登山，这是班月河村的二虎他爸登山失败后回去说的；而无阶呢？就是对于那些一心修仙的人而言，是对于那种想要超脱凡尘俗世的人而言的，这么？这是我在班月寺的班月师轻而易举成功登山之后自己总结的。
到了这个不知名的世界，我仍然是于蓝，仍然是班月河的于蓝。只是此班月河非彼班月河。尚墨轩仙山脚下有条班月河，班月河旁有个班月村，班月村前有个班月寺，班月寺里有个班月师，但班月师的名字不叫班月，叫半月。这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让人感觉莫名其妙啊。
就比如说眼前这位大叔，这位作为尚墨轩外门弟子的大叔，这位作为尚墨轩外门弟子的外门弟子的我的师傅的大叔，一个为老不尊的大叔，又抽风了……
“哟哟……这不是小懒懒么？怎么今儿个有闲情晃到无阶来提水了呢？”边说边蹬着木屐凑到我身边。
我抬眼看了看依旧一身花里胡哨的花大叔，其实此人长得颇妖孽，只是这人太太太欠教育了，果然是没有经过义务教育洗刷的人民啊。当然，腹诽归腹诽，嘴上得换个说法，不然今天又没时间休息了。于是放下手里提着的水，和身边的惜乐告了别，站定。
“师傅，昨晚的烤鱼好吃么？”我笑眯眯看着眼前的一双桃花眼。
“好吃呀，小懒懒是不是有剩余的？”
不理会他的问题，我继续问“师傅昨晚睡得可好？”
“好啊，怎么？你终于接受为师的爱，准备侍寝么？”
“不是，你还想要那熏香么？师傅现在累么？”
“恩，你这么一问确实有点……”说完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唔……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我可能喜欢这种人？当然不可能。半天不见他再说什么，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可是这人却突然正经了。
“小懒懒，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混过去哦，今晚的修炼还是要继续的。当然，从今天开始不会是我教你了，估摸着等你到山顶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你许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正待我想要问点什么的时候，这大叔却消失了。
唔……万恶的仙人，欺负我这肉体凡胎么？诚然，这种话也不可能是我的真意，不然我也不会来登山。所谓登山，其实就是人类修仙的途径。尚墨轩仙山有天阶连接人间和尚墨轩仙山，不过，此尚墨轩只是人间的肉眼可见的，在尚墨轩山顶的九天之上还有一个名为尚墨轩的仙境，据说那才是真的仙人所居住的尚墨轩。
当时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班月寺了，而后在班月寺呆了一年，缓了缓精神，听说了尚墨轩这个地方就想来看看。我也不是因为要修仙或者要祈福啊什么的才来尚墨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想来。是的，没有原因。甚至当时登山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借修仙来寻找莫轨。仙的话，要找一个魂魄不是更加容易吗？这个我当时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或者说，在我呆在班月寺时就没有想过莫轨。说来，现在还感觉有点惭愧。刚醒那会儿在附近找找，如果莫轨也来了这个世界，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其实心里明明知道答案，知道真相，可是却偏偏喜欢自己编一些显而易见的有着漏洞的理由，欺骗自己。纵然我深刻知道莫轨不会那么巧合就和我一起来了这个世界，可哪怕是有着一点点的可能，我也是不愿意放弃的。毕竟，没有做过，怎么可以说做不到，得不到呢？没有真正的努力去尝试着寻找，又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这个人呢？
我想，似乎自己明白了一点，知道了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来尚墨轩了。即使当时自己没有意识到这种想法，可是午夜梦回或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却会不知不觉想到从前的生活。即使自己一再地痛骂着父母的为老不尊，偏心，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却是从内心深处承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谁比他们更加爱我了。是的，我想回去，找到莫轨，找到回去的方法，然后一起回去。
一双按摩鞋，却没有人愿意主动穿它，尽管它是花重金请回来的，尽管它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是，穿上它给人的疼痛是无法让人忽视的。尽管我和魔鬼都是外貌族。因此，每每回到家的时候，我们都绕过这个漂亮的家伙，即使它刚来那会儿我们为了谁穿上它而打了一架，不过现在却成了我们共同的敌人。后来，不知不觉就没有看到那双鞋了，因为妈妈穿着它，确实很漂亮。透明的鞋面，粉红的鞋底，穿在妈妈脚上能看到那双脚的白皙，这就是所谓玉足了吧。可是……
“妈妈，你的脚不痛吗？这双鞋很硌人的……”我放下书包，坐到正在织毛衣的妈妈身边，指着她脚底的鞋问道。
“妈妈皮粗肉糙并不觉得硌人，漂亮吗？”说着还翘起了脚，“我可不会让给你们哦”
“漂亮……不过，穿在脚上痛死了，我才不要呢……”
饭桌上……
“小轨，小蓝，来多吃点鱼，吃了脑袋瓜子灵光，下次考试又可以拿个第一了”，爸爸说着这句话将剔了刺的鱼块夹给我和莫轨，又笑着摸摸我的头说“虽然咋们家小蓝每次都拿倒数第一，但是能每次都能做到这样的水平也实在不容易呢，多吃点鱼，下次说不定能破破这魔咒。”
“哪有……是那个倒数第二偏偏每次非要高我一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夹了鱼块往嘴里塞，又将筷子往莫轨碗里伸。
莫轨也任由我夹走了鱼块，只是问爸妈，“爸爸妈妈不喜欢吃鱼么？为什么你们剔了鱼刺自己都不吃呢？”
爸爸就夹了鱼尾放在碗里，“哪有，这不是没来得及吃吗？”说完喝了一小口清酒。
“比起这些鱼肉啊，妈妈更喜欢吃一些青菜蔬果之类的，年纪大了，预防三高嘛……”
教室走廊上……
“于先生是吗？您的儿子真的很优秀。可是相对的，您的女儿就实在是让人觉得无力，不管我教了多少次，她都会错，同样的题目对了答案，下一次仍然会错，于先生，您看是不是要带她去医院看一下。从平时的言行来看，她很正常，可是……”班主任带着金丝眼镜微笑着对刚刚开完家长会的爸爸这样说着。
“谢谢老师对莫轨和于蓝的悉心教导……老师说的我会考虑，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并不知道老师在家长会之后会对爸爸说这些话，因为爸爸回到家之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我抱起来亲了亲，笑着对我说：“我家于蓝真不错，今天家长会之后老师找到我还特意表扬了你呢。说我家于蓝想象力丰富，创造性强，动手能力强，以后会大有作为的，说不定还能成为爱因斯坦那样的科学家呢。”
当时我在爸爸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还高兴地从爸爸身上跳了下来，将家里每个人都亲了一下。后来呢？后来爸爸带我去了医院，我不知道医生和爸爸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后来很多莫轨能玩的东西我不能玩，莫轨能吃的东西我不能吃。我没少因为这些东西跟莫轨扛上，也没少因为这样的事而大哭着叫嚷着爸妈不爱自己了，爸妈偏心了。也没少说过自己讨厌爸妈的话。
在那些日子，那些阳光明媚的春光里，我并没有看到他们一字一句背后的关爱与心疼。而后以第三者的身份，站在这些场景里，看着一个一个场景从眼前划过，才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的让人讨厌。我讨厌那样不知道珍惜的自己，讨厌那样无法无天的自己。一切都只是仗着父母，莫轨对自己的爱，所以为所欲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陷入了回忆，清醒过来的时候，颊边冰冰凉凉的。眼前是更加遥远的阶梯，烟雾迷蒙，云蒸霞蔚。这，是魔怔了吧。但是，又好像终于找到了方向。虽然眼前薄暮暝暝，但是心底却一片明亮。这样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想要什么，真的感觉很舒服。靠在山路边的岩石上也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地坐好，念起了清心咒。
第一缕晨光透过云层落在眼睑之上时，我张开了眼睛。看着阳光慢慢穿透蔚蓝的略带阴沉的云雾，将远山之上的云层渐染成晕开的金红色，棉白的仙雾从尚墨轩的东山之上缓缓向周围绵延，缠绕在那层层叠叠的金色云气之中，青鸾从雪峰之巅滑翔到空谷，之后又冲回天际，徘徊在山巅。仰头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唔，只希望我那山巅的新师傅动作缓一点罢。我不是有意忘了他，有意耽误学习剑法的时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