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折翼的雄鹰(1 / 1)
走出俱乐部,梅晴的红色雅阁正停在路边等着他,郎剑威上去拉开门坐进车里。
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梅晴忙问道:“阿威你怎么了?是不是……”
郎剑威没有回答梅晴的问话,仰起头极为慵懒地靠在车座里,双眼空洞地对着车顶棚,问道:“有烟吗?给我一只。”
“烟?!”梅晴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要的不是普通的香烟而是她从何瑛那里拿来的那种烟,她温婉地劝道:“阿威,没有发作就不要吸了,那东西吸多了没好处的。”
郎剑威不耐烦地打断她,“没带废那么多话干什么?开车!”
“阿威!”梅晴扭头望向他没有任何表情的俊美面庞,这两年他变了,变得既冷酷又绝情,以前这种感觉只体现在表面上,现如今的他连心也被他自己给严严实实地冰冻起来。
当初听闻小瑑离开的消息,他将自己关在住所,整整三天三夜,到再次出现时仿佛换了一个人,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仅一手策划了对酒店内部的大规模换血,对外的手段更加强硬得令同行心生寒意。
坊间对他评价是:以他精明的才干和如宏的气势经营酒店屈才了,假如加盟一家超大型的企业将会有一番大作为。
心上人被同行如此大加夸赞梅晴自然满心欢喜她对郎剑威说,阿威,好多人说你好能干呢,说你象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广阔的天地才容得下它的翅膀。
郎剑威如何听不出她的真实意味?他将手中剩余的半截残烟弹进大理石的烟灰缸里,脸上是一付公子哥儿似的玩世不恭,淡淡的出言道:“大小姐你太抬举我啦!我哪里是什么雄鹰?就算是,翅膀也早被这链子给锁住,再也飞不起来啦!”
梅晴的试探并无他意,郎剑威要真想离开梅家另图发展,她也不会对何瑛透露半句,在她心里是真的希望郎剑威能够早日脱离家族,摆脱何瑛布下的阴霾,走他自己的路开辟另一段崭新的人生。
谁知郎剑威非但没有如她所期待的想法,他的反应更让梅晴的心冷了一大截,从他那里再也感觉不到昔日如兄长般的呵护,他的心已不再对她敞开,维系在两人之间的只剩下这些混合着白色粉末的纸烟。
当年,何瑛宣布他们订婚,主要用意在于迫使小瑑离开郎剑威,想来假如他们之间有了实质的关系何瑛也不会反对了,但是小瑑走了之后,郎剑威绝口不提起这事儿,甚至对她愈来愈冷淡,只有那只银制小盒空了时,他才会想起给梅晴挂个电话,仅此而已。
时间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去,除了酒店在郎剑威的带动之下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盈利的百分点不断曾高,其他一切似乎不会再有变化。
对梅晴来说,能守在深爱的人身边不能不算是一种幸福,然而这种幸福……并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能与他举案齐眉白首偕老的那种啊!
何瑛曾自豪地说过,她的女儿才貌双全、温柔可人,除非是铁石心肠的人才不会动心,不幸的是郎剑威恰恰就是这铁石心肠的人,而这不幸有一多半是由何瑛自己一手造成。
这一天,梅晴做完自己在服装公司的工作驱车来到酒店,正巧遇见袁杰,两人正说着话,迎面一个年轻的女子朝他们走来,梅晴与这个女孩一双顾盼生辉的明眸对上,猛然觉得眼熟得很,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这女孩是谁。
“表姐!”还是女孩先行向她打招呼,一开口却教梅晴惊异不已:“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小瑑,唐小瑑。”
“你?你是小瑑?”梅晴将她由头至尾仔细地打量一遍,半响才确定真的是小瑑,就见她除了精致灵丽的五官依旧,其余的从衣着到气质都和当年大不一样,难怪一时间没认出她来,梅晴讶异地道:“你,你长高了,而且这头发……”
小瑑举起手拨了拨披肩的长发,原本天然卷曲的头发被剪短拉直修成了碎花式样,她解释道:“在外边不比在家里,我没有多余的空闲来打理它们,反正老早就想剪掉了。”她拉住梅晴的双手,问道:“表姐,你也好吗?”
梅晴笑了笑:“我吗?还不是跟从前一样。”
小瑑说道:“姊姊,我们好久没见了,今晚好好说说话吧。”
梅晴推辞道:“真不巧,今晚我没有空,不如叫阿杰陪你在酒店的娱乐中心玩吧,我要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聊。”说罢匆匆抽身离去,
“咦?她干嘛,焦急忙慌的?”小瑑感觉梅晴似乎很不想和自己多说话的样子,她回头问袁杰:“她是不是忙着回家抱小孩儿啊?”
“小孩儿?”袁杰笑着道:“晴小姐还没有结婚呢,哪里来的小孩儿?”
小瑑觑了一眼这个曾经训过她的青年,道:“骗人!三年前她不是订婚了吗?”
这回轮到袁杰纳闷了,“晴小姐和谁订婚?怎么大家都没听说有这回事?”
“是吗,都没听说?”小瑑当即将事件的前后联系起来重新回想一遍,目光闪烁间微微窥到其间的一丝端倪,但仍有不少令她疑惑的地方。
这边,袁杰正惦记着梅晴临走前的交代,他指了指酒店大厦西翼的楼层对小瑑说道:“唐小姐,那边就是酒店的娱乐中心,可有兴趣去看一看?”
“好呀!”听说有好玩儿的小瑑暂时丢开对梅晴的猜疑欣然答应,一方面也是听闻梅晴并没有与那个人成亲她心下不禁有七八分的窃喜,问道:“就是不知那间酒吧还在不在?”她指的是当年和公主一起大闹过的酒吧。
袁杰自然不会忘记,笑道:“在,不但在,还扩大了,增加了不少节目。”说话间,穿过连接主楼与西翼的长廊走向那间酒吧,袁杰介绍道:“这里有当今国内最先进的音响设备和灯光布置,有驻唱的歌手,有时也邀请知名的歌手与乐队来表演。”袁杰边说,边吩咐侍者送上饮料。
“这主意真不错。”小瑑接过一杯调制的果汁叼起吸管,边赞道。
“是威哥的建议。”说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袁杰的语气里总是带着钦佩跟感激。
“哦?”听见有人突然提起他,小瑑的心莫名地紧张了一下,忙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动手中的杯子,说道:“哼,这个人的鬼点子蛮多么?看不出来,平时一付呆呆的死样子。”
“说起来,唐小姐是不是跟威哥很熟?”袁杰看出这个有着顽皮灵动眼眸的女孩与他的上司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当年虽然大家没有看到事件的结局,但是刚刚上任治下甚严喜怒不行于色的郎剑威,他对小瑑那不同寻常的包容与眼神当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宠溺在场的人可是大多尽收眼底的。
小瑑低低笑了一声道:“跟他熟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只不过认识他这么一个人而已,说不定人家早就忘了我是谁了。”
她一下子把话都堵死,袁杰亦知不便再谈论这个话题,不过临了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威哥看你的时候眼神很特别。”
但小瑑似乎没有听进去,她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吸着酸甜的果汁,一双明眸巡视着四周围,对大堂里的一切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这个时间,某人正结束一天的工作,离开办公室准备到酒吧里喝一杯,这是郎剑威近来的习惯,在走进这间酒吧的时候,他总会有一种错觉:小瑑随时会带着她的爱犬出现在这里。
如果她来了他会怎么做?放纵她玩个够,亦或象以前一样将她赶走?
郎剑威来到酒吧门口,迎面而来的不是以往震耳欲聋的摇滚,却是一首委婉缠绵的曲子:
放一颗心,在你远去的行李;
万水千山,它会陪着你徒行;
感受你的伤心,也分享你的心情,
静静地陪着你看风听雨;
做一个梦,在你上衣的口袋;
事隔多年,它还有没有色彩;
命运已不能收,问过去还是未来,
怎么能忘记我对你的爱?
他踱到吧台前,吧台里的侍者冲他打着招呼,取下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往里边倒进醇香的陈年干邑放在他手边。
侧身倚靠在吧台边沿,他随口问侍者道:“乐队什么时候换的格调?”
侍者笑着说道:“那个乐队呀,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唱不出这样抒情的曲子来,这是一位客人在唱哩!”
郎剑威端起杯子,犀利的目光掠过大堂,落在东侧的小型舞台上。
舞台上面打着柔和的橙色灯光,偏左一点的位置放了一张高脚圆凳,圆凳前摆着一只麦克风,坐在圆凳上的歌手背对着灯光,因此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不过光是她柔美精致的剪影已经给了人们相当舒适的视觉享受,加上她舒缓曼妙的吟唱,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全被集中到这个小舞台上。
小舞台的灯光随着乐曲的过门转换了一个角度,人们终于得以看清台上歌手的容貌,不约而同用不同方式发出惊艳的感叹。
而郎剑威在那一霎间,他整个人先是僵得呆住:难道是思念过度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还是天底下的美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头倒出来的?随即一股电流般的力量传遍他的全身,那种感觉并非令他麻木僵硬,而是令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软洋洋的舒适之感,使他根本从意念上就一动都不想动。
一双潋滟之极的美眸远远地凝望着他,接收到那一束柔柔亮亮的视线,郎剑威在蓦然间发现自己跌进了一个极深极澄澈的水潭里,水潭里面旋涡的巨大牵引力量正将他扯向潭底,起初他还想不起反抗,当突然开始挣扎时,水潭之中水花翻腾水声轰鸣,旋涡的力量相当大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身心全部绞碎。
就在他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再往下沉,而且还在向上升起,升出了急速旋转着的水潭,于是他又看到了那双动人的美目,依旧隔着一个舞池的距离,身边根本没有水潭也没有什么旋涡,他定了定神,将目光收回,吁了口气——幻觉,终究还是幻觉。
歌声重复着他进门时的那一段:
做一个梦,在你上衣的口袋;
事隔多年,它还有没有色彩;
命运已不能收,问过去还是未来,
怎么能忘记我对你的爱?
这如诗如梦的轻吟浅唱告诉他:那小小的人儿,却是真实的。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掉头就想离开,他无权阻止她回家,但不允许她随便扰乱他的心智,方才他的意念在最后关头带着他挣出那双美眸幻化的深潭,他不能保证再来一次的话他还能将冲上前当众拥抱她的疯狂举动压制下来。
身后传来不太和谐的骚动,预示着有意外发生,放在平时他不用回头去理会只管交给本该门的负责人处理便是,如若事事都要他出面,底下还养那一大帮子人做什么,用来杵在那边看的吗?
可今天不同于往日,那里面有一个他惹不起放不下深深牵挂着的人儿,不打算见她是一回事如果她遇上麻烦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