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116章 是非恩怨(1 / 1)
“总体上看,平民对贵族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几千年来一直如此。”德拉科耐心地解释道,“在保守的英国也许没太大问题,但我的目标是影响全世界的麻瓜,尤其是那个草根民\主、精英氛围的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利坚合众国。你也知道,区区英伦三岛,连麻瓜的资源需求尚不能满足,哪里还能支撑起魔法界的发展?”
“可是,你也不用‘抹黑’自己啊。我都有点儿为斯莱特林鸣不平。”哈利烦恼地说,“不是我贬低你,马尔福,你的故事……漏洞百出,当然,给小孩子看无所谓,他们懂什么?但是,他们长大后……会不会对斯莱特林产生根深蒂固的偏见,你考虑过没有?”
“这并不是纯粹的童话,虽然罗琳把第一本书定位为儿童文学。”德拉科放下咖啡杯,拿起纸巾优雅地拭了拭唇,“7本书,一本比一本黑暗、残酷,因为,孩子终究会长大。‘The letter kills, but the spirit gives life(尽信书不如无书)’。如果,有人成年后也未察觉到书中的bug,从未质疑过罗琳,那么,他们是一群心智未成熟的麻瓜,只会人云亦云。这种人的偏见,不值一哂。”
哈利想了想,觉得德拉科的观点合情合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也用不着罗琳这种女人啊。小家子气,盲目仇富,典型民粹,报复斯内普教授,力捧邓布利多,我看着就烦。”
19世纪中期,民粹主\义在内忧外患的沙皇俄国萌芽,并迅速兴起。民粹极端强调平民大众的理想和价值,表面上支持以民众为核心的激进式改革,但实质上最缺乏对公民的个人尊严与基本权利的保护。
他们所崇拜的“人/民”是一个作为抽象整体而存在的人/民,他们对组成人/民的一个个具体而鲜活的“人”则持有一种极为蔑视的态度。
他们要求每个具体的人都“顾大局、识大体、绝对服从抽象的人/民”,不能有反对者,也容不下中立的“旁观者”。他们的名言是,“谁不和我们在一起,谁就是反对我们;谁反对我们,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而对敌人就应该用一切手段加以消灭。”
民粹认为,最完美的社会形态是全部由平民构成的社会,而精英是一种异质,必须加以清除。
他们以财产和受教育程度区分人的成分,又以成分定义人的好坏。演变到最后,穷人和底层民众都是好人,贵族富商和学者精英都是坏人,甚至他们自己也热衷于荒唐的狗咬狗。
时至今日,民粹思想已然式微,却死而不僵。在盲目仇富者的心中,在愤世嫉俗者的眼里,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它的游魂。
哈利波特,大约是魔法界中感受最深的人。
德拉科诧异地看着哈利:“怎么了?你似乎对邓布利多校长抱有成见。还有,斯内普教授是怎么一回事?”
在德拉科印象中,上一世的哈利对邓布利多推崇至极,颇有“爹亲娘亲不如邓布利多亲”的味道,即使得知邓布利多一直想把他养大当猪宰。至于教父,哈利虽然感激,但并不为他遭受詹姆和邓布利多的伤害感到不平。(原著)
哈利的眼圈红了,他迅速低下头。一种尴尬的沉默在各怀心事的两人之间弥漫。德拉科猛然意识到,波特身上曾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情。难道,他在阿兹卡班遭受过什么吗?(详见番外)
斯莱特林不愿随意打听他人的隐私,德拉科只好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待哈利主动开口。
“还要咖啡吗?我在后厨留了一壶拿铁。”哈利终于平复了情绪,他抬起头,指着杯子问道,“我的手艺一向不错,在德思礼家练出来的。”
“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德拉科礼貌地点头致谢。
热气腾腾、香醇飘逸的神奇饮品端了上来,中国的银勺,日本的瓷杯,印度的方糖,充满了久违的东方情调。看得出,这是哈利心爱的藏品。
难道是秋张送给他的?德拉科没有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波特,我不想挖掘你与邓布利多校长的‘个人恩怨’。但是,作为你的同学,我衷心希望你不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德拉科谨慎地拣选着措辞,“相信我,我比你更恨他,也更有理由恨他。”还要加上黑魔王,德拉科默默补充。
曾几何,在他心中,对黑魔王与邓布利多的仇恨一直在翻江倒海地燃烧。什么正义邪恶,什么黑白巫师,一个立救世主打压斯莱特林,一个恢复身躯后胁迫马尔福,德拉科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这两人的争斗毁了。
然而,此时德拉科的心境却不复从前。德拉科不会恨他们,也不想原谅他们,因为,太不值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至少在这一世,他们先后为霍格沃兹而死,他们那一代人的责任已尽到,现在,是新一代的天下。
“海格告诉我,我是一个救世主。罗恩也对我说,你是一个救世主。我相信了,全然忘记我其实只是一个渴望温暖、想念父母的孤儿。”想到过去的人和事,哈利有些伤感,“我真想再照一照厄里斯镜,提醒自己,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温馨的家,而不是什么真命天子的王冠。马尔福,你知道厄里斯镜吧?”
德拉科点了点头。那是一面可以让你看到心中真实渴求的镜子。他记得,上一世11岁的哈利在厄里斯镜里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又想,也许,11岁的汤姆在厄里斯镜里看到的也只是自己的父母。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愿望总是不断发生着变化。
“马尔福……我能问问,你看过……那面镜子吗?”哈利犹豫着低声问道。
德拉科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起重生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假期。他得到了多比,他打开了家主密室,他拿到了笔记本魂器……那是他向凤凰社和黑魔王复仇的开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倾注了全部的情感,嗓音低沉而又舒缓:“我看见,厄里斯镜内,一群麻瓜小孩戴着鲜艳的霍格沃兹围巾,举着玩具魔杖,打闹嬉戏……而我们,霍格沃兹的巫师,走在麻瓜的大街上,神态自若。麻瓜不再排斥巫师,巫师也不再向麻瓜复仇……”
哈利了悟。
世界上最恐怖的监狱是人心的藩篱,这道围墙只有爱与宽恕才能跨越,对我们的敌人如此,对我们自己也如此。
当麻瓜对巫师习以为常时,教廷的“巫师邪恶论”才能不攻自破;当巫师的基本权益有所保障时,“保护麻瓜”才不是一句空洞且强人所难的口号;当巫师能够与麻瓜分享同一片蓝天时,和睦共处才能真正得以实现。
“如果,你实在恨透了一个人,那么,就让自己过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我想,这才是最成功的报复。”德拉科长叹一声。这是前世卢修斯的告诫。
在上一世,战后斯内普的身份曝光,德拉科的心如百蚁噬咬。
那个偏袒斯莱特林的院长,那个马尔福真诚相待的朋友,那个在课堂上不断表扬德拉科的教授,那个曾立下牢不可破咒保护过德拉科的教父,竟然是出卖斯莱特林的叛徒,竟然是导致卢修斯入狱的幕后推手,竟然是一心保护波特的凤凰社成员,竟然是奉邓布利多之命监视德拉科的双面间谍。
巨大的反差令德拉科难以忍受,救世主的“实话实说”更让所有的斯莱特林羞愤难当——“斯内普一直深爱着我的母亲”。
咣的一声,扎比尼夫人摔碎了水晶酒杯。那时,她正在圣戈兰迪拜访马尔福夫妇。那时,无论中立与否,斯莱特林都争相逃离了英国。
“斯内普以为只要与斯莱特林划清界限,厌恶斯莱特林的百合花就会嫁给他吗?就算现在百合花复活,也绝不会嫁给这头忘恩负义、畜生不如的东西,哪怕他胸前挂满了梅林一级勋章。”玛莲娜-扎比尼失去了素日里柔媚的仪态,言辞无比刻薄。
纳西莎轻叹:“西弗……斯内普很傻,他不懂,对女人来说,挑男人最重要也算唯一的标准是安全感。名誉、地位、金钱、人品、性格……莫不如此。百合花选择波特而非斯内普,不过是因为波特的家底和地位能保证她今后风风光光、衣食无忧。波特虽然狂妄,但在百合花面前却服服帖帖,而且,他很专一。当然,斯内普也很专一,但……”
“但他的专一是建立在‘远观百合花’的基础上。”玛莲娜尖刻地补充道,“可怜的家伙,糟糕的性格,不睦的家庭,麻瓜的排斥,如同破壳的小鸡第一眼看到活物,阿猫阿狗都能成为他‘唯一的阳光’,只要是一个有魔力的同类。”
“百合花并不愚蠢,所以斯内普的爱感动不了她。哼哼,邓布利多口中‘最伟大的魔法’在百合花身上失效了。”玛莲娜先后嫁过7个男巫,阅尽千帆,因此很清楚“饮食男女”的本质。
“百合花很清楚,斯内普爱慕的是那朵想象中洁白无瑕的百合花。但是,她更清楚,人无完人,一旦斯内普在自己身上发现了每个女人都有的‘小毛病’……她早就知道斯内普是一个有着精神洁癖的怪物。”玛莲娜转头看向一旁面如寒霜的马尔福家主,“卢修斯,现在我们才看清他的本质,没错吧?”
“你总是一针见血,玛莲娜。”卢修斯担忧地扫了一眼沮丧的儿子。自己的教父先害马尔福入狱受辱,后害斯莱特林溃败蒙羞,这打击可不算小。
“你却口是心非,卢修斯。”玛莲娜不满地说,“因为黑魔王杀死了百合花,他就理直气壮地当叛徒向旧主寻仇。双面间谍怎么没意识到百合花也想杀死黑魔王啊?黑魔王待斯内普可不薄。他被凤凰社从霍格沃兹礼堂赶出去的时候,如果不是黑魔王教过他低空飞行术,他哪里还有命留给波特记忆?(原著)”
“玛莲娜,你说得对,他有精神洁癖,所以他容不得主子杀死敌人。他也畜生不如,至少,不如纳吉尼。”卢修斯巧妙地打了个圆场,止住扎比尼夫人的喋喋不休。
“可见,道德对斯内普来说只是‘律他’的工具,活到最后,他看谁都不顺眼——除了那朵永远没到手的百合花。玛莲娜,你分析得合乎情理,百合花如果还活着,绝不会嫁给斯内普。她会想,‘假如,你发现我不是洁白无瑕的莉莉会怎么做?像背叛黑魔王一样毫不犹豫地去追随新的百合花?’安全感,玛莲娜,女人需要安全感。”
扎比尼夫人满意地离去了。在斯内普的问题上,她代表着几乎所有斯莱特林的看法。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马尔福。
“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儿子。”卢修斯抿了抿嘴,招手唤来表情恹恹的德拉科,“扎比尼阿姨的话,你不要太在意。”
“可她说得对,父亲。教父,不,斯内普就是这样的人,百合花不会从这个叛主卖友的家伙身上找到安全感。”德拉科暴躁地将手里的魔杖扔到一旁“我已经成年了,你不需要用‘善意的谎言’安慰我。也许,他真的为你入狱的事有那么点儿内疚,可是……比起百合花的儿子,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
说到最后,德拉科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他想,如果不是贝拉姨妈出面唱黑脸,斯内普会答应纳西莎妈妈的请求吗?事实上,妈妈苦苦哀求了很久,斯内普都无动于衷——“纳西莎,如果德拉科完成这件任务,他会得到无上的荣耀”。(原著)
可是,双面间谍,你会让我完成这件任务吗?为了百合花的儿子,你怎会放任邓布利多被斯莱特林除掉!
德拉科的不忿完全落入卢修斯眼中,他叹了口气,柔声开导:“儿子,你已经成年了,所以,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也是本分。”
“哦,爸爸,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大度得过了头?”德拉科攥紧拳头,生气地反驳,“马尔福一直视斯内普为朋友,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也将他视若神明。可是,他竟然为了一个早已与之决裂的波特夫人……他下贱,还要拖累马尔福,拖累整个斯莱特林。”
“既然你认为斯内普看不上马尔福的情谊,你又何必为这个不相干的人生气?我为你不值,马尔福的继承人。”卢修斯微微抬起下颌,神情恢复了倨傲,“记着,永远不要为不相干、不值得的人和事扰乱自己的情绪。况且,你认为贝拉真的能胁迫西弗勒斯立下牢不可破咒?别忘了,她在神秘事务司失手后,黑魔王就不再那么看重她了(原著)。”
“斯内普背着邓布利多立下牢不可破咒,从某个方面讲,也是胁迫邓布利多保全马尔福。否则,你认为那只老蜜蜂舍不得把你扔进阿兹卡班吗?‘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无辜的’,这句话向来只为凤凰社脱罪服务。”卢修斯冷笑道。
当凯蒂被蛋白石项链伤害后,斯内普警告德拉科“不要再动手了,已经有人怀疑你了,会出事”,但他相信“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无辜的”。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随后的“神锋无影”完全证实了斯内普对“最伟大的白巫师”的本质了若指掌——邓布利多乘机以禁赛的名义将哈利保护起来,因为他跟踪监视的是“该死的食死徒的小崽子”。(原著)
德拉科垂头许久,嗓音低哑:“爸爸,其实,马尔福知道他一些事情,对吗?他也害怕走投无路的妈妈告诉黑魔王吧?黑魔王是那么多疑……”
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卢修斯轻声回答儿子:“我从不否认这一点,德拉科。但是,当时的黑魔王一心想除掉邓布利多。我想,你妈妈应该告诉你了,黑魔王派你执行任务是幌子,故意折磨马尔福罢了,他早已秘密命令西弗勒斯在你‘完不成任务时’下手暗杀邓布利多(原著)。”
言下之意,即使纳西莎告发斯内普,黑魔王也未必相信她的话。也许,这个灵魂切片的魔君反而会责怪马尔福包庇双面间谍,坐实了卢修斯的“不忠之罪”。
“德拉科,不可记恨你的教父。”看到儿子逐渐恢复了理智,卢修斯露出欣慰的神色,他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我与你的教父相识28年,我才真正了解他的本质。就冲着他坚守承诺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完全有资格做你的教父,而他,从内心深处也想做一个好教父……只是,人生充满了各种无奈。”
斯内普答应了邓布利多保护莉莉-波特的儿子,就终其一生拼死维护,哪怕哈利从未领情。斯内普答应了邓布利多保护霍格沃兹所有的学生,就竭尽全力百般周旋,哪怕纳威痛下杀手。邓布利多也正是吃透了他的坚守承诺的本质,才毫不在意凤凰社成员对他的讥笑怒骂,才肆无忌惮地对他利用到底。
淡去火红与暗黑相交织的时代背景,斯内普身上有着古典意识的风范。无论在哪个年代,坚守承诺始终是支撑人性的基石,对人如此,对一个民族更是如此。(这就是我不看好邓校的原因,无论JKR怎么吹嘘)
德拉科默默地听着父亲的话,回忆着与教父相处的一点一滴。
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从未主动害过人。只有当他觉得受到了难以忍受的伤害,才会选择报复,才会拼死反击,比如,屡次殴打他的“劫道组”,比如,他认为不守承诺杀死百合花的黑魔王。
他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只要是他认为对他好的人,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比如,生命中“唯一的阳光”百合花,比如,第一个起身欢迎他的级长马尔福。
他很傻,以为莉莉-波特真的是一朵‘应该属于自己’的百合花。
他很天真,以为自己不向黑魔王报告预言就能‘拯救’那朵早已加入凤凰社的百合花。
因此,他一辈子活在完全不必要的痛苦与矛盾中,一辈子背负着根本不存在的自责和罪孽,而这场悲剧又完全是邓布利多借百合花之手造就的。
“德拉科,如果真的恨透了你的教父,那么,你就好好活着,活好每一天,活出自己的精彩。我想,你的人生比莉莉的儿子更精彩,那才是对你教父最成功的报复。”
这是卢修斯最精彩的告诫。
德拉科承认自己上辈子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家伙。
在霍格沃兹,他一直讨厌哈利,讨厌邓布利多,并愚蠢地将这种情绪挂在脸上,甚至连卢修斯都教训他“当大多数人表示喜欢波特时,你不向他表达善意是不够聪明的”。
然而,在天文塔上,就这么个“该死的斯莱特林”却犹豫再三,没有对邓布利多痛下杀手。在马尔福庄园,就这么个“邪恶的斯莱特林”却隐瞒了铁三角的身份,为他们的逃命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战后,这些行为曾让德拉科悔恨不已。但卢修斯却告诉他,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选择非常令人欣慰。
“仇恨没有蒙蔽你的眼睛,战争也没有摧毁最基本的人性,你的一切反映都符合一个16岁的孩子对生命应有的怜悯与敬畏。”卢修斯如是说道。
那是在金斯莱发动大清洗之前。
当时的德拉科理解不了这句话,后来的德拉科认为父亲的观点大错特错,现在的德拉科开始意识到父亲的睿智。
“日本法西斯用战俘和被占领国的平民训练新兵‘杀人练胆’,但还是有许多少年兵‘心理素质不过硬’。我想,他们应该穿越时空、远渡重洋向救世主学习,人家的‘神锋无影’第一次见血后真是一点儿没后怕。”这是上一世秋张对凤凰社的讽刺。当时,她在威森加摩反驳凤凰社的“斯莱特林邪恶论”。
“兄弟相争,祸起萧墙。也许,我们还应该‘庆幸’英国魔法界的封闭,否则,换成麻瓜界,敌国早就趁乱入侵了。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这是这一世秋张对内战的调侃。当时,圣殿骑士的先头部队以外国雇佣兵的身份进驻了霍格莫德。
前世今生,德拉科亲眼目睹的、亲身经历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印证着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