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101章 反戈一击（1 / 1）

“原来，教皇下令进攻霍格沃兹的目的并非所谓的‘消灭邪恶’，而是要寻找这本书。金斯莱，这又是何必呢？”邓布利多的脸上隐隐有了怒色，语气却依然和蔼，“教廷拥有神剑，圣殿骑士拥有比魔杖更锐利的兵器，大多数巫师们也安分守己地待在与世隔绝的魔法界……我们还要怎么退让你们才会满意？”

“我们？你们？阿不思，你什么意思？”金斯莱的脸上闪过一丝惊骇，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邓布利多身后。

德拉科心里一惊。难道金斯莱发现我们了吗？然而，不容他多想，邓布利多接下来的话让他惊呆了。

“教皇的野心不止于剿灭魔法界吧？他是想以巫制巫，吞并欧美魔法界后，用魔法控制麻瓜，恢复中世纪那种说一不二、至高无上的地位吧？如果东正教等教宗继续‘不识时务’的话，教皇再次发动十字军东征也不是难事。”

金斯莱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喘着粗气说：“阿不思，你很聪明……作为圣殿骑士，你只需要牢记——反对教皇就是反对上帝。”

对于同一本圣经的理解，对于同一个上帝的崇拜，基督教内部也存在巨大的分歧。教区位于东欧的东正教认为，梵蒂冈的教皇就是一个大教区的主教，是侍奉上帝的秘书长而已，不能自诩精神领袖。但梵蒂冈教廷通过一系列手段，成为了西欧的上帝代言人。教皇所发动的十字军东征不仅残害穆斯林等异教徒，还大量屠戮东正教徒。

“这么说来，汤姆的理想与教皇是‘一致的’。我错怪他了……至少，他不会让霍格沃兹血流成河。教皇让霍格沃兹流了太多的鲜血。”邓布利多故意眨了眨眼睛，讥讽地说。

“阿不思！只能怪四巨头不肯乖乖交出书，否则，不会流这么多血。”金斯莱踏前一步，严厉警告道，“难道，你要放弃维护和平与秩序的主张吗？难道，你要把这个世界拱手相送给这个草菅人命的黑巫师吗？”

“草菅人命的黑巫师？呵呵，金斯莱，当我纵容西里斯等人作践、欺辱甚至谋杀西弗勒斯时，我已经背离了维护和平与秩序的本意。我满嘴公平正义，行事却违背道德良知。我把残酷、冷血乃至命如草荠的观念潜移默化给了格兰芬多，也潜移默化给了斯莱特林。你说，我又有何脸面去指责汤姆？哈利说得对，我才是那只恶魔。”

金斯莱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气急败坏地喊道：“阿不思，难道，那些纸飞机是你弄的？难道，你是故意与埃里克发生争执？难道，你早就起了背叛之心？阿不思，别忘记了，你是圣殿骑士……”

“决定我们人生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邓布利多冷淡地回答，“我一贯用这个说辞教育汤姆，可惜，他一直不相信。后来我才明白，因为我没有‘为人师表’。所以，我效仿西弗勒斯，当了一回双面间谍。不得不说，太刺激了……”

“布莱克老宅的惨案是你伙同神秘人干的？”金斯莱猛然瞪大了眼睛，激动之下喊岔了音，“你疯了吗？阿不思，你太残忍了。怪不得你不肯出手杀蛇怪，怪不得你拉着我躲在密室外，怪不得你派乔治他们先行进入……阿卜迪、约瑟夫、保罗、大卫，大卫才18岁，阿不思，他才18岁……”

“被你们杀死的凯蒂也只有17岁。”邓布利多的语气冷静而残忍。

“我懂了，是因为格林德沃。我逼迫你杀了你的老情人，所以你就恨我，阿不思，你恨我，对吗？”金斯莱全无形象地咆哮起来，“为了让我失败，你不惜当众大放厥词，让自己身败名裂。阿不思，你就这么想报复我吗？”

“不，我不恨你，金斯莱，我不恨任何人。我所做的也谈不上‘大放厥词’，我只是向巫师们说明实情。他们太喜欢依赖预言和救世主了，我要让他们明白，尊严和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最伟大的白巫师，也不过是一张邪恶的幌子。”邓布利多突然变得非常疲惫。他曾经享誉四海，如今却谤满天下。

“阿不思，我劝你放弃帮助神秘人的想法。你要知道，对于不忠诚的圣殿骑士，教皇会代表上帝给予……”金斯莱停住了话头，目光闪烁。

“诅咒，是吗？”出乎金斯莱的预料，邓布利多显得非常平静，“我知道，那条十字架上有诅咒。最近我的身体‘不适’就是这个原因。”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戴着那条吊坠？”金斯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每个圣殿骑士都挂着一条十字架的吊坠，用以标识身份。吊坠是从神火中淬炼出来的，梵蒂冈教廷按照《所罗门的钥匙》里的记载施加了特定的诅咒。如果察觉到佩戴者有不忠诚的想法，就会像□□一般侵蚀对方的生命。（改编自原著中V大给虫尾巴的银手）

“我也不想佩戴这条有诅咒的链子。可是，为了麻痹你们，为了给汤姆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我也只好勉为其难。”邓布利多给了金斯莱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其实，我并没有‘伙同’汤姆。因为这孩子不信任我。我只是悄悄引导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胜利。我认为，这是我未曾尽到的责任。我要让汤姆知道，死亡并不可怕，我愿意为他这么做。”

“阿不思-邓布利多，你这样做是错误的……”金斯莱浑身发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

“不，金斯莱。”邓布利多的语气依然亲切，仿佛正在课堂上纠正小巫师的错误，“我曾经教育西弗勒斯要做出‘正确的选择’，现在，我终于亲身体会到被迫做出选择的痛苦。一块跷跷板，左边是你心上人的命运，右边是你所效忠的人的命运，你该走向哪一边？其实走向哪一边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一场无谓的战争……放弃吧，金斯莱，转告教皇，不要妄想伤害巫师，不要妄想伤害霍格沃兹，正如，不要惊醒一头沉睡的龙。”

“果然是为了格林德沃。”淡绿色的魔法阵光芒中，咬牙切齿的金斯莱显得面目狰狞，“所以，你，阿不思，帮助第二代黑魔王，报复我，报复教皇。想一想弱小的麻瓜吧，阿不思，那些黑巫师不值得你这样做。”

“弱小的麻瓜？”邓布利多轻笑一声，“盖尔死去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巫师仇恨麻瓜。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群体，都对自己所遭受的苦难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的历史，无非就是苦难的过去。因为经历了苦难，所以人们才想谋求发展，强大自己的族群。四巨头建立霍格沃兹的初衷也不过如此。”

“把女巫用火活活烤死，把小巫师用水淹死，把男巫用石头砸死……猎巫运动何等惨烈，以至于300年后盖尔和汤姆还能用它们吹响复仇的号角！”

“访问日本魔法所时，那位校长向我抱怨，中国人不厌其烦地翻二战的旧账，激进地抵制日货。当时，我非常反感中国人，认为他们像仇恨麻瓜的黑巫师一样，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现在想来，日本人又何尝不是对广岛长崎之祸念念不忘？无非因为受害者是他们自己罢了。”

“任何一个谋求自强的族群，首先需要有基本的自尊和自重，应该对自己的历史、文化和习俗持有珍惜的态度。”邓布利多的声音逐渐高昂，仿佛整个人脱胎换骨，重新充满了活力，“汤姆并不完美，纯血也有缺点，但是，他们是迄今为止最忠诚于魔法界的人。我感谢他们的忠诚！”

“他们并不忠于你，阿不思，你不要自作多情。”金斯莱嘲讽道。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教皇。”邓布利多轻声说，“以前，我刻意地拉拢格兰芬多的孩子们，不惜违反法纪以换取他们的好感乃至愚忠。但是，现在，我不希望孩子们忠于某个校长、某位部长或者任何一个人。我认为，他们应该忠于自己的配偶，忠于自己的家庭，忠于——这个魔法界。”

德拉科感慨万千。上一世格兰杰的书中写道，“2年级杀死蛇怪后，邓布利多感谢哈利对他的忠诚，向食死徒卢修斯强调，只要霍格沃兹还有一个人忠于他，他就不会离开霍格沃兹。”斯莱特林对此很不以为然。霍格沃兹又不是邓布利多的王国，他凭什么将下属的忠诚与自己的职位强行捆绑在一起？麻瓜的流*氓软件吗？

这一世，邓布利多历尽劫难，似乎改变了过去的观念，价值观向斯莱特林趋同。是由于德拉科重生的缘故吗？也许正如安比索莫所言，“下游的河水已然改变”。

金斯莱冷笑不止，表情非常轻蔑：“所以，你在黑魔法防御课上教给学生们黑魔法，教给他们威力强大的咒语？阿不思，你太糊涂了。300年来，圣殿骑士虽然疏于编练，但并未解甲归田，至少，教皇从未颁布过‘禁咒’名单。恶狼来了才制作弓箭？你的学生也只能多垂死挣扎一会儿罢了。”

“你说的很对，金斯莱，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邓布利多的脸上浮现出痛惜的神色，他的语气充满了悔恨，“战争是检验族群实力和领导者能力的试金石。虽然斯莱特林的黑魔法小团体表现尚可，但是，个体的闪光无补整体的黯淡。虽然魔法部购买了大批炼金品，但是，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无法靠装备快速提升。真让埃里克说中了，文化断层、人才断层的影响在短期内不会凸显，但最终结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魔鬼之路，可以由善意铺成（莎士比亚）。我曾支持禁绝黑魔法，支持血统混杂，犹如拔去狮子的利爪和锐齿，妄想由此彻底平息人与狮之间的纷争。然而，我全然忽略了，当盗猎者觊觎狮子的皮毛时，狮子又该如何自保？”

“对巫师来说，血统不仅能够带来魔力，还维系着历史文化的传承和认同感。‘有恒产者有恒心’。魔法界的继往开来要靠马尔福这种土生土长的纯血巫师，而不能寄希望于格兰杰这些填鸭式教育下的考试虫。霍格沃兹要重视汤姆这类对巫师身份有着强烈认同感的孩子，而不是克里维这些‘会魔法的麻瓜’。”

金斯莱沉默了。他的内心似乎挣扎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好吧，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做一名见不得光的巫师。阿不思，上千年来，在教廷的潜移默化之下，麻瓜已经对巫师深恶痛绝了。你看，连莉莉都说，当斯内普告诉她‘你是一个女巫’时，她非常生气。‘女巫，那可不是一个好词’。她就这样回答斯内普。所以，阿不思，你们不可能正名，更不可能翻身。”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道：“‘永远不要忘记，直至天主垂允为人类揭示未来图景的那一天来到之前，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这里——等待和希望。’金斯莱，我不明白，为何上帝的圣殿骑士是如此的无知，言行与上帝的教诲背道而驰？”

金斯莱冷笑一声，不再回答。他收好魔杖，懒洋洋地绕过地上的死尸，向密室的另一头走去，似乎真的放弃了。邓布利多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身中诅咒，命不久矣，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如斯。

德拉科拉着阿斯托利亚悄悄闪到一旁。作为斯莱特林，他不相信金斯莱会轻言失败。作为一条毒蛇，他不愿意放任金斯莱全身而退。前世，金斯莱仅是言而无信的凤凰社成员。今生，金斯莱还是不共戴天的圣殿骑士。统统该死！

突然，一道紫黑色的光芒自空气中出现，从背后将邓布利多击倒。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蜷缩成一团，像一只离开了水面的濒死的龙虾。他的脊椎上插着一支紫黑色的钢箭，箭羽几乎完全没入。很快，腥臭发黑的血水从伤口里涌出，在邓布利多的身下汇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浅滩。

没等德拉科回过神来，空气一阵扭曲。鲍里斯的身影迅速浮现出来，他的手里端着一把十字弓。这个年轻的猎巫教士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褐色的眼睛冷淡地注视着正在挣扎的邓布利多，仿佛在打量一头即将送上烤架的肥羊。

“阿不思-邓布利多，我很遗憾，亨利的判断是正确的——你的意志不够坚定。”金斯莱轻声说，语气里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平静得像在与老朋友叙旧一般，“他命令鲍里斯悄悄跟在我们身后，监控你的一举一动。他说，如果你有叛变的嫌疑……格杀勿论。所以……让我为你做临终祷告吧。”

亨利是圣殿骑士的最高统帅，奉教皇之命带来了圣殿骑士的主力部队。现在，他正在城堡外集结军队。

说完，金斯莱把手伸入衣领，缓缓地掏出十字架，虔诚地祈祷：“全能的主，天上的父，请让魔鬼离开他的身体……”

话音未落，两道紫红色的咒语分别击中了他和鲍里斯。他们立刻倒地不起，连声惨叫。

德拉科与阿斯托利亚显出身影，快步来到邓布利多身旁。阿斯托利亚手执魔杖，警惕地盯着鲍里斯和金斯莱。德拉科轻轻跪坐在邓布利多身旁，小心地检查他的伤势。

与上一世倒在纳吉尼毒牙下的教父相比，邓布利多的情况糟糕多了。短短几分钟，他的皮肤焦黑得像被火炭烤过，嘴唇发乌，周围出现了一连串的燎泡。他的瞳孔开始放大，鼻孔里渗出了鲜红的血丝，半曲的手指不时地抽搐，似乎神智不清了。

“校长，校长，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犹豫一下，德拉科小声呼唤道。他希望邓布利多能够像上一世的教父一样，临死前留下一些记忆，帮助霍格沃兹渡过难关。

也许是听力尚存，也许是回光返照，濒死的邓布利多猛然抓住德拉科的手臂，力气之大，以至于长长的指甲深陷皮肉之中。德拉科强忍疼痛，继续呼唤着邓布利多。

“汤姆，答应我，不要报复……格兰芬多……那都是我的错。你要忠于全体……巫师……”湛蓝色的眼睛正对上灰蓝色的瞳孔，邓布利多的眼神中充满期盼，等待着挂记了一辈子的学生的回答。

德拉科望着恨了两世一生的老校长，一种痛惜之情喷薄而出，一种对生命的亲切留恋之感油然而生。

圣保罗在《罗马书》中写道，“为义人死，是少有的；为仁人死，或许有人敢做。惟有基督，在我们还是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最终，邓布利多之于霍格沃兹，实际上正如《圣经》中耶稣之于世人——“那本不是我的子民，我却要称之为我的子民；那本不是我的宠儿，我却要称之为我的宠儿”。

“在萨拉查-斯莱特林面前，我就此立誓，永远忠于魔法界，永远服务魔法界，不吝己命，不偏亲友，无视恩怨和财富，只全心全意关心——巫师的复兴与强大！”

德拉科知道，面对邓布利多，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真诚，这么坦率。现在，他愿意这么做。而且，他相信，汤姆-里德尔也愿意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