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87章 疑云蔽日（1 / 1）
“今天的雪利酒层叠蛋糕真不错。西弗勒斯，你让孩子们也尝尝。”邓布利多快乐地眨了眨眼睛，湛蓝色的瞳孔流露出探究的目光，“斯莱特林的孩子们，你们留了下来，表现得很勇敢。其实，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就一定能与伏地魔抗争到底。”
斯内普狠狠抽*动一下鼻子，仿佛在赶走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他用丝滑低沉的嗓音讽刺道：“噢，能不能别说那个名字，邓布利多。你把孩子们都吓坏了。难道，你其实是想独自吞下所有的甜品吗？”
斯莱特林们适时地低下头去，装出害怕的样子。他们一言不发，双肩微微颤动，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内心却在暗自发笑。
明知伏地魔的名字会让人起上一身鸡皮疙瘩，邓布利多却总爱挂在嘴边，乐此不疲。虽然他坚持认为不应该畏惧这个名字，更不应该畏惧这个名字的主人，但贵族们对这种不顾及对方感受的做法非常反感，因为这太不符合社交礼仪了。
“有‘血腥玛丽’吗？你知道的，邓布利多校长，我只喝这种酒。”金斯莱的话解除了餐桌上短暂的尴尬，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笑着说，“原来大家这么喜欢‘卡萨拉’，看来，我下次要多走私些。”
埃里克歉意地解释道：“很抱歉，沙克尔队长，我不知道你爱喝‘血腥玛丽’，所以，没有准备。霍格沃兹没有伏特加了……下次我一定留意这种鸡尾酒。”
“其实，罗斯默塔女士的蜂蜜酒也很不错，金斯莱。”邓布利多和蔼地劝说，“偶尔换一下口味吧。”
金斯莱的眼睛闪烁出虔诚的光芒，他态度坚决地回答：“小时候我就庄重起誓，终生只喝‘血腥玛丽’，阿不思。没关系，埃里克副校长，我可以接受南瓜汁。”
“你很固执，金斯莱，不过，我欣赏你这种性格。”邓布利多遗憾地喝了口蜂蜜酒，转头问卢平，“在格里莫广场12号还习惯吗？安多米达有些偏执，啊，原谅她，她来自布莱克。我想，等唐克斯生下孩子，她的态度会软化的……唐克斯，少喝些酒，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希望如此。”卢平愁容满面，他没精打采地说，“每次临近月圆的时候，她的脾气总是变得很坏，一个劲儿地看着我，又看着唐克斯，生怕我把唐克斯吃了……”
“也许她是在担心你，她不愿意看到你的‘毛茸茸的小问题’带给你的任何痛苦。莱姆斯，你是她的女婿。”邓布利多轻声安慰道，“或许，你可以考虑使用‘人狼血清’，顺便帮一把你的姨父和侄儿。”
斯内普微微侧过头去，给了邓布利多一个警告的目光。他拖着丝滑的腔调，话中带刺：“格兰芬多‘曾经’的级长完全有能力为自己熬制狼□□剂，完全有能力解决好自己‘毛茸茸的小问题’，何必为那些已经帮助过你的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西弗勒斯，我劝过你把萝拉送到韦斯莱夫人那儿，可是你坚持选择两地分居。你每天陷入对妻子的忧虑中难以自拔，无暇帮助莱姆斯，我只好替他另找出路。”邓布利多冷淡地说，“决定我们人生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
邓布利多曾告诉斯内普，出于安全的考虑，最好让萝拉搬进布莱克老宅。但斯内普回应道，跟着凤凰社只会更加危险。如果不是邓布利多要求斯内普一定要留在霍格沃兹帮助警戒，今晚他早就回普林斯城堡与妻儿团聚了。
“我愿意每月提供一支‘人狼血清’，毕竟，卢平——教授也曾是我的老师。”德拉科轻声说，他完全明白邓布利多的意图，“况且，我也不想看到我的姨妈安多米达继续在痛苦中挣扎。为亲人担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现在‘深有感触’。哦，我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
“德拉科，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像你的妈妈纳西莎。”邓布利多立刻表态，“你很快就会见到卢修斯，我想，他一定也很高兴见到你。魔法部只是‘暂时停止’了你们的会面，我会催促他们的。”
德拉科面带微笑，向邓布利多校长点头致谢。接着，他偷偷给了教父一个感激的目光，并从黑曜石般的眼睛中读到了担忧与不忿。
谢谢你，教父，但我和父亲都需要这份探望权。德拉科在心里默默说道。至于黑魔王那边，希望他对我送上的圣诞礼物感到满意，而不至于恼恨我提供给凤凰社“人狼血清”。
“莱斯特兰奇小姐，你的父母还是没有找到吗？还有莱斯特兰奇先生，你的母亲那儿也没有你父亲的消息吗？”邓布利多突然向丽贝卡和奥菲克发问，语气里透着关切。
出于礼貌，莱斯特兰奇姐弟俩停住了手中的餐具，异口同声地说：“是的，尊敬的校长。”
“噢，真是令人遗憾。他们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吗？你们还未成年呢。”邓布利多同情地摇了摇头，感慨道，“我不赞成他们的做法，这对孩子太不负责了。我真不敢想象，15年前，他们狂热地去寻找自己的主子，进了阿兹卡班，却把自己的孩子抛诸脑后，放任你们自身自灭。”
“所以，我们从小就学会了对自己负责。”丽贝卡表现得不亢不卑，她巧妙地回答道，“自立自强，这是莱斯特兰奇的家训。”
德拉科哑然失笑。
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之后，邓布利多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这让斯莱特林们万分愉悦，简直比喝了福灵剂还要舒坦。敢让“最伟大的白巫师”当众吃瘪，算是霍格沃兹建校史上的头一回吧。也许，只有德姆斯特朗的冰天雪地才能铸造出丽贝卡-莱斯特兰奇这种冷峻硬朗的性格。
斯内普的嘴角也勾起了玩味的笑容，他看了看坐在麦格教授身旁的赫敏，故意说：“阿不思，天底下不负责任的父母多得很，也不差莱斯特兰奇夫妇两人。那些麻瓜们也不见得就是好父母，否则，格兰杰小姐怎么会坐在这个冷冷清清的礼堂里陪你过圣诞呢？”
“西弗勒斯，我告诉过你，格兰杰小姐的父母出国了。”麦格教授抬手放在赫敏的肩上，一边安抚她的学生，一边略带责备地说，“格兰杰小姐也是一个勇敢的好孩子。她相信霍格沃兹是安全的，她相信我们会战胜神秘人。所以，她留了下来。”
德拉科没有放过赫敏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他冷笑了一声，慢吞吞地说：“是啊，格兰杰小姐的行为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或者，我也应该从餐桌上拿点儿糕饼啤酒，悄悄藏在包里。”
话音未落，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圣诞节前的“老鼻涕虫俱乐部”晚宴上，直至午夜时分，意兴阑珊的宾客们起身准备告辞，却发现主人一直都没有回来。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几位酩酊大醉的老巫师明显熬不住了。
金妮-韦斯莱问明情况后，主动去找邓布利多，却发现校长早已熄灯就寝了。她忙通知了麦格教授。麦格教授感到事有蹊跷，又告诉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把教授们都叫了起来，四处寻找后却一无所获。严峻的事态促使邓布利多立刻通知了魔法部和傲罗特遣队，在霍格沃兹及周边范围内展开搜索。一番鸡飞狗跳之后，筋疲力尽的邓布利多不得不承认，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在霍格沃兹城堡内失踪了。
邓布利多检查家养小精灵的记忆，虽然确定它中了夺魂咒，却没有发现关于施咒人身份的有价值的线索。随后，傲罗们在赫敏的包里发现了大量食品饮料，刚好印证了家养小精灵的叙述——它是在为赫敏服务的过程中被人施了夺魂咒的。
盗窃食品的行径被当众揭发出来，赫敏简直无地自容。无论麦格教授如何询问，她只是含泪不语。鉴于拿走点儿食物并不是什么大罪，邓布利多让傲罗就此收手，不再逼问赫敏了。但此事被其他在场的学生传得沸沸扬扬。
德拉科这么一说，赫敏的脸上挂不住了，她愤怒地回击道：“德拉科-马尔福，你的父亲为什么入狱，难道你不知道吗？”在邓布利多的斡旋下，卢修斯被判“意图盗窃预言球”而入狱三年。
德拉科觉得一股子怒火从心尖蹿上了头顶。他毫不犹豫地双足发力，噌地站了起来，同时手腕一翻，山楂木魔杖从空间手环里准确地落入掌中，随即右手一抬，杖尖指向赫敏锁骨正中，心中默想咒语，石化咒呼之欲出。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一眨眼的功夫，赫敏已经被德拉科制住了。
“住手，德拉科。”斯内普立刻站了起来，挡住邓布利多的视线，他一把按住教子的手臂，大声说，“我知道，你的父亲被捕入狱让你心烦意乱，但是……关于格兰杰的挑衅，校长会‘秉公处理’的……控制住情绪，不要太过火，如果你被开除的话……”
其实，斯内普心里的怒火并不比德拉科小。人类的颈项非常灵活，如果用魔杖指着对手的头部，而对手的身手又足够敏捷的话完全可以摆脱。教子在激愤之下，魔杖却熟门熟路地指向格兰杰的锁骨正中这一难以逃脱的致命要害，可见曾受过决斗高手的精心训练。难道是那个草菅人命的贝拉特里克斯？
想到这里，斯内普担心地瞥了邓布利多一眼，果不其然，这只老狐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又在心里狠狠骂了教子一通。邓布利多表面上无动于衷，其实一直怀疑凯蒂之死和斯拉格霍恩的失踪都与德拉科有关。这个不省心的孩子竟然当场暴露实力，简直授人以柄，愚不可及！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阿斯托利亚站了起来，对德拉科说：“德拉科，我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回去吧。”
教父与阿斯托利亚的话让德拉科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强压怒火，向教授们微微点头致意，轻声说：“抱歉，是我失礼了。我的未婚妻有些不舒服，请容许我们先行离开。”
“哦，马尔福先生一定是太紧张了。”邓布利多率先开口道，“我看格林格拉斯小姐的脸色确实不好，你们先回去吧。”
“德拉科，格兰杰小姐不是我，所以，下次不要这样指着她。”丽贝卡突如其来的说辞让在座的巫师为之一愣，她镇定自若地说，“我知道，我总是拿你做沙包练习决斗，让你习惯了用魔杖指着女人……哦，我对不起利亚，让你养成了这个坏习惯。抱歉，利亚，我再也不扁他了。”
“是啊，丽贝卡，你以后别再缠着德拉科了。”奥菲克挤眉弄眼，哂笑道，“魔法界谁不知道，马尔福家族中最尊贵的人不是家主，而是——马尔福夫人。你教坏了马尔福的继承人，卢修斯叔叔会怪你的。德拉科，最害怕——他的父亲。”
德拉科侧过身子，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啊，我和丽贝卡‘单练’的事情可别告诉我父亲。否则，他会罚我抄写一百遍‘马尔福尊重女人’。看看，我都被你教坏了，丽贝卡。”
说完，德拉科扶着阿斯托利亚扬长而去。善意的嘲讽，含蓄的提点，丽贝卡和奥菲克，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在他身后，邓布利多和金斯莱的目光高深莫测。
“德拉科，最近，你总是针对格兰杰……是因为波特越狱的事情吗？”阿斯托利亚向咖啡杯里加了一勺糖，然后递给德拉科，柔声问，“我知道，这事情与格兰杰脱不了干系。你恨她利用了你，是吗？”
“利亚，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盯着阿斯托利亚的蓝眸，德拉科轻声回答。他生性好强，不愿让未婚妻知道自己被一个目中无人的麻种女巫轻松算计了。
谁知，阿斯托利亚毫不退缩，她微微昂起下颏，语气中充满了固执：“不，德拉科-马尔福，这也是我和她的事情。因为，她利用了我深爱着的未来的丈夫，让他陷入了被怀疑、被胁迫的处境——邓布利多用马尔福先生的探视权威胁你，对吗？你也担心神秘人会迁怒你，对吗？”
“没有的事，利亚，你想太多了。”德拉科转头躲开她的目光，低声敷衍道。
“我父亲常告诫我和姐姐，世事难料，瞬息万变，要学会珍惜已有的美好，要学会享受眼前的人生。”阿斯托利亚的声音像一条蜿蜒流淌的清溪，温柔地磕开了德拉科的心房，“敬小慎微固然没错，但是……心墙高筑，不觉得孤单寂寞吗？戒心过重，不觉得惊恐疲惫吗？”
德拉科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承认:“是的，这让我很愤怒。虽然，黑魔王没有过问波特越狱的事情，但并不表示他不怀疑我……实际上，任何人都会觉得我嫌疑最大……格兰杰到底是怎么把波特弄出去的？”
“为什么不让魔法部长去问波特呢？”阿斯托利亚巧笑嫣然，吐语如珠，“格兰杰偷了这么多食物，显然不是为了好吃懒做的韦斯莱。波特身无分文，又没有魔杖，在麻瓜界和魔法界都寸步难行，他会躲到哪里呢？烛台底下最黑暗，恐怕……这就是格兰杰滞留在霍格沃兹的原因。”
德拉科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他兴奋地说：“利亚，你说的对。现在，斯克林杰急于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以挽救魔法部岌岌可危的公共形象。呃，马尔福为什么不送上一份手到擒来的大礼呢？”
虽然有着共同的敌人，但斯克林杰与邓布利多的分歧已经到了半公开的地步。平心而论，邓布利多“心里隐藏小秘密”的习惯和独来独往的行事风格是任何一位魔法部长都无法容忍的，更遑论邓布利多总是对他们颐指气使，事事凌驾于魔法部之上。
现在，邓布利多反对斯克林杰无视纲纪、滥捕无辜的做法，斯克林杰也厌恶邓布利多隐瞒行踪、我行我素的做派。斯克林杰坚持认为，魔法部才应该是抗击伏地魔的最高统帅和中坚力量。可惜，伏地魔唯一害怕的人是邓布利多而非斯克林杰，这让魔法部缺乏必要的号召力。（原著）
“如果斯克林杰收到了哈利-黑魔王这个大礼包，我想，卢修斯叔叔就可以回家了。”阿斯托利亚浅笑轻语，粉颊上露出一个梨涡，挂着几分俏皮的味道。
德拉科注视着阿斯托利亚，声音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利亚，你总能帮到我……哦，你是梅林赐予我的最好的礼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聪慧的阿斯托利亚对马尔福的窘境洞若观火。在她看来，马尔福与其被邓布利多步步紧逼、事事胁迫，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与斯克林杰做一笔大交易，将卢修斯营救出来。
卢修斯胸有锦绣，腹藏韬略，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黑魔王的左膀右臂，又在黑魔王销声匿迹后做到了全身而退，其胆识心机，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果他能够重获自由，马尔福家族的处境将大为改善。
“你可以信任我，德拉科。我说过，请让我陪你前行……不是夸口，我的大脑封闭术技艺精湛，你现在就可以检验。”阿斯托利亚捧起德拉科的脸庞，轻吻着他的额头，“抓紧时间，邓布利多不可能不怀疑格兰杰盗窃食物的举动。”
“是的，利亚。”德拉科深情地注视着她海水般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现在，请听你的未婚夫讲一个有趣的睡前故事，关于——一条老鼻涕虫。”
阿斯托利亚笑了。她知道，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度阴郁苦闷的德拉科终于向她敞开了心扉……
那天晚上，披着隐身衣的德拉科看准时机，悄悄溜进了斯拉格霍恩的宴会现场。除了躲在帐帘后不敢露面的赫敏，大门附近几乎没有人。德拉科顺利地对那只走向赫敏的家养小精灵施了夺魂咒，让它通知斯拉格霍恩立刻去校长室。
当着宾客们的面，斯拉格霍恩虽然满腹疑虑，也只好乖乖放下酒杯，一个人出门去找邓布利多。早已埋伏在必经之路上的莱斯特兰奇姐弟立刻把他击晕了。
其实，斯拉格霍恩身手并不差，但邓布利多的存在让他放松了警惕，晚宴上的美酒更让他醉眼朦胧。在丽贝卡和奥菲克的前后夹击之下，他立刻失去知觉，倒地不起。
随后，他们把斯拉格霍恩变形为一只肥硕的野兔。德拉科从庭院里唤来等候已久的查尔斯，让它叼着兔子迅速升上了夜空。皎洁明亮的月色之下，查尔斯鼓动双翼，乘着夜风，振翅飞向利物浦——那是莱斯特兰奇城堡的所在地。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就是德拉科送给黑魔王的圣诞礼物。魔药教授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失踪，足以打击邓布利多的威望，撩拨斯克林杰敏感的神经，加深凤凰社与魔法部之间路人皆知的裂痕。
从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成功绑架了黑魔王心心念念的人，也足以让黑魔王重新正视马尔福的价值，至少暂时不会如前世一般弃之如敝履。
霍格莫德村位于一个不大的山坳中，重峦叠嶂的群山将这个唯一的、纯粹的巫师村与世隔绝。西北角的山麓尤为险峻。高高的山脚缓坡之上，山势陡峭，怪石嶙峋，稀疏的灌木丛零星分布在岩石缝隙里，几乎无路可走。村民们都不愿光顾这片荒凉的无名山地，因为，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出产之物。
这是一个普通的冬夜，月色冷清，白雪皑皑，旷野萧索，天地间一片寂静。接近高地最顶端的地方，几棵落叶乔木后有一面黑矸漆漆的岩壁，石缝中伸出一大蓬长长的荆棘条，在刺骨的寒风中轻轻摇晃。
突然，一支沾满泥土的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慢慢拨开光溜溜的荆棘枝条，接着，一张苍白消瘦的面孔出现了。
如果此时有一位巫师路经此地，一定会感谢梅林赐予了一万金加隆的好运。因为，他就是魔法部悬赏通缉的阿兹卡班逃犯，哈利-波特，危险的黑魔王的魂器。
哈利畏缩了好几次，终于抵挡不住腹中饥火的灼烫，心一横，猛地蹿了出来。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竖直耳朵听了许久，这才稍稍有些心安。他脚一软，跌倒在地上，随即将双膝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他穿的旧长袍并不合身，幸好还裹着一件厚实严密的斗篷，勉强抵御住寒夜的侵蚀。
10天了，赫敏足足10天未曾露面，留给他的食物早已吃尽，存储的饮水也所剩无几，哈利不得不从藏身的小岩洞里爬了出来。
这个狭窄逼仄的岩洞是3年级时西里斯告诉他的。西里斯说，他在这里藏了将近一年，摄魂怪和村民都没有发现他。西里斯没有想到的是，继他之后，他的教子也逃出了阴冷的阿兹卡班，也躲进了这条鲜为人知的石壁罅隙之中。
哈利站起身来，四处张望。远处，高入云天的城堡依稀可见，林立的塔尖还像记忆中一样沉默地矗立在高高的山坡上。哈利眼前的视线模糊，那个曾像家一样的地方竟让他感到如此陌生，甚至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哈利的目光落向山脚，那里沉睡着霍格莫德村，一个承载着无数快乐记忆的地方。那儿有黄油啤酒，有吹宝超级泡泡糖，有恶作剧玩具……那个时候，他的身旁有赫敏，有罗恩，有金妮……现在，他亡命天涯，一无所有。不，他还有一个朋友，一个生死相随的朋友。
哈利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无声无息地向山下溜去。从瑟索到霍格沃兹，风餐露宿，一路逃亡，他早已练就了一身昼伏夜行的好本事。他决定先进村找些吃的，然后再设法联系赫敏。
2年前，他曾为罗恩离他而去感到难过，他认为罗恩-韦斯莱是他生命中不可离弃的朋友。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赫敏-格兰杰才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不仅因为赫敏过人的智慧，还因为赫敏永远的忠实。放眼天下，只有赫敏相信他，哈利-波特，不是黑魔王，也永远不会成为黑魔王。
霍格莫德村四周植被茂盛，灌木横陈。虽然是冬季，但高大的山毛榉和雪松枝柯扶疏，丛生的刺棘和冬青树条干浓密，遮挡了人们的视野。
哈利借助地形的掩护，很快进入了沉寂寥落的街道。
这个纯粹的巫师村保留着19世纪初期偏远地区的建筑风格，青砖铺就的街道年久失修，凹凸不平，整个村落没有一盏照明的路灯。此时午夜已过，几乎所有村民都进入了梦乡，路旁低矮古旧的房屋内一片漆黑。
哈利慢慢向村子的东北角摸去。他在村外一座小山冈上看到，那里似乎透出了灯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近乎空旷的地方是猪头酒吧的所在之处。
碾落成冰的积雪在他的脚底吱嘎作响，声音回荡在寂寥冷落的大地上，显得如此响亮。哈利不得不放慢脚步，轻抬缓落。没有魔杖，他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男孩儿。
捏了捏衣袋里的硬币，哈利再次感激赫敏。心细如发的小女巫除了给他带来食物外，还准备了一些钱币以备不时之需。他一边快步向前走去，一边把兜帽拉得更低了。猪头酒吧的好处就是大家都不会以真实的面目示人，除了那位态度粗暴的老板。
猪头酒吧已经打烊了，大门紧闭，烛光朦胧，只剩下肮脏的招牌在寒风中晃晃悠悠。
哈利悄悄把眼睛凑近一扇脏兮兮的玻璃，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位脾气暴躁的老板。此时，他正不耐烦地大力摇晃着手中的调酒器。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粗鲁地将鸡尾酒倒进面前的大玻璃杯里。
哈利的目光跟随酒吧老板移到一张油腻腻的粗木餐桌前，他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邓布利多和金斯莱。他们身侧围坐着20多个身披斗篷的陌生人。今天，猪头酒吧的客人都没有遮盖自己的头脸。这倒方便了哈利，可以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也许是酒吧的墙壁十分厚实，也许是巫师们施加了静音咒，总之，哈利只能透过油迹斑驳的玻璃勉强看见金斯莱和邓布利多的嘴在一张一合。其他人沉默地看着他们，表情肃穆，神态威严，像一座座石膏制成的塑像。
哈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大脑一兴奋，肚子似乎也不那么饿了。他静静地注视着屋子里的人。
劣质蜡烛燃烧出浓浓的黑烟，烛芯不时地爆裂出火花，摇晃不定的烛火照在桌子周围的人们的脸上，反映出扭曲的角度，犹如一群面目狰狞的鬼魅。
金斯莱突然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向邓布利多大声说着什么，情绪非常激动。邓布利多迟疑着说了许多话，最后，他也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屋子正中。其他人立刻起身散开，训练有素地分立两旁，显得等级森严、威仪棣棣，只留下金斯莱和邓布利多站在过道正中。
金斯莱从贴身胸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布包，显而易见，那是他非常珍视的东西。他一层一层地展开裹在外面的绸布，终于露出了一个镶金嵌宝的东西。
即使屋内烛光昏暗，哈利依然可以分辨出那个金光闪闪的物品是什么。翡翠般的瞳孔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