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我还你祝福1(1 / 1)
夕阳留恋不舍地贴上对面的墙壁,将心情晕染出一片温甜的橙红。
谢西呆呆注视着墙面,那里好像一块放映电影的帷幕,一会她在厨房打着哈欠煮粥,一会她在在书房对着画板调色,一会儿她的笑绽放在他的唇边·····
第一个她不在的下午。
他发现过去很少被外在因素干扰情绪的自己变了,视线开始总是跟着她转,看不到她的时间是那样不堪忍受。
到了晚上,他失眠了——
······
晨光将窗帘穿透成一片若有若无的虚影,昭明今日必定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伸了个懒腰,东暖满足地把脑袋深深埋回柔软的枕间。
真好!
病弱男不在,她终于睡到了日上三竿,哇哈哈,可喜可贺!
正沉醉在美好时光里,手机忽然深沉颂念:“但使龙城飞将在,六宫粉黛无颜色,风萧萧兮易水寒,一条大河波浪宽·······”
不理。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使我不得开心颜·······”
不理。
又念:“夜深忽梦少年事,含情凝睇谢君王,江州司马青衫湿,从此君王不早朝······”
东暖从被窝里扑腾出来,看到来电显示,不认识的号码。
打开免提,电话那头传来张妈急切的声音:“喂,是东暖吗?我是张妈啊,我家小谢有没有回去?”
她挺惊讶:“他不在医院?”
“早上起来把我给吓一跳,不知道他晚上什么时候走的,现在护士们都在找人呐,再找不着只能跟他爸爸报告了,你看我看个人也没看住,老喽·······”
“张妈别急,我去瞧瞧。”
关了电话,她“嗖”从床上跃起,拿睡袍随便一裹,去敲他房门,东暖竖着耳朵贴门上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照理说这个点他要是在家肯定起来了,会不会在书房?
蹿到楼上,她推开书房的木门,急切地看了进去。
他果然坐在椅子上。
窗帘大开着,上午的光线穿过透明玻璃在室内流转,空气里氤氲着颜料与花朵交错的甜香,一串香雪兰在窗前花开正好。他身上披着薄毯,正对着画板专心作画,眸中光芒熠炯。
她愣在那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画画,比起平时的端方恬淡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她有些忐忑地往前迈了一步。
“别过来。”他提着画笔看向她。
她脚步僵硬地停下。
迎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睛像深邃炙热的琉璃,她却敏感地发现里面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慌乱。
很多画家都有这样的特征,不允许自己未完成的作品暴露人前,的确是自己冒昧了。
她又退了出去,站在楼梯上稳了稳神,给张妈回电话报平安。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睡觉他都没有下楼,她知趣地不去打扰,做好饭干脆放入保温瓶端上去,他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吃。
拿起画笔的谢西就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周围仿佛只是不为他所有的世界。有时她会猜测,他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不为人知。
而他的确有太多不为人知。
如果不是他住的这两天院,东暖都不晓得他是个高干子弟,连市领导都亲自提花来看,临走了领导秘书还纷纷留下红包,这还是若干中老年男人中能让她认出来的——生病住院什么的,果然是发财致富奔小康的上佳捷径。
住院两天谢西就拍屁股走人,病房里堆的水果和营养品被大大方方地丢在那里。这种行为大大刺激了她,她租车将鲜花礼品一点不落全抱回家,在客厅沿着墙角摆了一溜。
鲜花一人几把插各人房间里摆着,朱珠也抱了两捧回去,到晚上董歌直接把花瓣揪掉泡澡,顺便“咔咔”又更新俩带图微博。
营养品大家干脆拿来当早点,还有一些反季节水果,她和朱珠把水果装大箱子里用自行车推到菜市场,摆起水果摊,结果菜市场的管理员死活要把她们撵走,最后只好把水果摊摆到自己家门口,路过的邻居啊大婶大妈啊就半卖半送了。
从此以后,他们毫无良心地盼着谢西再住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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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刚刚习惯这种日子的时候,书房的门终于打开。
重新出现在眼前的他看来并没有想象中憔悴,也不似平日的沉寂,脚步轻快如同霍然卸下往日不堪的负重。他换了身出门的衣服,英伦感的羊绒衬衫妥帖地束在他笔挺的腰肢上,看来甚至比平日多了些神采飞扬。
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湛墨般的的深泓,多望一眼便让人心悸。
“跟我出去一趟。”他的低音悦耳动人,说出的话总让人无法拒绝,她不由一阵心跳如鼓,完全没发觉自己被人勾引了。
“好······”
她对自己讲,他是个身体不好的可怜孩子,没什么朋友独自人在国外讨生活活,恐怕一直不怎么开心,难得他今天能开心些,自己这算成人之美——
车子上了高速,车窗外天气晴好,路两旁全是金灿灿的迎春。她绞尽脑汁,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家伙非要带她出来。
直到下了高速,她才发觉他的目的——她的家乡,T市。
心情畏惧与焦灼,思乡情更切,她的手开始微微战栗。
汽车拐下他们相遇的那条公路,山下的城镇不大,有不少高矮不一的新楼房。经过一个几百米长的下坡路,中学、小学的大门面对面。下坡路旁两排老梧桐枝条蠢蠢欲动,空气里能嗅出春天独有的味道,有成片的迎春从围绕学校的栏杆里伸出来,他就将车停在旁边。
不等谢西拖她,她先一步下车,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犹犹豫豫拉拉扯扯都是矫情。她绕着校门转了一圈,学校大门关着,教室的陈旧玻璃窗泛出一种擦不干净的灰色,孩子们正在上课,偌大的学校回荡着朗朗读书声。她往里面张望几眼,有些不甘心:“怎么这儿这么小这么破?我明明记得这里挺漂亮的。”
过去她从来都很用功,记得有次发烧还来上课,她脑袋沉甸甸地趴在桌子上,透过窗子意外看到爸爸正在跟她的班主任请假。
娇嫩的迎春花香和老杨树皮的陈旧感与公路上激起的尘埃无声却又生动地纠缠在一起,氤氤氲氲翻卷成团,依旧是记忆深处家乡独特的味道。
她把目光投向道路尽头,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背着书包晃着小辫从那路那头小跑而来。她慢慢转身,回望擦肩而过的自己,就在这条路上她坐在自行车后面,一手提着刚买的萝卜白菜,一手紧紧圈着妈妈温暖的腰······心脏酸楚地颤动,这些她本来早就忘记的回忆,她还记得,统统都记得。
倚在车上,谢西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仿佛是个局外人。东暖看他一眼,把手一伸:“借我点钱,我去买点东西,被你拖出来一点钱都没带。”
谢西干脆地把皮夹递给她,翻了翻,东暖发现里面除了信用卡就是崭新的百元整票,只好抽了一张再把钱包还给他。
这个时间学校外面的小卖部没什么生意,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短款的羽绒服,头也不抬地在里面绣十字绣,低腰裤子上大喇喇地露出一截后腰。她拍了拍薄薄的玻璃,女人熟练地拉开玻璃窗,东暖往玻璃后的置物架上一扫,眼疾手快,抓起一袋东西:“就是这个!”
她欣喜掂了掂手里的祭灶糖,“这个多少钱?”
“10块。”年轻女人条件反射地答道。
东暖把钱递过去,那女人仔细瞧了她两眼,随手找了钱才问:“东暖?”